第十章
怕她找理由将相亲推掉，卓青也立刻给他们安排了见面时间。 这边两人才刚出去没多久，那头又见到傅玄钦到急诊室晃悠。 还真是一刻都不闲着。 害怕他对殷错真有那样的想法，卓青着急忙慌地跑上前去，纳闷看他：“又来了，当这里是你家吗，每天都来踩点。” 胳膊肘到底还需要往内拐，自家堂弟至少身家清白。 这边这位，确实有些不太好说。 傅玄钦垂着眼皮，也不啃声，眼神一个都没往她身上落。 卓青哼了哼，原本想着他失忆了，或许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行为的不对劲，可瞧他这一副默不作声的模样，看来还是懂得自己理亏的。 “难道你不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吗？想必你自己也清楚这样是不对的，殷错还要工作，你的行为已经让她很困扰了，她只是出于礼貌不跟你提，可压力就全落在她头上。而且，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死皮赖脸的，就算你长得好看......” 话音一落，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睛不自觉地从他身上移开。 他低着头，碎碎的刘海盖下来，却挡不住那凛冽深邃的眉眼，眉清目朗，英姿挺拓，高不可攀雪岭之花，遗世独立一缕仙株。 女娲造人时，是不是提前知道她的兴趣爱好，要不这人怎么就能处处都长在她的敏感点上的？ 长得好看，总容易惹人怜惜，男孩子也不例外。 华恩心中燃起了几分的可怜和同情，可对着眼前这么一个单纯无知什么都不懂的人又说不了重话，语气顿了顿，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句。 “不过你今天来得不凑巧，你想见的那人刚跟其他男人出去吃饭去了。” 傅玄钦垂下的手忽然紧了紧，眉头紧蹙道：“是去了哪？” 殷错的生活路线很规律，医院食堂家三点一线，从没见过她有其他社交活动。 跟其他男人出去。 她最近好像除了病人，也没接触过其他什么人吧？ 卓青只觉好笑：“当然是去外面，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不会还要跟过去，她可是去相亲，你可别坏她好事。” 傅玄钦眉眼低低地垂着，面上掠过一丝怔仲。 直愣愣地站着，什么话也不见他说，什么事也不见他做。 卓青忽然觉得他发呆的样子可怜透顶，可私心里还是更偏向于自家那位堂弟。 “你也别这样了，殷医生是不会看上你的，以后也别再做这种讨人厌的事。” 傅玄钦：“你们都这样想的？” “什么我们都这样想的？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卓青纳闷地看向他。 傅玄钦不解道：“我的行为很讨人厌？” 华恩微微一愣，半晌气笑了：“谁被监视能高兴啊？” 然而傅玄钦明显不明白他的行为到底属于什么。 他只是想着，或许看她看得久了，兴许触景生情，他能刺激出什么记忆来。 他也知道自己来得勤，但始终躲在背地里暗地观察着她，可从没有哪一次主动上前去打扰过她的生活和工作。 殷错一直都没说什么，他便觉得应该没什么事。 卓青道：“不会是没人跟你说过这种行为其实算是偷窥？” 他无辜的眼神怔怔然地望着自己，答案显而易见。 她叹着气道：“你也就是亏得自己现在失忆了，要不然按殷错眼那狗脾气，眼里根本揉不进一粒沙子的话，你早就得被她扭送派出所去了。” 傅玄钦剑眉紧蹙着，微微歪着脑袋，俨然还是一副要懂不懂的模样。 “算了算了，你应该也不知道派出所是什么。” 卓青泄气地摆了摆手：“我就奇了怪了，你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就认定殷错这一个人不放？” 傅玄钦唇角微抿，似乎想说什么，然最后也只是喉结滚动，什么也不见他发声。 因为，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傅玄钦暗暗在心中对自己道。 他总感觉殷错认识自己，她逃避自己的眼神，她欲言又止的态度，她分明关心却又假装无情的一面。 他一定要问明白，问清楚一个答案。 “可她没说。” 傅玄钦微微颦的眉冰凉而冷漠，温润如玉又云淡风轻，语气依旧固执：“殷医生从没说过不准我来找她。” 果然是个傻子啊。 不通人情世故。 卓青无奈地摇摇头，道：“她嘴巴长在脸上，却是巴不得能不用就不用，她的心思要是不放在你身上，即便是你死她面前她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听姐一句劝，回去吧。”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殷错这个人。 她可是从殷错住福利院那时候就认识她的了。 傅玄钦道：“不会。” 卓青眼睛瞪得老大，都把话说得这样难听了可对方好似完全没弄明白似的，自己还没说完就听到这么一句“不会”。 尤其当事人说这话时眼神还异于寻常的肯定，她心底没来由地憋了一口气。 “怎么不会？你难道还能比我更懂她？” 傅玄钦僵了片刻。 他不明白对方忽然这么冲动做什么。 他不过是称述一个极简单的事实而已。 殷错是个医生，医生的职责不就治病救人。 “要不然你怎么解释她明知道你跑来这里看她，搭理过你一回不？” 卓青舌尖抵腮，咬牙道：“也对，她对你也只有医生和患者间的情分，除此之外更多的，要啥没啥。” 傅玄钦始终无话，也不曾与她辩驳过一句。 他神色木木的，反应也不见多么灵敏，瞳孔深邃漆黑，此刻却好比空洞一般，就那样直直地望着你。 你分不清楚他到底在看向何处，却是骇然于那瞬光。 “行，你要不信，有没有信心跟我去看看？” ······ 顾忌着殷错急诊室的工作忙，相亲就安排在医院的食堂里，方便还省时。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安排相亲，对于她一个老油条客而言，早就熟门熟路了。 说是相亲，其实自己清楚。 一个是为了摆脱来自同事的好意，一个为了应付亲堂弟的软磨硬泡。 一拍即合，殷错就将见面场地放在食堂。 来之前，卓青还吐槽她敷衍不用心，说什么至少回去洗个头，化个妆，换掉这一年四季不变色的白大褂。 殷错一点也不想跟人讲究，本来就是硬挤出时间去吃一顿饭而已，何必要为了最佳的表演效果去增加不必要的道具？ 他们演出也不是为了获得奥斯卡大奖。 相较于男方的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待人接物礼貌有据，一根筋的殷错这边就显得粗线大条了许多。 然而颜值的加成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某种性子上的空缺和不足。 “你怎么吃那么快？” 于玉堂抬了抬悬在鼻梁上的眼睛，说诧异也诧异，可更多的是觉得有趣可爱。 殷错头也不抬：“哦，平常赶时间习惯了这么吃。” “慢点吃，现在也不赶时间，你不用这么......”语气明显欲言又止。 殷错补完他的话：“这么狼吞虎咽？” 于玉堂忙解释：“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胃口好，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殷错扒拉完最后一筷：“我也这样觉得。” 于玉堂一时语噎，忙解释道：“也不是，女孩子吃饭多数都矜持，尤其是在喜欢的男生面前，你却一直在吃东西。” 殷错擦了擦嘴：“你吃好了吗？” 于玉堂唇角轻轻一提：“你似乎不怎么爱说话，只有我问一句你才会说一句，要不然就绝对的闭口不答，是不是觉得这样我就会对你知难而退？” 殷错皱了皱眉头，语气明显有几分不耐了。 “你想太多。” 见她这忽然靠着椅背翘着腿，双手插在兜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眼神左顾右盼的，而整个人一副坐没坐相的样子，于玉堂忽然笑了笑，说：“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殷错叹声道：“是忙，忙着去看个病人，忙着去写个病例，忙着去查个房，还有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杂事。” 话说到这里，相信他也能够明白，谈恋爱对医生来说极奢侈的一件事。 于玉堂轻笑着说：“我可以等你的时间。” 殷错：“......” 本来这种事合该果断拒绝才能免得日后误人又误己，麻烦缠身。 可眼前这人不管怎么说都有自己的那一套说辞，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短短几面就已经对她情根深种了。 殷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敷衍地点点头：“好，那你排队。” 反正是他自认为可以慢慢培养的。 最后就看他到底能有多少的耐心禁得起耗。 起身刚走没几步远，食堂门口还没出就被身后那人重新拉住胳膊，殷错神色漫过几分不解，以为他是反悔了还是如何，正要发怒。 “总得给我个微信吧？” 对方已然将二维码摆她眼皮子底下来了，得寸进尺地龇着一口白牙，彷佛在笑看她又会搬出什么借口来拒绝。 殷错舌尖抵了两下腮帮，牙龈发酸，笑而不语地拿出手机，加了微信。 面上没多少的愠怒和责备，心底倒是在翻江倒海地暴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