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起初这些流言蜚语还不至于让她头疼。 院里关于她的绯闻太多。 从入院工作以来,崇尚人员内部问题内部分配消化,不给社会制造压力的老传统,她被多少主任级别的人物给拉郎配过。 甚至每一个科室的护士长都跑来她这里,隔三岔五地介绍这个优秀,那个沉稳。 她们在这种人生大事的问题上似乎很乐此不疲,甚至每次科室聚会,每年医院年会,都会想方设法地给单身男女医师找各种各样的事情做。 好在她这三年来专注自己,不惹红尘,甚至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生生将单身未婚的男女职员人数增加到了往年的两倍。 以前想过要找个同行人谈恋爱的,被她太会卷反而给带入工作中努力奋斗难以自拔。 以前莽撞冲动想过遇到真爱要立马结婚,被她一碗毒鸡汤给劝住了。 以前想过要离婚却又碍于孩子,家庭或者心底还残存着一丝丝卑微的可怜的爱情的,也被她以自身经历为例给劝离了。 总之有她在的地方,未婚人数呈指数型攀升。 后来轮转到急诊科,卓青作为红娘高度爱好者,对殷错种种挑拨离间的行为,可算是恨之入骨。 好不容易听说沉寂许久的科室里再度传出三角恋情这种狗血大戏,以为能从这绝情寡义的人身上看到一点希望。 可当事人倒好,任由谣言传得漫天飞舞,她自岿然不动。 实则一开始殷错对于这个事也头疼过。 不过要怪也得怪自己,当时为了借助旁人之口,将王蕊过去做的那些事散播开去,借此拿捏她。 这过程她自然也是利用了失忆的傅玄钦那单纯如白纸的性子,以此来推动谣言飞速传播和进化。 她把握的时机是挺准,倒是成功拿捏住了某人,但最后忽略了大家过于无聊,吃瓜总爱挑那种狗血喷头的。 原本想着冷处理,不去管它,等过几天,大家总会因为忙碌的工作而将这事忘却。 过去往往遇到类似情况都是这样处理的。 没挖到明确证据,大家吃瓜的心情也只能转嫁到旁的事情上。 可这次绯闻事件的另一当事人,却总能出乎意料地给她惊喜。 她总能看到傅玄钦时不时出现在眼尾余光的身影。 或是在病房里,或是在院食堂,或在医院走廊。 三不五时地出现,总能假借这样那样的名头出现在她面前,却始终不跟她对话,也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干些什么。 有时候发现他,喊住他,叫他过来,问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却跟你装聋作哑,径直离开。 有时候真觉得那人阴魂不散,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变态在监视旁人生活,恨不得有什么办法能直接将警察给带到他面前去。 可若是哪天一回头没找到点什么却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顺,甚至还疑神疑鬼傅玄钦今儿怎么就不来了。 长此以往,殷错也要被他搞得神经兮兮。 当机立断地选择杀到对方面前,想问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却在进入对方病房前,偶然听到他和同病情的病友,在探讨记忆恢复的经验。 “反正我以前就是总去看那些让我觉得熟悉的东西,看久了,慢慢等也就记起来了。” “可我觉得熟悉的那个是一个人,她似乎很反感我这样跑去找她。” “她不让你看你就不看了,你又只是为了找记忆,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这办法真的有用?” “反正这个办法是之前在你这张病床上同是失忆后为了快速恢复的病友告诉我的。” 病友振振有词地传授了他另外好一个也是经人口口相传的办法。 殷错一时无语。 要真那么简单,那医生全白活了。 这种办法只存在偶发性,并非所有人都存在这种可能。 不过念在傅玄钦其实也沒什么敌意,索性也不追究傅玄钦责任了。 看了也就看了,没少块rou。 相反的,她还得帮着跑一趟警局,问问他的事情到底有没有进展。 然事情发展过于曲折离奇。 从警方那里得知,傅玄钦坐的那辆车是故意驾驶车辆冲撞旅游大巴,导致这一切伤害的。 肇事司机因为在网络平台赌博借款,欠下巨额债务,妻女纷纷被逼无奈选择逃离他身边。 孤家寡人的他自认为被社会抛弃,失了生活的勇气以及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憎恶,选择用这种方式残害生命,报复社会。 傅玄钦只是一个刚好就坐上那辆车的倒霉蛋。
而冲撞的那辆旅游大巴,也是肇事司机自机场出发就已经瞄上对方的。 从多方调查中显示肇事司机跟旅游大巴这里也算是清晰明了,肇事司机当场死亡,车辆因为起火燃烧,傅玄钦的一应物品也被烧成一团灰烬,辨认不出来什么。 而且在国家身份信息登记上,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傅玄钦的记录殷错拿着,警方现在就怀疑对方是外国华裔。 心事重重地带着这些结果回到医院,没怎么想好跟傅玄钦解释时,却在院停车场看到王蕊踩着她那双恨天高下班。 殷错一扫失落情绪,快她一步走向她。 警方还在查傅玄钦的出入境记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 可王蕊前段日子不是自诩自己曾经见过他吗? 驴友? 能去南极的驴友可一点都不简单。 她这一生可都没机会出过国。 殷错笑笑地冲她打了个招呼:“嗨,你好啊,下班了。” 王蕊冷眼盯着她,神色无疑带着一丝丝防备。 殷错好笑不已,不过也确实。得怪自己,最近让她不得安生了几天。 她也不磨着,单刀直入:“你不是说你和傅玄钦是驴友?既然你们之前就已经见过,那烦请你动用动用你家的关系帮傅玄钦把家人给找到,那我可得真心实意地跟你说句谢。” 王蕊脸色微绷,讥讽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殷错嘴角撇了撇,跟看二傻子一样的眼神觑她。 “你们不是驴友吗?不是还一起去过南极?就算你不认得他,旅行队伍中应该有认得他的人吧?你顺着这条线去找找人呗?” 王蕊脸色变了变:“你在指示我做事?”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不带个人感情? 殷错强扯了一个笑脸:“你要是不怕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趁着他现在白纸一张,给他灌输点什么不好的想法,就烦请您老早点将人弄出医院,那我真得感谢你。” 王蕊唇角嗫喏地动了两下,胸口起伏,又气又急,却始终不见她说起什么,好像是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为之的样子。 殷错更懒得继续跟她在这里耗时间,把事交待后,转身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