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真的是人类吗？
等李知礼告辞并离开会客室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了。毕竟是快入冬的时间，天黑得往往比较早。 穿过走廊，又经过了剑道馆的外馆，李知礼看到不少报了培训班的学生们正在上课，年纪也各不相同，小一点的应该还在读国小，年长的从十几岁到二三十岁都有，大约是剑道的爱好者。 至于授课的几名老师他有点眼熟，应该在之前大乱斗的时候被自己揍过，眼角还留了一点淤青的痕迹。 走到门口，正准备出门，李知礼忽然听到了一连串的“大哥”声由远及近。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之前还向他土下座道歉的樱井英斗正一路小跑过来。 “你说的大哥是在喊我？”李知礼环顾四周，只有一个胳膊上有漩涡纹刺青的女性黑道成员正在玄关处换鞋，这大哥应该不是喊她的，那就只能是喊自己了。 “是啊，您比我强，又以德报怨放了我一条生路，这是大恩啊！我当然该管您叫大哥！”樱井英斗连连点头，虽然他年纪比李知礼大了三岁，已经十九了，但身材一般，个子只有一米七出头，在身材挺拔的李知礼面前确实倒也像个小弟。 强者为尊的意思吗？李知礼不太理解一个黑道混混的想法，也懒得理解，便问道：“你现在找我有事？” “大哥您是要走了是吗？我有车，如果方便的话，就由我来送您回去吧！”樱井英斗殷勤的说。 “也行。”李知礼点头，心想着这水星家从属的黑道们小日子过得不错啊，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混混都能买得起车了。 不过等两人走到了停车场后，他才发现樱井英斗的车是一辆摩托车，而且改造得十分花哨，五颜六色还会发光，怎么看都让人不禁会联想到国内的鬼火少年。 捏麻麻的，这也太二了。 “大哥，这是我刚买的新车，你觉得如何？”樱井英斗问道，语气既得意又自豪，看向车子的目光简直就是在看恋人。 “挺好的。”李知礼无力吐槽，但也不想直球打击，只能敷衍一下。 坐上了后座，在樱井英斗兴奋的自言自语中，车子驶入了夜色里拥挤的车流。而回去的路上闲着也是闲着，李知礼便从樱井英斗的口中打听了一下关于水星家的一些情报。 而根据樱井英斗的发言，结合着李知礼的推测，水星凛应该确实没骗自己，至少漩涡会在东京范围内确实是一个大黑帮，旗下的黑道成员近千人，掌控的黑白产业也不少，对普通人而言妥妥的巨无霸。 但在谈及本家的时候，李知礼却是从中获取了一个情报，那就是水星家的家主夫妇在一年前忽然失去了踪影，漩涡会、警视厅、以及本家下属各种其他组织都倾巢出动，也没能找到这两位的踪迹。 “她父母都失踪了？有什么线索吗？”李知礼问道，如果是半个月前的他，这会儿第一反应大概是阴谋、仇杀之类的，毕竟黑道嘛，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 不过在知道了这世界存在妖魔，也得知了水星家是一个修行世家后，他的第一反应就变成了怀疑凶手是妖魔种。 “不知道，本家的大家长夫妇是突然消失的，而且后续也一直没再听到有什么线索的传闻。”樱井英斗回道。 “好吧。”李知礼心想这连个勒索电话都没有，那多半和妖魔有关了。 然后他又问道：“那后来呢？漩涡会就直接由水星凛接手了吗？” “是啊，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我听传闻里说，大小姐接手漩涡会的那天超级帅，让所有不服她的人出来和她打，打到那帮老东西服气为止！”樱井英斗说道，语气逐渐激动，“而且后来大小姐还带咱们报复了很多趁火打劫的帮派，每次约战的时候，大小姐都一个人站在最前面，打得对面人仰马翻，一骑当千，就像是三国里的关云长一样！” “原来如此。”李知礼大概能理解为什么这帮黑道们能对水星凛那么崇拜了，这姑娘妥妥的黑道传奇啊有没有，长得漂亮还很能打，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姑娘。 不过一想到她是个修行者，打普通人纯属降维打击，忽然又觉得她也没那么厉害了——以她的实力参与黑帮械斗，这不就是虐菜吗？ 鬼火轰鸣，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樱井英斗就把李知礼送回了租住的公寓。 有一说一这小子虽然车子造型夸张，引擎轰鸣声也很吵，但开得过程还是挺稳当的，可能是为了照顾李知礼的乘车体验。 而在停下车后，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樱井英斗忽然惊讶道：“大哥，你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耶！就隔着两条街！” “是吗？”李知礼心想马上就不近了，等钱到账，他要去租个豪华一点的公寓，可不能再搁这小破房子里呆着。 一个未来注定会破碎星河、独断万古的人族大帝，怎么能住在月租金不到5w円的郊区小破屋里？ 像话吗？ “大哥您要不记一下我电话吧，以后但凡有什么忙要帮，你一个电话我马上就来！” “呃……也行。” 虽然觉得以后多半用不着，但为了敷衍一下，李知礼还是用手机录入了他的电话号码，然后目送着他离开。 于是…… 之后的几天里，除了正常的上下学和刷炼狱之塔第一层外，李知礼又多了一件新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寻找新的出租房。 并且在这一过程中，他也不用当一个价格敏感型顾客了，稍微贵一点都能接受。 而等到了几天后，又一个周五放学，正准备继续外出看房子的李知礼终于收到了水星凛那边发来的消息——她师傅愿意见他一面，具体收不收徒视情况而定。 于是两人便约在第二天，也就是周六上午见面。 …… 第二天上午，温和的阳光洒落在没什么行人的小路上，一路来到了碰头地点，李知礼远远的看到了一个朱红色的鸟居。 这是一个叫平安神社的小神社，没什么名气，甚至来得过程也比较曲折，得在各种小巷弄里绕上半天。 等李知礼走到门口的时候，水星凛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她今天换了一个发型，柔顺的黑色长发被她用皮筋扎成了一束马尾，看起来十分干练。她上身穿着米黄色的外套，下身是短裙与长筒袜，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袜子配色不再是纯白，而是斑斓的彩虹色，唯一相同的点是仍然会在大腿上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从而凸显rou感。 如此青春靓丽的新穿搭自然是花费了不少时间的，因此在故作淡定的同时，水星凛也悄悄观察起了李知礼的反应，期待他露出一个被惊艳了的表情。 可惜李知礼压根儿不关心这个，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师傅收徒有什么特别要求吗？”，目光更是直接拐到神社内了，让她也是十分失望，颇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 “进来吧。”拎起了放在地上的剑袋，水星凛冷漠的丢下这句话，转身朝神社内走去。 李知礼赶紧跟上。 神社的参道很狭窄，左右杂草丛生，感觉有很长时间没人修剪了。走在这幽暗寂静的环境下，不像是去祈求神明保佑，倒是更像在闯鬼屋。 而在进入神社后，绕过本殿，可以看到一片被白色注连绳拦住的区域，表示禁止进入。 李知礼跟着水星凛一起跨了过去，然后在一间屋子的后院里，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他坐在一楼的缘侧走廊上，手里端着一杯茶在细品，不过让李知礼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大叔的右边袖子空空荡荡，竟然是一个独臂人。 “你就是那个想要找我学剑的小伙子？是叫李知礼？”看到李知礼过来，独臂大叔笑着将茶杯放在了缘侧一旁的盘子里。 “是的前辈。”回答完这句话，李知礼才忽然反应过来，这独臂大叔开口说的居然是汉语。 “你是唐人？”李知礼惊讶道。 “没错，我也是唐人。”独臂大叔微微一笑，切成了日语说道，“我叫古万心。” “晚辈李知礼。”李知礼说道，看向古万心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异。自穿越以来，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除自己之外的唐人，而更让他觉得特别的是，和前世不同，古万心在说到“唐人”二字时，语气十分骄傲，甚至可以用倨傲来形容。 再结合这段日子里，他在网上冲浪时看到的各种日轮国公知的精唐发言，他大概对这个世界的大唐帝国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概念了。 “李知礼，你再问一遍，你真想跟我学剑？”古万心问，温和的神态与其说是剑道宗师，反而更像是邻家大叔。 “想。” “那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修为尽废，右臂也被仇家砍掉，现在完全就是个连普通人都不一定打得过的废人呢？”古万心笑眯眯的问。 “这只能说明您老人家以前太牛逼，我现在对您更信任了，高手就应该这样，这样才有逼格。”李知礼冷静的说。 “……” 虽然这些问话只是走个过场，但在听到了李知礼的答复后，古万心还是觉得，这年头的年轻人说话真是越来越诡谲莫测了。 但也可以说是很有个性。 “行吧，关于你的事情我在凛这边了解很多了，能在别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就说明你小子心性不坏，能力也不弱。”古万心说道，旋即话锋一转，“但剑术天赋和其他天赋可不能混为一谈，就算你是超能力者、道术师或者别的奇人异士，都不能代表你适合练剑。所以，如果天赋不够，甭管你其他方面再厉害，我都是不会收的。” “嗯。”李知礼，“但是前辈你要如何测试呢？” “这简单，你在我这里先学三个月，三个月后我看你进步了多少，进步太少就说明不行。”说到这儿，古万心转头看向水星凛，“凛，你去屋内喊灵灵起床，让她来给这小子做测试。” 等水星凛脱鞋进屋后，古万心又对李知礼解释道：“灵灵是我侄女，她的修为更高一点，剑道天赋也比较好。因为凛告诉我，你除了剑术，其他方面都比她强太很多，我也只能让侄女来替我探探你的底子了。” “麻烦前辈了。”李知礼说。 一时间没有什么话题，李知礼和古万心只能在院子里安静的等候，直至水星凛进屋过去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她终于将一个穿着巫女服的少女从屋里拽了出来。 “你就是凛说的那个男生？”巫女小姐打着呵欠说，阳光穿过树梢化作斑驳的影落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像是一幅精美的画卷。 “我叫李知礼，你好。”李知礼礼貌颔首。 “古铃灵。”巫女小姐慵懒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下，很快收回。 “李君，铃灵姐可比我厉害多了，你要小心哦。”站在古铃灵的身侧，水星凛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神情，她大概已经在脑补李知礼被古铃灵打得满地找牙的画面了。 李知礼哦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巴不得对方的实力高到可以狂揍自己，挨打才能进步，就如同他在副本里被骷髅BOSS乱杀那样。 握住古铃灵递来的木剑，李知礼朝着院子中间走去，而古铃灵则有所不同，她站在走廊上，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同一片被吹飞的蒲公英般飘落至十几米外的空地中间。因为这一幕太过惊人，李知礼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女侠好轻功。 “准备好了吗？”等两人站定，古万心在一旁微笑的问。 “准备好了。”李知礼说。 “那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李知礼率先发动了进攻，出手依然是简单的劈砍与斩击。 面对着他耿直的剑招，古铃灵的应对措施也很简单，就是不停的闪躲。但与水星凛那种僵硬的闪躲不同的是，古铃灵的闪躲更加丝滑且自信，哪怕剑刃差之毫厘的从她面前掠过，只差一寸便会削中她的鼻梁，她的神色也依然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而且更加特别的是，古铃灵体能还蕴藏着一股特殊的力量，偶尔她进行防守反击的时候，李知礼便会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力量传递了过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内力？ 但因为李知礼体质够强，并且古铃灵也没动真格的关系，这股内力倒也没有伤到他就是。 很快，在连续不断的进攻了两分多钟后，李知礼选择了原地投降。 是的，他输出或许很高，但是命中率为0，打在对手身上全是miss，这还打个屁！一点正反馈都没有，这挫败感也太强了！ 不过一旁观战的水星凛却还意犹未尽，直接嚷嚷起来：“这就不打了吗？你不是还有压箱底的绝招吗？拿出来继续战斗啊！” 战斗个锤子……李知礼知道她说的是魔化，虽然开启魔化后他确实有自信与古铃灵一战，但他是来学习剑术的，又不是来和别人拼命的，用魔化赢了有什么意义？何况也不是稳赢。 旋即他转头看向了古万心：“前辈您觉得如何？” 古万心沉默不语，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然而片刻后，他忽然抬起头问道：“李知礼，你真的是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