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记趣（十四）宝剑烈士

    张贵樱满口酥脆香，点头赞道：＂内馅扎实有嚼劲！＂

    辛巧姑闻言笑着。

    ＂桂花！＂一入口即散发的馨香，让张贵樱惊喜，一抬眼，便对上辛巧姑盈盈笑颜。

    辛巧姑面对张贵樱这个行家，也是满心欢喜，犹如知己！

    她做菜或点心，总喜欢将庭院里的鲜花入菜，一开始林妙香还嫌她俗气，＂吃花？！＂

    后来彼此年纪大了，没那么挑剔，也就都随她了！

    她让辛巧姑做各式创意料理，她只管吃就行！

    而唯有张贵樱和李欢祖孙俩，能立即辨别出辛巧姑精心调配食材的不同之处！

    ＂是吗？嗯～好像是喔！你这样一说，我好像吃出来了！＂林妙香总是后知后觉，甚至常常不知不觉！

    张贵樱吃着混合着咸甜好滋味的酥饼，对辛巧姑的手艺，频频竖起大拇指！

    她提醒辛巧姑。

    ＂院子里太鲜艳的花，不要入菜！＂

    她指着庭院花圃，最右边那一丛花，＂那棵银桂可以！但一定要洗干净，晒过太阳，可以适量的用。＂

    辛巧姑点点头，认真听着。

    张贵樱接着说：＂不要用新鲜的花，拿来摆盘做装饰，虫卵太小，洗不干净的！＂

    她心想：＂这样的好手艺，如果开餐厅，那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关于厨艺，张贵樱还是得时常请教辛巧姑。

    她常想：＂巧姑拥有这一身好本领，却只能在这一方屋子里，只为汪家奉献！＂

    她不由自主的瞥了林妙香一眼，心想：＂这两个女人，都生错时代！＂继而想起林妙香父亲说的：［我是为她好！］

    到底什么才是为她好？

    只有天知道！

    吃完一块酥饼，张贵樱再喝下一杯普洱茶。

    这是听从张贵樱建议而来，＂吃这类偏油的点心，就搭配属性甘冷，去脂的普洱茶！＂

    张贵樱想着林妙香除了身体不好，其他没什么烦恼，一生堪称无忧无虑，没想到，到头来，最让她心烦的，却是一对子女！

    如今汪明英离开，她感觉林妙香看来还算平静，或许是她掩饰的好，也或许是将近七十岁了，早已看淡生死！

    林妙香看着玻璃橱窗说道：＂这些小人国！都给meimei！＂

    张贵樱连忙推辞，＂那怎么行！这些都是明英的宝贝！＂

    ＂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林妙香说着又咳嗽不止。

    辛巧姑赶紧又换了一杯温水递上来给她，她喝了水，缓了缓，继续说道。

    ＂明英生病时，你跟meimei常来看他，每次meimei来，总是帮明英捏捏肩膀，捶捶腿，老问他有没有好一点，陪着他说话。＂

    ＂我跟明英都很感叹，自己亲生的，远远不如！＂

    林妙香神情黯然。

    ＂景生在明英生病时，从没回来过，佩佩来了几次，带着两个孙子，来没多久，就黏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眼睛只盯着手里的游戏机！＂

    ＂要玩游戏机，不会在家里玩吗？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呢？我看着真不舒服，就把他们赶回去！＂

    张贵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我的大小姐啊！＂

    林妙香说道：＂把小人国给meimei，也是明英的意思。＂

    张贵樱转头看着橱窗里的迷你家具。

    所有桌、椅、床的银边线脚，灯饰座架、门把、厨房流理台、窗框，还有许多直立式衣架，里面所需金属，都是白金！

    许多装饰，皆是水晶和钻石！

    张贵樱心想：＂少说也有四、五十万，甚至更多！＂

    她说道：＂明英为了收集这些，耗费了多少精力跟时间！这......太贵重了！＂

    林妙香同样望着小人国橱窗，＂我们之间，需要计较这个吗？＂

    ＂meimei还小，她......＂张贵樱觉得这份礼，真是太大了。

    ＂明英的意思是，等meimei出嫁时，我让设计师在小俩口家里，也像这样，做个橱窗！就当给meimei的嫁妆！＂

    ＂他认为meimei一定会珍惜！那是他收集了二十多年的宝贝，不能让人糟蹋了！＂

    ＂要是给那些个眼里只有游戏机的孙子，或是老跟我要房子的佩佩，八成就把这些白金、水晶跟碎钻，全拆了拿去卖！＂

    张贵樱实在无法推辞，但临时又找不到借口。

    ＂哎呀！这......还是很久以后的事哪！meimei才刚升国三！＂

    ＂是啊！我遗嘱都写好了，如果我等不到了，自然有专人会来做！你就先让meimei，有个心理准备就好！＂

    张贵樱回过头来，望着林妙香。

    ＂你......你看着还很好呢！怎么说到......＂

    她一想到将来，总有与林妙香道别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谁先谁后，想着就颇为感伤。

    ＂咱们这把年纪了，总要在脑筋够清楚的时候，先把事情都交代好了，以免等到病痛来临，或是突发状况，任人处置，到时候身不由己，不是更恼人吗？＂

    张贵樱心想：＂是啊！是该想想了！＂

    林妙香对着老友，微微一笑。

    ＂有空常来看看我吧！跟我说说家里的事！＂

    失去丈夫，林妙香每天的日子，都感到孤单，难以排遣。

    张贵樱回道：＂还用说！我不是每个礼拜，都往你这里跑吗？还怕你嫌我烦呢！＂

    情同姐妹的两人，相交半世纪，总是为对方着想，不求回报！

    ＂下次把meimei也带来！看到meimei，我的心情，就特别开朗！＂

    张贵樱赶在李欢下课前，向林妙香告辞。

    她站在李欢校门口，看到孙女的身影，立即笑开了颜。

    她见孙女，朝着自己走来，想起少女时期的林妙香，经常对她说的话。

    ＂常常来找我玩吧！跟我说说学校里的事！＂

    李欢一见祖母，立即笑着蹦蹦跳跳的上前。

    ＂阿嬷！＂

    对张贵樱来说，这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能解人忧郁，令人开怀！

    ＂在外面要小心看路！这细皮嫩rou的，摔跤了可怎么办？＂

    她嘴里虽然叨念着，爱怜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李欢将浏海扎起，旋转扭绕成一束，固定在头顶上，露出漂亮的额头，再绑个小马尾，充满朝气，青春洋溢。

    她从不隐瞒自己对祖母与母亲的热爱。

    小时候个子小，每次出门在外，总会热情的拉着母亲或祖母的手，如今她长得与母亲一般高，还比祖母矮半个头，已改为挽着手。

    这时她一如既往，昵在祖母身旁，勾住她的手臂。

    ＂阿嬷！你去看汪奶奶！＂她脸上堆欢看着祖母。

    张贵樱夹紧孙女手腕，轻拍她的手背。

    ＂嗯！今天有点累！回去做饭有点晚了，我们今天在外面，随便解决一餐吧！＂

    李欢开心点头。

    她时常想：＂当阿嬷的孙子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