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湘灵
七柄长刀重重叠叠,挡下了他的大部分枪芒。宏怿每次欲全力劈下,都会被竹子挡住,虽未停顿,但也化去他的大部分力量,几次下来,令他手心一阵发麻。 黑衣人却借着竹子遮挡,一次次从缝隙中砍下,渐渐,宏怿已是强弩之末。 三柄长刀同时砍下,被盘昀枪艰难架住。宏怿此时已是汗如雨下,推开长刀,他猛退几步,拉开距离。粗重的喘着气,他静静地审视几人,他们竟也不敢上前。 “利用地形!” 宏怿心念一动,先前练枪,都是在平旷的空地上,如今这竹子密密匝匝,他也不好出手。若使用劈砍,一定会被化去力量,那,就用刺。 枪口一顿,“破军!” 众人脚步踉跄了一下,但又很快冲上来。盘昀枪从竹子间穿过,刺向一人胸口,他连忙用刀架住。宏怿指尖一动,枪尖卡入刀身的纹路,猛地向上挑起。枪柄前冲,直接顶在他胸口,抵出一口鲜血。 身边很快有人赶来,宏怿又是一枪刺出,快如闪电,枪尖没入一人的腹部,又猛然抽出,鲜血直涌。 满地鲜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蔓延而出,灌入宏怿的鼻腔,顿时令他胃里排山倒海。周围人都靠上来,宏怿没有时间不适,强行遏制住干呕的冲动,挥舞盘昀枪,又是三枪刺出。一人应声倒下,砸在枯叶上,再不动了。 宏怿怔怔的看着他,突然猛地回头,盘昀枪一甩,砍倒几根竹子,夺路而逃。黑衣人纷纷扶起伤员,渐渐退去,只留下一个死了的,身下鲜血蔓延开去,浸染了一片。 “他,死了……” 宏怿一边飞驰,满脑子都是他的死状。那双眼睛,似乎还在自己眼前,死死地盯住;耳边又传来盘昀枪没入身体的“噗”声。他脸色煞白,猛地加速,很快又追上前面的黑衣人。 他不敢再刺,一枪点地,身体高高飞过竹林,飞跃到众人前方。紫衣女子还在奔跑着,左脚的伤口明显开裂了,一跛一跛地,速度却丝毫不慢。 前踏两步,他一手揽过她腰间,回身全力一斩,暗金色光芒前扑,宛若一头狂野的狮子,高高伸出利爪,拍向黑衣人。 “冒犯!” 宏怿一把抓过女子,一脚蹬下,两人如同炮弹般弹射而出,一路狂奔,穿梭于竹叶掩映之中。半个时辰后,已甩了追兵,逃出了竹林。 黑衣人一刀斩下,雄狮应声破灭,他们的身影却早已不见了。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召集剩余的人,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前面是一块巨石,宏怿让女子靠在巨石上,回头望几眼,确认了没有人追过来。右手一翻,拿出一卷纱布,在她面前轻轻蹲下。一手撕开绑腿,左脚脚踝已是血rou模糊,还在不住的渗血。宏怿微微皱眉,干净利落地帮她包扎好伤口,随手将破烂的裤腿撕掉。 小腿修长,皮肤光滑,毫无瑕疵。宏怿微微愣了一下,只觉头上一阵疼痛,惊异的抬头,她正略带嗔怒地看着他, “包好了就赶紧滚!”语气很不客气,宏怿面色严肃,腾地站起身,收了纱布,银光一现,盘昀枪正架在她肩头。女子一下子呆住,半张着嘴,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全然没有了神气劲。 “你是谁?”他低声喝道,同时,盘昀枪又朝她的脖子近了近。女子一下子哭了出来,梨花带雨,还不断的扭动着身子,想离枪尖远一点。在她身后,纤纤玉手不知何时已被细绳缚住,动弹不得。 “有你这样的吗!我,我都还有伤!我……”女子抽噎着,一时牵引到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宏怿有些于心不忍,收了盘昀枪。看她的样子,全然不是会害人的。他慢慢蹲下来,扶住女子的肩膀,正视她的脸。 面容姣好,一双大眼睛微微泛红,眼泪大颗大颗的淌下来,滑过光洁的脸颊,沾湿了胸前的衣物。 让人称奇的,是她的瞳色,竟然微微泛蓝,似乎有蓝色的光晕流转。这样奇异的瞳色,真的是人类能拥有的吗? 宏怿的语气缓和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湘灵……”女子仿佛失了全身力气,静静地看着他。宏怿虽只有十四岁,脸早已长开了,眉目秀丽,眼底透着几分坚毅。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竹林外,巨石旁。还有两手搭在她肩膀,脸相距不过一扎,连呼吸都能听见。 几秒种后,宏怿垂下眼,随手帮她解开手上的绳子,站起身。“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追杀你?” “我怎么知道啊?可能,可能是因为我师父吧……”湘灵垂着头,喃喃的说着。 “你师父,是谁?” “银月仙。” 宏怿心头一颤,很熟悉的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简单向她行了个礼,眼前的湘灵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多少,应该也不会是坏人。不知为何,宏怿就是生不起对她的敌意。 “在下宏怿,途经此地,无意冒犯,眼下还有事,就此别过!”说着,他转身便走。 “喂!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湘灵急得大叫,“宏怿,宏怿!” 宏怿头也不回,自顾自往前走。他与湘灵只是一面之缘,又何必带上她。况且,这姑娘已经是纳灵境,应该也不会有大碍。狠狠心,他一步步向前。 “宏怿,你要去哪啊?带上我呗。”她突然缓和了语气,带着哭腔。“有人要追杀我,我还受了伤,你带上我嘛……” 宏怿一下子心软了,确实,留下一个负伤的女子确实不太好,这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唉,他叹了口气,走回去,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的……”湘灵显出极高兴的样子,颤颤巍巍站起来。 宏怿抽出枪,扫下一节竹子,递给她。湘灵拄着竹竿,试着走了几步,“还行,谢谢!” 两人慢慢向北走着,走在初冬的草地上,渺小得像两粒沙子,行过一道浅浅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