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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5)

    小桃和小红连忙称“是”,淑慧在心里暗暗叫苦。

    见沪森吃吃的笑,淑慧挑眉说道:“沪森,我想吃朱家铺子的菠菜鱼圆汤,你去给我买。”

    两个人像仇人般掀起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都不服谁,谁都将谁恨之入骨又拉扯不清。沪森歪着脑袋说:“好呀,我去买”,又说:“不过菠菜还是少吃点,吃多了眼睛要绿的。”

    王妈当他是开玩笑,对墨茹道:“太太,少爷说笑呢,菠菜是好东西,好东西。”

    墨茹疑惑的看向沪森,“森儿,这是怎么回事?”

    “妈,我闹着玩呢,我这就去买”,沪森拂拂袖子,往门外走去,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要多吃菠菜,眼睛吃绿了也要吃啊。”

    墨茹看出来了,她的儿子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因为从男孩变成了男人,还是高烧遗留下的后遗症没有消褪完毕。墨茹猜不出原因,只有等待时间去验证了。

    屋檐上最后一滴冬雨滴入荷花池中,惊出一池涟漪。今天的月亮很低很圆,把院子照的清晰亮堂,双喜窗花和月亮遥相呼应,却又隔得那么远,显得窗花孤独而又凄凉阴冷。

    这一夜,沪森没有回家。

    他邀路阳去舞厅喝酒,灯红酒绿的舞厅,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沪森说:“路阳,我要和淑慧结婚了。”

    路阳愣住了,不一会,抓起一瓶啤酒浇到沪森的头上,“你怎么能娶我看中的女人?”

    沪森笑嘻嘻的抹了抹脸,伸出双臂抱住左右两边的舞女,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舞女把雪茄塞到沪森嘴里,他愉快的吐着烟圈,抖抖腿说道:“你的女人?我还不想娶她呢,我的女人,不也嫁给了别的男人。”

    两位舞女格格的笑,头上别着鸡冠一样大红色羽毛的舞女趁机往路阳怀里蹭,娇滴滴的道:“大爷,我不就是你的女人么。”

    路阳推开她,闷闷不乐的端起一杯红酒,咕咚咕咚的灌到了肠胃里。

    沪森劝道:“好了,好了,我们都不是痴情的种,别为了一个女人,搞的天崩地裂似的。”

    路阳不看他,脸上的rou因为不悦在剧烈的抖动,他拿起红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像是在跟沪森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我没你洒脱,拿得起放得下,从我决定追求淑慧开始,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连我新婚的妻子也没碰过。”

    沪森笑的手舞足蹈,“你在为刘淑慧守身如玉啊?”他对两个舞女说:“去,验验这位大爷的真身,这位大爷还是个处呢。”

    两位舞女花枝乱颤,水生物般浮游在路阳身上,“大爷,今晚买了我吧。”

    另一位说:“大爷,也买了我吧。”

    沪森往桌上扔了一叠钱,“你们两个我们买了,陪我们跳舞去。”

    舞女欢欣鼓舞的收起钱,嘻嘻哈哈的拖路阳往舞池里走。

    路阳被烦的不行,一脸认真的对沪森说:“沪森,你要对淑慧好啊。”

    沪森随口应道:“知道了,知道了,路少爷,我来替你疼她。”

    跳完了舞,四人又回到座位上厮混喝酒至半夜,这才跌跌撞撞的互相掺扶着住到舞厅楼上的房间里。

    酒醉的路阳在楼梯上绊了一跤,嘟囔着:“沪森,你变坏了,不洁身自好了,你就是个坏蛋,是个坏蛋。”

    沪森伸手想扶他起来,自己却被拉到地上,后来怎么回的房间,两人再也没想起来。

    沪森醒来时,窗明几净,枕头边上的舞女仍在做着美梦。他拿起自己的物品出了房间,没有去寻觅路阳,独自走到餐厅吃了午饭,然后赶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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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明回来了。他从酒吧往沂家打了电话,现在他成家了,凌菲也快结婚了,再不像以前,需要处处避嫌。

    北方春天的真正到来,以连续一个礼拜的春雨为开端,从沪森离开北方的那天开始下,下的人心都潮湿了。天气不好便有了懒惰的借口,凌菲除了去学校上课,其它时间以身子不舒适为由把自己关在家里。

    梓慕来看过她两次,但来沂家的次数没有以往勤了,倒不是他对凌菲的感情发生了变化,而是林祥雨有意让他来打理公司的事务,上一辈人都老了,小辈们都已长大成人,子承父业,是从古至今不变的传统。

    可梓慕对生意上的事缺乏热情,一方面他对商圈的尔虞我诈感到厌倦,另一方面他答应了凌菲去澳洲,过男耕女织的清静生活。他向父亲提出他的看法,祥雨反问他:“你让我去找谁来接我这个班呢?我是有儿子的人,梓慕,你天资高又有能力,不要让爸爸失望了。”

    三番五次,祥雨都如此回答。梓慕知道和凌菲交往这件事上,父母已做出退步,再强扭着不愿接管家族生意,有些得寸进尺。他和凌菲商量,凌菲理解他的难处,安慰道:“你就先处理着吧,去澳洲不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梓慕念念不忘他对凌菲的承诺,说:“哪能说话不算数呢?”

    凌菲对他温柔的笑,“世上的事,怎有事事顺心的道理,我们退一步,老天爷就退一步,找个折中的办法吧。”

    两人想来想去,决定另找一套公寓,好结婚后搬出去住。梓慕托朋友打听到市郊有块僻静的住处,今日天气开晴,凌菲也逐渐从沪森的影子里走出来,于是梓慕开了车,带凌菲和茯苓一同去看看。

    凌菲对房子很满意,虽然离市中心有些车程,但公寓收拾的干净温馨,里面钢琴、浴缸、酒柜都有,算上茯苓,三个人住是足够了。据说以前的女主人也爱画画,所以有一间单独的画室,并且公寓还带个院子,凌菲可以自由的种些花草。

    梓慕牵着她的手,在房子旁边的公园散步,天气陡然温暖起来,公园里的迎春花一夜间都开了,在河畔旁垂下曼妙的枝条,像戴满黄色小花的大姑娘的辫子。

    走到石拱桥上,凌菲身上出了汗,脱下蒲公英黄的薄大衣,单穿着一件象牙白的紧身圆领开司米毛衣,毛衣上别着梓慕送的绿色树叶胸针,甚是应景。

    梓慕瞥见她的脖子上戴的是一个心形的玉坠,便问道:“菲儿,我送你的项链不喜欢么?”

    凌菲笑了,梓慕不时会孩子气,他常担心他送的饰物凌菲会不喜欢,把凌菲捧在掌心里宠着。

    “梓慕,我喜欢那条项链,可那么贵重的东西戴在脖子上,我害怕不小心掉了。”

    “我喜欢看你戴我送你的东西。”

    凌菲眨了眨眼睛,“我知道。”

    梓慕迟疑着,但又忍不住问道:“你现在戴的这条项链是谁送的么,我看你格外中意这个玉坠。”

    周沪森千里迢迢来找凌菲,他不知道凌菲有没有彻底将他忘记,他很担心自己会失去她。凌菲猜到他想歪了,定是吃醋了,解释道:“这条项链是和我一个朋友一起买的,他是夜色酒吧的老板,叫秋明,我十五岁时就认识他,说起来有十二年了,去年冬天他回老家结婚前,我们一起去百货公司买了这个项链,算是对我们友谊的见证。”

    梓慕挠挠头,不好意思又开心的笑了。

    凌菲没有戳穿他的心思,说:“对了,秋明还约了我吃午饭呢,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吧,你们,你们朋友之间见面,我以什么身份去呢?”

    “好啦,人家妻子也在的,你什么身份,当然是我未婚夫喽。”

    梓慕咬着嘴唇发笑,搂住凌菲的腰,亲了亲她的发丝,朝停在路口的汽车走去。

    一到酒吧碰到秋明,凌菲就把梓慕介绍给他,她用行动向梓慕证明她和秋明只是普通朋友,她爱梓慕,爱的比他依赖。

    秋明没料到凌菲会带梓慕来,看看桌上的几样小菜,说道:“林先生,真不好意思,早知道我就在饭店定个座位了。”

    梓慕也随和,摆手道:“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是我偏要跟着菲儿来。”他瞧瞧桌上的小炒鱼和小炒牛rou里满是辣子,问秋明:“你是江西人?”

    “是呀,林先生好眼力,这是我的太太,我们都是客家族。”秋明把一个女子引到他们面前,女子身材小而干瘪,鹅蛋型的脸上有些营养不良似的黄,五官都是美丽的,可凑在一起显得平凡无奇,看上去比秋明要老三分。她系着花布围裙站在边上不作声,凌菲把她当成了酒吧里的店员。

    “嫂子,你好,我叫凌菲。”凌菲朝她甜甜的笑,天生高贵的气质展露无遗。

    女子的手在围裙上反复搓着,垂着眼帘说:“我听说过你,不要叫我嫂子了,叫我花妹子吧。你们坐,我再去炒两个菜。”

    她的态度不冷也不热,没有感情的面部,脚步同今日的风一样,无声无息,像是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茯苓跟在她后面,说道:“太太,我给你打下手吧。”

    她没有拒绝。

    秋明看了看她的背影,对凌菲说:“花妹子没有见过世面,就是家庭主妇,你们不要介意。”

    凌菲忙回道:“嫂子很厉害,能烧这么多的菜,我连碗都洗不好呢。”

    梓慕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样子,“菲儿,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跟随祖父在江西待过几年,常吃这小炒牛rou,今天看到感觉特别亲切,像回到了从前,闻着都特别香。”

    秋明笑笑说:“那就快尝尝吧,不要客气,来尝尝。”

    梓慕吃了一口,兴奋的叫起来,“完全是小时候的味道啊,一点都没变。”他朝厨房里喊道:“嫂子,你手艺了得啊。”

    厨房里,茯苓在帮花妹子择菜,听见梓慕说的话,对花妹子道:“太太,他们在夸你做的菜好吃呢。”

    花妹子平静的“嗯“了一声,半响,她指指外面,问茯苓:“你是她家的丫鬟?”

    茯苓睁大晶亮的眼睛,笑说:“是呀,她是我们家小姐。”

    “一个丫鬟都穿这么好,她家是大户吧?”

    茯苓听出她的话里有看不起人的意思,不免心生不爽,故意显摆着:“那当然了,这城里谁不认识我们小姐和林少爷,特别是林少爷家,是城里最有钱的人家,他们马上要结婚了。没听说过胡蝶不稀奇,没听说过我们家小姐才是稀罕事呢。”

    花妹子呢喃着:“他们要结婚了?”

    “是呀,太太,他们是不是很般配?”

    花妹子吐出两个字,“般配。”

    茯苓觉得这个花妹子怪怪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于是不再乐意与她闲话,低头默默的择篮子里的菜。

    过了一会,“哗哗”的炒菜声突然停住了,花妹子若有所思的问道:“胡蝶是谁?”

    “胡蝶你都不知道?”茯苓笑起来,叮铃铃的可爱笑声,枉自己喊她太太呢,原来就是从乡下来的女人,什么都不懂。

    花妹子见被一个丫鬟耻笑,擦了擦头上的汗,又瞅瞅外面的欢声笑语,一张脸拉的更长了,把铁锅铲的“吱呀吱呀”的响。

    下午,凌菲和梓慕走后,花妹子着手洗碗拖地,小身板在酒吧里走来走去。

    秋明劝她:“店里有服务生呢,让他们去干吧,你坐下来歇歇。”

    花妹子盘起的头发散落下几缕,袖子挽的高高的,边洗着比她人还高的拖把边说道:“他们干的活我不放心,还是我自己拖的干净,再说我除了干活,其它的都不会了。”

    她其实是很疲惫的,最后一句话使了力气才说出来,秋明见她在拗劲,不知道是谁得罪了她,夺下拖把哄道:“好啦,既然我们非得亲力亲为,那就我来拖吧。”

    花妹子的心里不禁暖了,柔媚的嘟起嘴,“你是这家店的老板,怎么能让你干活?”

    秋明说:“那你是老板娘呀,你在这受累,我倒清闲着,别人怎么看我?我可没有大男子主义。”

    花妹子扑哧一声,难为情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