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二)
天还没亮,她早早开始收拾,把父亲从郊区接过来,陪着父亲在体检中心转了几大圈,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所有的内容。 突然间听到一句“陶主任”,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曾经的患者在这里排队准备体检。 患者的家属非常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她也和家属简单的聊了几句。见她带着父亲,家属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 “陶主任,孩子最近还是不太舒服,下午您的号已经满了,我也一直没联系上您,能不能帮忙加一个。” “没事,你到时候直接去就行” 反正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那些生病的人,总不能不管吧。 “好嘞,谢谢主任,太感谢了,那我就先带孩子去体检了,打扰了打扰了”家属絮絮叨叨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生病时,父亲在医生面前念念叨叨的样子。 她回头看了父亲一眼。 “怎么了”父亲有些慌张的看向她。“我没碍着你的事情吧” “没有,随便说几句而已”她还是难受。 父亲沟壑纵横的脸颊和灰白的头发,慢慢动起来。 看她没什么大反应,父亲才开口说: “你当主任了?” “嗯,去年” “好啊,琪琪最厉害了” “爸,我带你去吧” 父亲不识字,用手机只会简单的打电话。在几十公里外的郊区,一个人生活。不论她如何坚持把她接过来,父亲都不愿意。 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差,她越来越不放心,才带着他来体检。她的心里湍湍不安,怕某一天这个老男人就会突然从面前消失。 他封建,却也为了她选择接受她不结婚,接受她的生活习惯。 他始终相信他的女儿,做着正确的事情。 体检报告需要几天才能够出来,或许几天的等待,是最磨人的。下午她就要回去上班了。 吃完饭,她和父亲坐上出租车,回到老家,又一个人回来。 很巧,是昨天的司机。 回到医院,穿上白大褂,扣上扣子。一切照旧,迷迷糊糊的过完三四天,累到倒头就睡。 又是许多的病例,住院,手术。她的记忆里唯一还记得的是爸爸的体检。 唯一开心的是那个刚出院的孩子。 担心的是那个手术后状态差,再来就诊的孩子。 后面还有许多次的会,有手术前讨论,有查房,有科技应用会的会。 她想把基因编辑在白血病的治疗推广开来,救更多的人。在这个新技术时代,基因编辑的发展,无疑是对于基因相关疾病患者的一个福音。 曾经的白血病,已经在她手上可以治愈。而某些癌症,也在医生的手上,不再是不治之症。 父亲的检查单没有太大问题她才放心下来。 她参加了第十二届的基因编辑会发言。 因编辑作为新科技时代的一大争论,人们用惯用的方法,先小范围,再大范围。科技应用会进一步要求基因编辑管辖的放开,走在基因编辑前沿的她,在换届时,被推选为了科技应用会基因编辑技术分会会长。 正如所有事物有两面,科学界也产生了反对基因编辑的组织,即科技伦理安全会基因编辑分会。他们反对使用的基因编辑(不包括已有实验室管辖范围内的动植物),反对基因编辑技术进一步发展。
在公众中,这批新生的支持基因编辑的人,被称为歌者(缩写为GE即geneeditor),而反对的人,被称为谷者(缩写为GU即geneunuser)。 两个组织争执不下,政府一直把基因编辑限制在实验和特定医院的白血病和癌症临床治疗内。 日子一天天过去,通过基因编辑治疗成功的患儿越来越多。基因编辑在人群中越来越受信任。 她开始沉迷其中,妄想终有一天解决掉人类的所有疾病。虽然她也知道不可能。 她拿下了白血病,那同样可以拿下其他。她始终坚信父亲告诉她的:“有志者事竟成”。 一年过去,又到了父亲的生日,一年年重复的场景。她早早地准备好一切,带上蛋糕准备回家。 到家时,打开房门却没有人,父亲似乎是出去了。可是她就像孩子一样,像几十年前一样,有好多的话要说。 她想告诉父亲,又有新的白血病类型拿下了,政府开始就基因编辑讨论了,又有十几个孩子被救下了。 望着蛋糕上,樱花树下,看着书的小人,她觉得就像是当初她在院子里的树下看书。 放下蛋糕,她敲了敲邻居的门。还没等人应,她接到了电话,是父亲打来的。 接通之后,迟迟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菜市场嘈杂的讨价还价。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