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夜鱼龙舞
日沉西山，华灯初上！ 天元城这座天下闻名的雄都，此刻收起了它的沧桑和古朴，却流露出如妙龄少女般的娇羞温柔！ 银河迢迢，众星亿亿却也比不过这满城灯火！ 青石板街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笔直宽敞的街道此刻冷艳幽深，却又有宝马雕车香满路的的生动。 宽袍大袖的书生和柔弱青涩的闺秀把手同游，书生口若悬河，高谈阔论，之乎者也，闺秀闻言后，轻罗小扇掩面，浅笑娇嗔... 糖人摊前，孩童驻足，不肯离去，父母好言相劝后，抄起了棍子，又是一阵哭闹... 街道俩旁的酒楼客栈里，江湖豪客推杯换盏，指点江山，堂上的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却道欲知后事，且听下回... 风月楼里，达官贵人身边莺莺燕燕，凤箫声动，玉壶光转，鱼龙起舞，笑语盈盈，暗香独去... 青石板街尽头，一座千年拱桥之上，俩老者深思对弈，观棋者抚须不语... 拱桥之下，小河静静流淌，画船轻轻荡漾在波光粼粼的水波里，船头之上，歌女身笼薄纱，身躯曼妙，若隐若现，玉手半抱琵琶，十指青葱转轴拨弦，轻拢慢捻，伤心处，朱唇轻启，一曲红绡，哀怨婉转，声声相思。 船上之客，醉卧西舫，相思入耳，只当平常，伸手欲揽月，却掬一把水，随即放声狂笑，却道镜花水月，人生无常... 阴晴圆缺，悲欢离合本就是众生之相，这滚滚红尘之中，听故事的人早晚也会变成故事中的人... ...... 话分俩头！ 路边的一个小酒肆中，李复台一人独坐，自饮自酌，也是悠哉悠哉，怡然自得。 小酒肆不大，俩张桌子，几条板凳，连个帐篷也没有，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酒肆老板是一个瘸腿老人，也没有伙计，酒也算不得好，估计就是老人自己酿的米酒，所以生意并不好，只有李复台一个客人。 李复台一人独酌，老人闲来无事，磕了磕烟枪，蹲在地上静静的抽起了旱烟。一老一少，互不打扰，时光慢慢流淌。 亚索长相清俊不显阴柔，一身蓝袍俊逸出尘，身躯修长，背负长剑，倒是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味道。 路上行人走过时，都会多看几眼，尤其那些少女和大家闺秀，假装不经意的看过来，然后迅速转头，娇羞跑开，最后再幽怨的回头一瞥。 李复台如何不知，心中暗喜，表面却目不斜视，正义盎然。 酒肆斜对面是一家风月楼，二楼上的花魁，身躯柔软无骨，偎在栏杆上，本是倚窗望月，突然朝李复台看来，媚眼如丝，手中丝绢粉红诱人，胸脯半开，朱唇微张，轻声细语道：“公子，上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李复台闻言，浑身一抖，打了个冷颤，心中默念一句阿弥陀佛，随即抬头看去，满脸正经的微笑道：“多谢姑娘好意，在下读春秋的。” 那花魁闻言，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玉臂轻托香腮，天真烂漫的说道：“公子上来，我们挑灯夜读，不光读春秋...还有...别的呦。” 李复台老脸一红，正要开口婉拒，突然！ “紫兰姑娘，俺老王陪你读！”街道之上，一名虬髯大汉，大声道。 “回家陪你妈读吧！”那花魁怒骂一声，嘭的一声把窗户关了起来。 “哈哈哈!”路过行人皆是忍俊不禁，摇头失笑。 “小白脸了不起啊，懂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那虬髯大汉悻悻然的看了一眼二楼，又看了一眼李复台，低声嘀咕一句，便急匆匆的溜走。 李复台也是一阵愕然，随后摇头，这姑娘倒也有几分意思，这老王也挺可爱。 那瘸腿老人叼着一根烟枪，也是嘿嘿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嘴黄牙。 李复台看了一眼那酒肆的瘸腿老人，略一沉吟，带着好奇问道：“老丈，您这酒肆开多久啦？” 醉仙楼乃是天元城第一大酒楼，背景深厚，这条街也是寸土寸金，一个瘸腿老人能在这醉仙楼对面搭个小酒肆，酒也不是好酒，也没什么客人，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那老人满脸慈祥，笑呵呵的回道：“二十多年咯。” “嚯，比小子岁数还大呢！”李复台笑着答道。 老人吧唧了一口旱烟，揉了揉那只瘸腿，微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复台摸了摸下巴，尴尬的笑了笑，道：“小子哪里是什么英雄，我吃过的饭还没您吃过的盐多呢。” “那是老头子口重。”老人也是一笑。 “小子走过的路还没您走过的桥多呢。” “那是...呃...编不下去了...” “哈哈哈...” 一老一少在这小酒肆开怀大笑... “老头子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没啥本事，就这一双眼睛毒的很，看人不会错的。”老人浑浊的双眼看向李复台。 李复台笑着回道：“小子除了相貌英俊，没啥本事，绣花枕头而已。” 老人抬眼看向斜对面的风月楼，道：“紫兰姑娘虽然身处风尘，但是还是有无数人想做她的入幕之宾，她主动邀请你，你能不为所动，这份心性定力就比那些醉仙楼里的武林中人强多了。” 李复台闻言，苦笑道：“那风月楼纸醉金迷，一掷千金，小子是囊中羞涩，不然...” 老人笑了笑，看向李复台身后所负长剑，道：“公子行走江湖，藏拙敛锋，这种道理，老头子我还是懂的，但是过谦则伪，年轻人也不能太过圆滑，失了那股子霸气。” 李复台心中一凛，沉默半晌，拱了拱手，认真道：“多谢前辈教诲。” 果然！这个老人并不一般，李复台一直看不出他的深浅，要么真的是个普通人，要么... 李复台之前就有猜测，能在这醉仙楼对面开这种酒肆，根本就不合常理！ 老人摆了摆手，道：“不是什么前辈，老头子只是个卖酒的，只是见过了太多而已。” 李复台恭敬一笑，道：“受教！” 随后，拿起酒壶准备一饮而尽，然后就此离开，这老人深不可测，他不想处于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环境之下。 李复台将酒钱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恭声道：“多谢前辈教诲，小子今晚就去那龙潭虎xue闯一闯！” 说完，信步走向风月楼！ 老人看着李复台的背影，笑了笑，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向桌子，收起银钱，慢悠悠的擦起了桌子... 就当李复台前脚迈进风月楼，一名年轻男子后脚从醉仙楼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那小酒肆。 “康叔。”酒肆里，男子正襟危坐，语气恭敬，一身黑色长袍，黑发如瀑，面如刀削，英武神勇。 老人没有抬头，继续抹着桌子，温和道：“传庭，怎么来我这了。” 男子叹气道：“公子在醉仙楼设宴，请了一些江湖草莽，都是一些酒囊饭袋，我看着闹心，出来透口气。” “哦？宗元那小子也开始做正事了呀，难得难得。”老人笑了笑，顺手打了一壶酒放在男子桌子上。 男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眼神露出痛惜和挣扎，面带不忍道：“康叔，这酒肆...能不能不摆了。” 老人摸了摸瘸了的腿，道：“这腿呀，一到阴雨天就疼的厉害，没几年可活了，再卖几年酒，就卖不动咯。” 男子顿时虎目含泪，颤声道：“公子一直不敢来见你，所以才将醉仙楼开在这酒肆对面，他经常在里面喝的酩酊大醉，康叔，你就回去颐养天年吧。” 老人笑了笑，道：“宗元这傻孩子，我只是不想闲下来，人活着总得找些事情做，想让我现在就走啊。” “可是...” “好了，你说你们都来劝我多少次了，耳朵都听出茧了。”老人不在乎的摆摆手，笑骂道。 男子闻言，叹了口气，抹了一把眼泪，拿起酒壶，便大口灌了起来。 “你的武功进步不错。”老人看了看男子，面带欣慰。 男子被老人一夸，顿时虎躯一震，恭敬回道：“我日夜打磨，不敢辜负康叔，过几日，我就要去京师参加清明大比。” “宗元呢？”老人问道。 “呃...公子忙于政事，他...”男子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哎，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宗元天赋不差，可是不够专注，你根骨奇佳，但是锋芒太盛，须知人外有人，过刚易折，要学会慢下来，看清道路再走。”老人认真道。 男子低眉顺眼，轻声道：“多谢康叔教诲。” 然后，眼中精光爆射，自信且霸气的说道：“我知道人外有人，但是年轻一代，舍我其谁！” 老人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看向风月楼，他知道有些人注定是时代的配角。 风月楼里。 紫兰依偎在一个蓝袍青年怀里，媚眼如丝，吐气如兰，伸手摸向那男子的腰带，道：“公子，我们该读春秋了...” 那蓝袍青年站起身来，将刚写好的书递了过去，微笑道：“先看这本。” 紫兰痴痴一笑，便念了出来：“《疾风剑豪传》第三章：一夜鱼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