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被腐蚀的太平
见朱维清的神志一直不清，皇帝就派人将他先送回京城，一边让暗卫在行宫附近搜寻可疑人物。除了凌世棠，其他人根本就没注意到少了一个人，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朱维清来过。 秋猎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天，各家的公子们竞争得很激烈，也在竞争中获得了友谊，皇帝在高台上看着这些少年朝气蓬勃的样子很高兴，如今朝廷里的官员里最年轻的也都二十九了，非常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进来，同时也在害怕官员年龄断层太大，造成青黄不接的局面，所以皇帝很期待明年的科举，希望能有年轻聪慧的人才效力朝廷。 最后的决赛是积分最高的十个人共同在山林里猎一头巨鹿，分别从不同的入口步行进山，谁先猎到谁就是第一。 最终结果毫无悬念：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有人发出了信号，负责计分的人连忙带人往发射出红色烟雾的地点赶去，又花了两炷香的时间把巨鹿运了出来。众人的视线立刻都聚集在了巨鹿身上，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几处，而造成致命伤的那支箭是黄色的，凌世佳又赢了！ 在热烈的欢呼声中，连决赛都没进去的凌世丰忿忿地离开了个地方，一个人走了很久，回过头望向赛场的时候刚好看到他父皇正在给凌世佳颁奖，心中压抑的不甘和愤怒愈燃愈烈。凌世丰那争抢好胜的性子跟他母妃的简直一模一样，倒是淑妃这两年由于年纪渐长加上小女儿的出生，张扬跋扈的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即使在面对琪贵妃有意无意的挑衅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地报复回去，而是选择不漏声色地给她使绊子。有时候连皇后都忍不住感叹淑妃这两母子加起来能把后宫当柴烧个一干二净，她们背靠的姜家就是最好的助燃剂。 回程的那一天，晴朗了半个多月的天空下起了雨，虽说雨势不大，但郊外的土路混了雨水变得泥泞不堪，将一行人的脚步拖慢了许多，每走几里路都会有马车的车轮陷在泥里动弹不得，日夜兼程走了两天才走了一半的路。 服侍完皇帝用完午膳后，徐明捧着饭碗在御帐外忧愁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怨不得他多想，实在是有太多贼人趁着旅途的路上行刺的事情，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当年朕在军营里历练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在抄近道准备突袭敌军时，山路两边的山土因为积满雨水而松动，连带着石头和树一齐滚了下来，我们毫无防备，五百多个人的部队后来逃出来的不足十个，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场面。”不知什么时候，皇帝就出现在自己身边，徐明还没站起来就让皇帝阻止了起身的动作。 “当时以为那就是我见过最血腥的场面，可没想到坐上这个位置之后，这反倒不算什么，在这个泥潭里待久了人都会吃人，若是真有人有异心，你阻止不了的，按照原来的路回去吧，不必换路线。” 这场雨又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天，一行人回到京城时都已经疲惫不堪，皇帝回到寝殿躺下休息不到五分钟，门外就有人火急火燎地来通传有急报，心力交瘁的皇帝刚踏出寝殿的门槛，就被通传的消息震得瞬间清醒：麒麟营的首领带着全营近两万的士兵和辎重粮草反叛投敌去了？？？ 。 “什么？这是你自己干的事你还不想认？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凌绩安愤怒地揪着面前这个留着红棕色络腮胡的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抽出腰带上别着的小匕拍在桌上。 夏侯叶丝毫不怕，对于凌绩安的逼问从容不迫：“你情我愿的，我又没有强迫她，完事后我也问她要不要喝药，她自己拒绝的，不信你问她。”手指向凌绩安身旁的葛玉真。 葛玉真挽着凌绩安的手臂拉开了他：“表哥，你不要那么生气，他说得没错，孩子是我想留下来的并非强迫。” 凌绩安松开了攥着衣领的手，坐回座位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道：“那好，你们都是自愿的这事没得说，但是孩子生下来总得要有个身份吧，难道你想让这孩子生下来就变成让人戳脊梁骨的私生子吧？” 夏侯叶拿起凌绩安刚刚拍在桌子上的匕首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递还给他：“行，我的孩子我当然会认下来，我也会尽到当爹的责任，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但是，恕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孩子生下来后我不能带他回我的部族，我也不能给小真任何身份，抱歉。” “为什么？”凌绩安和葛玉真同时问了出来。 “这里没其他人，那我就跟你们明说了吧。我们部族的继承顺序是由贵族推选得出，有一个规矩就是，下一任继承人如果不是上任首领的子嗣的话，上任首领的妻妾就自动归下任首领所有，上任首领的子嗣会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有异族血统的孩子则会被处死。很不巧，我就是下一任继承人，而且现任首领如今病重，随时有可能去世。”夏侯叶摊了摊手又继续说道，“当上首领打仗时必须要冲在第一个，不知道哪天就死了。我可不想让我的夫人孩子受那种屈辱，所以我现在都快四十了还没娶妻生子，希望你们能谅解。” 茶楼的包间里沉默了好一阵，凌绩安才小声地问葛玉真这孩子还要不要留下来，葛玉真没有思考太久就给出了笃定的答案：“一定要留下来，反正我前半生那么苦都挺了过来，自己养个孩子又有什么难的？” 这次谈话后不久，夏侯叶就接到部族首领去世的消息匆匆赶回西凉继位，之后的日子到孩子出生后，每隔几个月葛玉真都会收到夏侯叶从西北寄过来的包裹，里面除了钱财还有其他在大商买不到的小玩意，直到夏侯叶去世，葛玉真和孩子们都没有跟他见过。 处理好手头的事，凌绩安吩咐曹政在王府里打好掩护，自己则收拾好行李在白鸿璟的帮助下去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麒麟营，经过考核正式成为了预备军中的一员。 麒麟营大营的位置在距离临仙西边几百里的某处树林中，上一任也是麒麟营第一任领军的王仁秀是昭帝朝作战能力最强也是最有影响力的将军，昭帝在位期间频频发动战争，也让他发现了这位军事天才，只要是派王仁秀出征的战役，几乎每次都能大胜而归，防守战也打得很完美。治平九年，也就是昭帝驾崩的前一年，给王仁秀的军队增派两万人建立麒麟营，之后朝廷里说排得上名号的将领有一半都是出自麒麟营，麒麟营也成为了许多想报效祖国的有志之士最想加入的地方，其中就包括了凌绩安。 当初太祖爷立国后，就建立了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个独立的营镇守在大商的东西南北部抵御外来者，之后的帝王也增加过用神兽名称命名的军营，但规模都不如初代四营的规模之大。当年凌世佳的父亲凌绩永所在的玄武营就派出了五万精锐跟北伊的四万军队对抗，结果最后被杀得只剩不到一万人，玄武营也成了压力最大的军营，招人也变得十分困难，谁不知道去北边打仗就基本上是去送死的？ 终于得偿所愿的凌绩安在加入麒麟营的预备军之后格外兴奋，虽然每天训练完后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样，但他还是乐在其中。他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就取了个葛志朗的化名，所以他受到的训练是跟其他新兵是同样的。 一天夜里，跟其他新兵在草房里睡觉的凌绩安被一群全副武装的精兵叫醒，还没反应过来的凌绩安就被告知了自己的新身份：“皇帝身边的jian人意图谋反，领军决定带领全营的士兵入京清君侧，你们是准备响应号召还是站在jian人那边？” 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谋反嘛。等等，谋反？他才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