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扑朔迷离
冰天雪地里，唐怀瑾胸口一片殷红，止不住的咳血，难以呼吸的她不一会儿便绝了生息。 半张脸已经被冰雪冻结的木灵秋面无表情，在等待着什么，持剑而立。 一站一躺，一生一死，场景显得诡异。 “嘭嘭，嘭嘭，嘭嘭，”低沉有力的心跳声响起。 本应绝了生息的唐怀瑾心脏恢复跳动，她缓慢撑地站起，额头上轻微长出两角，眉间露出血红“殇”字印记，双眼血红竖瞳，十指长出利爪，身旁的鬼气围绕她，成为黑色结界，不断侵蚀周围。 她愤恨的看着前方一身冷清出尘的木灵秋，随后眼神竟恢复冷静，将身旁不断凝聚的鬼气收回体内。 同样悦耳却略显沙哑的女声传出，“你毁掉了我的人身，我陷入了绝境，你想如何？” “哦？我还以为你不明确现在的情况，想绝地反击呢。”木灵秋嘲讽。 “殇芊”很明确自己的处境，自己的人心被洞穿，外层的人格被抹杀，几年来的努力尽毁，被迫现出本体。木灵秋一旦撤去领域，自己浑身浓郁的鬼气在人界就像黑夜中的明灯般，瞬间就会被清查司锁定，甚至直接天道杀灭。但，她分析，木灵秋也不敢，因为自己被清除，唐子瑜也无法逃脱，就算他什么也不知晓。 她不理会木灵秋的嘲讽，继续说道，“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最理智的选择，不管什么时候。” “呵呵，不择手段，你还真是从小一个样，怪不得他会选择和你一起，”木灵秋未被冰封的一只眼闪出一丝不悦，“你应该也知道我解除领域的后果。” “殇芊”对木灵秋云里雾里的言语和威胁有些不耐，“我很清楚，但你也不敢解除，除非现在把我格杀。 我虽然不敌你，但拖到你面目结冰无法控制领域的实力还是有的。到时，哥哥也难逃一死。” 木灵秋的来历神秘莫测，“殇芊”同样也有着各种后手，她知晓这类似于“杀生领域”的招数，领域其实是异空间，在空间内，对施法者有魂力以及各种增幅，同时也可以布置多种杀器。 但领域因为消耗施法者原有魂力，因此有时间限制，会以某种形式体现，很明显，不断侵蚀木灵秋面孔的面具便是限制。 “哥哥？叫得好生亲切啊。”木灵秋对“殇芊”对唐子瑜的称谓一阵恶寒，“下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哥哥呢？” “我只是在做最理智的选择，如果说是谁害了他，归根结底还是你。” “殇芊”看见木灵秋的情绪不稳，试图化被动为主动。 “如果不是你过于接近我们，给我的行动带来隐患，我也不会想除掉哥哥，我只是没料到，他没死，你能察觉是我下的手。” 木灵秋却仍然面无表情，没有动摇，“你说得对，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在意他的人，而是他身上的一样东西？” “殇芊”貌似想起什么，她好像明白了木灵秋为什么着急在资质检测前，私下给唐子瑜准备检测，终于开口：“呵呵，真是讽刺，怪不得你这么着急，是不想别人知晓他的根窍？” “殇芊”看见冰雪已经侵蚀木灵秋大半张脸，开口协议：“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已经毁掉我的人身，我必须化茧重生，你替代我成为‘唐怀瑾’？我想你有这个能力。” “我想，我有更好的协议。”木灵秋看向她的目光深不可测。 两者隔绝人音，最终“殇芊”同意了木灵秋的提议。 至于具体是什么，那也是后话了。 “殇芊，我不管鬼族的目的是什么，将来你要怎么做，但如果，你再对唐子瑜下手，我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和你死磕到底，你应该也清楚自己在你们计划中的重要性。”警告完，木灵秋便先离开了自己的领域。 “殇芊”无言，此时她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换上木灵秋提前准备的衣物。 她对木灵秋的种种行为感到诧异，比如自己的身份，比如这套合身的衣物，以及那个协议。 布置周全，安排妥当的程度让“殇芊”有种被“刻意安排”的错觉，让她毛骨悚然。 她不清楚木灵秋从相遇自家哥哥到现在，有多少是言行是真情实感，有多少是刻意为之。 她甚至不能知晓自家哥哥在她心里是什么位置，究竟是一颗棋子，一个工具，还是她口中所言的“老娘的男人”。 木灵秋，这个人，高深莫测。 “自己还是尽量别招惹她吧，别像自家哥哥一般，早已陷入深渊。” “殇芊”离开领域前最后想到。 ...... 唐子瑜一直睡到日落西山，他从房内出来的时候，木灵秋仍然在照看着唐怀瑾，唐怀瑾甚至换上了木灵秋买来的新衣物，弄得唐子瑜有些不好意思。 唐子瑜摸摸鼻子，挽留木灵秋在家吃晚饭。 木灵秋答应得很干脆，三人其乐融融，虽然唐子瑜发现小魔女和自家meimei的关系有点微妙，也许是怕生的原因，怀瑾一直躲在自己背后，和小魔女的话也不多。 在饱腹后，木灵秋主动提起唐子瑜的关于鬼气的问题。 木灵秋坐在火坑边，拿树枝拨弄着燃烧的火晶石，道：“我突然想起，子瑜弟弟下午的那个鬼气感染问题，在家族记载中有过记录。” 唐子瑜停下手中的活，坐在怀瑾旁边，帮meimei整理衣裙，同时问到：“是什么？” “有三种可能，”木灵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唐怀瑾，“第一种呢，那个人本来就是鬼族，懂得鬼族罕见的掩息之术，以秘术为辅，每日吸食特定人选的血液，持续一年，便可化为人形， 而后吸食间隔逐渐增长，在特定日期吸食，便可维持人形，直到长出人心。那‘鬼人心’可是由鬼族精心炼制的，极其珍贵，颇受正派欢迎。 比如当代鬼王大皇子消耗数千年炼制的‘鬼人心’，每年产十滴心血，可以易经伐髓，延年益寿，老道们争抢着要呢。” 唐怀瑾面色难堪，不过瞬间便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唐子瑜轻轻摸摸唐怀瑾的头，思索片刻，否定了这个可能：“那第二种呢？” 木灵秋看见对面女孩的神色，嘴角微翘，却又见到唐子瑜摸头的动作，笑容消失“第二种呢，鬼族和人族生下的婴儿，不过人族得是修道强者，这样生下来的婴儿，根窍中蕴含鬼气，但不外显，不过嘛，毕竟人鬼有别，能存下来的鬼婴，十分稀少。传闻，千年前光国有一位大将军便是和鬼族私通逃跑的。” 唐子瑜直接排除了第二种可能，毕竟身体的主人应该是和唐怀瑾是兄妹，但如此他的过往便变得扑朔迷离。 一方是木灵秋所说的自己是她的徒弟，三年前的动乱失踪了，而且她晚饭前还把官方承认的术式许可证给了自己。 一方是，和唐怀瑾从小长大，三年前流落到韩家村。 自己没有原主的记忆，甚至语言文字都是三年前慢慢学会的。 木灵秋能说出独属自己前世的数道菜肴，对待原主的态度明显与其他人不同； 可自己梦境里的记忆，显示的是原主和唐怀瑾一起逃亡被村长救助的场景，韩家村一村人都有目共睹。 唐子瑜摇摇头，“现在重要的是解决meimei身上的谜团。” “第三种，则是我之前说过的，食用或者佩戴一些东西也可以镇压鬼气。” “食用或者佩戴也可以镇压鬼气吗？” 唐子瑜思考着最后一种可能，“如果说是第三种的话，那晚的食材和平时相同，没什么特别的，所以meimei才变成鬼吸了血，等等，吸了血，难道？” 唐子瑜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觉得可以试一试，但可能会有危险。 小魔女并没有逗留很久，唐子瑜晚饭后便送她回了旅馆，顺便回绝了她以嫌旅馆费用太贵为原由，想搬来和唐子瑜兄妹一起居住的提议。 “哼，竟敢拒绝师傅的要求，这徒弟不要也罢。”小魔女显得不太高兴，小脸一撇，双手叉在胸前。 唐子瑜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这场景太滑稽，只能以家里太过寒碜拥挤为由推脱。 “说的也是，本师傅才不稀罕和你睡一屋呢。” 唐子瑜哈哈一笑，便搪塞了过去。 “乖徒儿，快看那边，有飞碟。” 唐子瑜送小魔女到达旅店门前，小魔女突然说。 唐子瑜闻言，往那边看去，“没有啊。” 刚回过身来，便被女孩紧紧抱住，唐子瑜感受到了一阵柔软，闻到了女孩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耳边听到轻语，“你会原谅我吗？” 那是，无尽的凄凉与悲伤。 唐子瑜愣了愣神。 怀抱她的女孩轻轻推开她，转身离去，不给他询问的机会。 唐子瑜望向那个背影，不知所措，在原地站立片刻，转身离去。 走了一会，他反应过来，惊愕失色，“等等，飞碟不是？，‘快看那边，有飞碟’这句话不是前世才会有的吗？” 与此同时，裹在被里的唐怀瑾瑟瑟发抖，她身体冰冷，面无血色，瞳孔在黑与血红中来回切换。 “我的人心需要哥哥的血。” 不知是唐怀瑾，还是“殇芊”，虚弱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