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破线
回到出租房,任远升倚在窗前,天上挂着一轮银盘,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清寒、落寞,他便似冰雪覆盖下的含羞草,瑟瑟发抖、伫立不言。 他呆了,只想放空自己。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宁静的四壁。 “喂,妈。”他接通了电话。 那头是母亲千里之外的声音,她是个没有主张的女人,遇到不好的事,只晓得抹眼泪。母亲在电话里边哭边说道,任远升的心都被揪成了一团。母亲道:“你爸突然病倒,送医院他们说是中风。”中风,任远升惊得险些扔掉电话,他说:“我马上赶回来。” 连夜买票,火速赶往县城里的人民医院。父亲的病情得到了控制,面部歪斜,说话还不利落。次日询问了主治医生,医生说幸亏送得及时,高血压中风,搞不好就会半身不遂。任远升缓了一口气,肚子空落落的,这才发现昨天晚饭未吃,一晚上的空落,现在已经饥肠辘辘。母亲在医院食堂打来了早饭,他抽了跟油条咀嚼了起来。护士给父亲换药,顺便通知了医药缴费的事情。 任远升跟母亲说不用担心,医药费他来出。走出病房,任远升在借款平台上一阵cao作。旧债加新债,利息滚利息,他感到的是后背阵阵发凉。在父亲床前陪护了两天,父亲恢复神速,还不断的囔囔出院。其实任远升都明白,父亲是个本分的农民,怕给看病花多了钱。任远升安抚着父亲,钱不是问题,把病治断根,以免反反复复,又谎称在公司就请了三天的假,自己要赶回去了。 父亲面瘫,脸上头上扎满了银针,他道:“你去吧,别担心我,这里有你妈。”就说了这么一句,或许是银针扎着xue位不便多言。当天下午,任远升给父亲又交了一笔费用,辞别了母亲,赶回了原来的城市。 翌日清晨下的火车,火车站广场上枯黄的人工草坪,覆着一层白霜,任远升缩着脖子苦笑,这就是雪后加霜吧,以后的日子还没有定落,没想到生活会把人逼到这份田地。 接连数日,任远升都没有找到工作,FL榨菜下馒头,他还真吃不起了茶叶蛋。 高楼万丈,脚下是见不着底的深渊;灯红酒绿,繁华只会逼着贫穷低头。 任远升徘徊来到了那栋单元楼,他麻木又羞怯,敲开了那扇破除自己底线的门。 老阿姨见着,是这位送外卖的帅气小哥,眉开眼笑,把他让了进来。 淋浴室与卧室就是一层花玻璃阻隔,多少人曾经来此堕落过?任远升瞅着玻璃上隐约的身影,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友,想起了她柔软的身体,那肌肤顺滑,捏在手里似乎能捏出水来。 老牛吃嫩草,梨花压海棠,任远升躺在床上,空调的热风把他捂出了汗,可他仍然没有脱去外衣,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浴室水止住,她或许要画一个妆再出来。 任远升问里头:“那个,怎么称呼你?” 老阿姨道:“你就喊我声莉姐吧。” 叫你莉姐,你做我的妈都有多。任远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抹了蜜,他夸莉姐人美心善本事高,莉姐探出了半个头,问他:“小伙子,你是别有所求吧。”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只言片语就把人的心思看透。既然被问及,任远升便斗胆说了,他道:“莉姐,以后我跟着你……是只陪你吧?” 莉姐笑道:“你要是只陪我,他也只陪我,我们都喝西北风去啊。”她顿了顿又道,“呐,行行有行行的规矩,我们这行就是要收钱给服务,顺着客人的心。我今个就是调教下你的性子,只有客人挑服务,没有服务选客人的道理,你要是连我都搞不定,就需要多几日培训,再让你上岗。” 任远升苦着一张脸,难以启齿似地问道:“莉姐,那个,我看可不可以,先预支点工资。” 隔着花玻璃,半晌无声,她像放下了什么东西,看不清,她道:“没生活费了是吧?这个好说,等会完事了,我转些给你就是了。”
任远升站了起来,走到浴室门前,说道:“不是的,姐,我是想你能不能先支两个月工资给我,我有急用。” 浴室门拉开,一丝不挂的老阿姨着实辣到了任远升的眼睛,他眼睛瞟向它处,莉姐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嘿”了一声:“原来你是来借钱的,是不是?” 任远升不吭声,一身老rou在他脑海里晃荡,整得他现在好像吐。 莉姐冷峻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砰”地关上了门,她道:“你走吧,我不收你。”待任远升走出卧室,关上了门,莉姐照着镜子,呢喃自语:“这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哪里没有?” 任远升走出小区,电线杆上贴着重金求子的小广告,他将它撕了下来,揉成了一团。低级的骗术,他早就听闻,哪怕他现在相信,骗子对他,也榨不出什么油水了。重金求子之下,是另一张求购肾脏的广告。任远升睹了一眼,心有所动。 男人为什么会有两颗肾?读书的时候,任远升和同寝男生卧谈过这个话题,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一颗是自己的,拿来过滤排尿;另一颗是给别人的,尤其是女人,安抚她们欲求不满的心。现在,生活所迫,他咬一咬牙,决定贡献出富足的器官。 他没有去找小广告中的黑市,而是走进了市里最大的一所医院,咨询是否有肾源的需要。世间上有钱人很多,能有匹配得上的健康肾脏可不多。法治化阻断了各大医院接纳黑市器官的路子,这是进步。但是肾源短缺仍旧是现实,因此,一旦有表面自愿捐赠器官的人到访咨询,他便成了临死富翁的救命稻草,钱财身外,高价私买,两方得利,多好的一场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