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汉厨正文卷第四百五十章该出手时就出手李广出现在胭脂山一线,一下子打乱了杨川的布局和节奏,让这一场悲壮而惨烈的战争,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喜剧色彩。 气归气,仗还得打。 杨川在城头观察了两天,发现这位当世名将还真不是盖的,即便被两三万大军围困在一片无险可守的河谷地带,却依旧能做到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两天过去,竟以极少的伤亡,不仅挡住了休屠王的疯狂进攻,而且,还略有小胜。 苦战两日两夜,八千陇西老卒凭借巨盾、战车和不断变化的大阵威力,给休屠王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阵斩敌首三千余! 围绕大阵一圈,堆了厚厚的一层尸身,其中,绝大多数为匈奴人。 原剧本中,这位大汉麋鹿侯的功劳不显,战绩平平,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刘彻没有发现李广的真正实力和特长啊…… 杨川认真观察,细心总结,心中渐渐敞亮了起来。 看来,点满了迷路天赋的李广,对卫青来说,可能是一种负担,是一种不可原谅的错误。 可是。 作为一名合格的厨子,杨川却迅速抓住了重点—— 既然手头的食材发生变化,原定的菜单,就应该主动做出变化,一方面,是为了不浪费食材,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河西走廊’这一桌菜更加美味可口。 李广精擅防守,深得步兵精髓,进可杀敌,退可防守,七千多陇西老卒进退有度,就很有一点战场的暴力美学的意思。 这样的一位步兵名将,你让他带领骑兵深入茫茫草原大漠,冲锋陷阵,这不纯纯的欺负人么? “阿木,你恐怕得出去一趟了。” 杨川将阿木召来,将手中远视镜递过去,温言笑道:“你看看李广将军的防守战,好好学学,今后说不定能用上。” 阿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真观察着远处的那场大战,口中一惊一乍:“嘶,那便是大阵啊?嗯,好厉害!” “巨盾排列整齐,护住后面的长枪兵和弓弩手,就像是一只乌龟壳子,这个想法不错。” “呀,赶紧用长矛戳他啊,钩镰枪呢,伱用钩镰枪断他们的马蹄啊……” 只过了七八个呼吸,杨川便默默拿掉了阿木手中的远视镜。 这也,太丢人了。 阿木一愣,伸手挠一挠后脑勺:“公子,咋了?咋不让我学了?” 杨川揉一揉阿木乱蓬蓬的头发,语重心长的说道:“算了,这种步兵防守大阵,你一看就会,一学就废,还是准备一下,去干活吧。” 让一个精擅暗杀、投毒和搞事的混账玩意儿,观摩学习李广的步兵战法,这不纯粹的脑子有毛病么…… 杨川心中自嘲一句,随口吩咐:“李广将军帮我们吸引了绝大多数火力,你带三百人从后山密道出去,在龙首山以东的黑风峡设伏。 记住,敞开西面的入口,堵死东面的出口。 换一句话说,咱们要把那条峡谷堵死一头,从而变成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葫芦,然后,我会想办法将休屠王的残余赶进黑风峡,懂了?” 阿木眼前一亮,咧嘴笑道:“这不就是提前布下一个口袋阵,诱敌深入,关门打狗、瓮中捉王八么?” 杨川嘴角一抽。 好吧,看看这帮半大小子让自己给教成什么样子了,只要是下黑手、使阴招的战略战术,一学就会,而且,这都学会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了……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杨川拍一拍阿木的肩膀,笑道:“当然,具体如何去做,你们这帮哈怂应该轻车熟路,放手去干便是了。” 阿木抱拳:“好,我这便去搞事,嫩死那个狗屁休屠王,还不是干干丹丹!” 言毕,这哈怂大踏步奔下城墙,带了三百半大小子去搞事了。 望着欢天喜地的去‘搞事’的阿木,杨川的嘴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丝老父亲般的微笑:“看吧,这就是食材不同,烹饪手法亦须做出改变啊。” 打发阿木离开,杨川继续用远视镜观察战场,心中默默盘算、推演,扳着指头计算霍去病的行程,渐渐的,陷入了沉思…… …… 鏖战五日五夜,战损千余人,痛斩敌首七千多人。 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战,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五日五夜过后,持续高温不退。 这让休屠王很难受。 当然,李广更难受。 匈奴人仗着人多,可以轮番上阵,等若是进行一场臭不要脸的车轮战,迟早会将这几千老卒活活累死;而且,人家机动灵活,实在不行,还可以随时随地的脱离战场,远走高飞。 只能说,飞将军李广有些憋屈啊。 他不知道霍去病、曹襄、杨川都去了哪里,如今,就算有人能够突围出去,想要送一份求援信都不可能了。 “莫非,某家要战死沙场了?” 李广坐镇大阵中心,几日几夜不眠不休,让这位壮硕结实的陇西汉子满面疲惫,双目充血严重,嘴唇上,结了厚厚一层血痂。 经过一番拼死搏杀,他终于退守到一片山坡上,背靠胭脂山一座小山峰,算是稳住了阵脚。 可是,李广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望着源源不断冲锋上来的匈奴骑兵,以及远处乌泱泱几大片匈奴人的营帐,李广心中第一次涌出了绝望。 三日前,营中便断了水。 为了让将士们恢复体力,他已经下令,开始宰杀战马,让那些老杀才们每人喝了一大碗马血…… 再过两三日,匈奴人不退走,这一支不足六千人的步兵必败无疑。 而且,应该是全军覆没。 李广的战马也被宰杀了。 他端坐一块石头上,左手放着一把黄杨木大弓,七八支箭,右手捏着一根丈八长枪,脸色平淡,犹如一座沉默的大山,让那些精疲力尽的老杀才们看一眼,便觉得有些心安。 为将者,动若猛虎,携风裹雨,凶猛无敌。 静若大山,沉默如斯。 身经百战的李广明白,一旦自己这位主将心神胆怯,存了求活之心,这一支军队也算是到头了,覆灭只在一念间。 “将军,要不要冲出去搞点水?” 就在李广沉思之际,一名老杀才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低声说道:“营中断水三日,老弟兄们都扛不住了。” 李广叹一口气,将挂在脖子上的远视镜取下来递给老杀才:“你自己看吧,距离咱们最近的一条河,在七八里外,匈奴人早已截断了所有的退路。” 老杀才用远视镜观察一阵,神情黯然。 孤军深入,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匈奴人的骑兵和营帐,不要说冲出一队人去取水,就是这六千多人一起冲锋,估计也冲不出去三五里路,便会被源源不断的骑兵冲击得七零八落。 “张八爷,这一次,对不住了。” 李广叹一口气,淡然说道:“此次带领各位老弟兄出征,原本想着给大家博一份军功,也好给咱陇西人挣一口气,不料……” 老杀才突然开口,咧嘴一笑,露出稀稀拉拉的十一二颗大黄牙:“李广,你狗日的净说瞎话,废话,屁话,还有没有一点飞将军的意思了? 老弟兄们跟着你出征,早已存了必死之心,你还说个求啊? 看看咱们这些人,一个个的,看着是个人,实际上,早就成了一把老骨头,就算不跟着你出来打仗,再过三五年,还不是两腿一蹬,一口气抽不上来,就成了一具硬邦邦的尸身? 李广,你若存了必死之心,老弟兄们便会跟随你去死,去拼,去杀。 你放心,陇西老卒,不会给大汉丢人。” 老杀才说完这些话,心情大爽,伸出自己瘦不拉几的拳头,在李广壮硕的肩头使劲砸了一下,嘿然笑道:“狗日的,要不是打这一仗,耶耶我就算吃了老虎求,也不敢打你这位飞将军啊! 哈哈哈……” 老杀才纵声长笑,其声嘶哑,宛如夜枭。 老杀才的长笑之声,苍凉而迷离,带着一股子决然,让周围正在修葺兵械的老杀才们纷纷转头看过来。 “看个求啊,还不抓紧时间眯一会儿!”老杀才张四爷哈哈大笑,提着一根染血长枪,一瘸一拐的走了。 一名老杀才嘟囔着骂道:“耶耶我就是在看求啊……” …… 又过了一日一夜,休屠王、李广之间的撕逼大战犹在进行。 经过七八日的鏖战,双方的战斗越来越惨烈,与之相应的,则是彼此之间更加沉默了。 匈奴人一声不吭的,不断的派出千人队进行攻击。 李广和他的五千多陇西老卒,则同样一声不吭的抵抗着,拼杀着,用巨盾,用长枪,偶尔也会用弓弩。 双方射出去太多的羽箭,到了最后,竟然只能让兵卒拾捡地上的羽箭射回去,久而久之,可能双方都觉得没意思,便干脆不怎么使用弓弩,开启了拳拳到rou的硬碰硬。 天高云淡,大雁南返。 河西大地上,两群人就这般默默的进攻着,防守着,将自己身体里的那一腔热血,榨得干干的,每一个人没有了其他的想法。
如果有,可能也是打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拉一个黄泉路上的倒霉蛋吧? 默默的战斗,默默的死亡。 这一场大战啊,竟然成了河西之战中,唯一的一次铁血大战,就连休屠王都不得不心生敬意,传令下去,这位汉军主将,若能生擒,尽量休要害了其性命。 黄昏时分,大战犹在继续。 李广带领的八千陇西老卒,战损过半,已然不足四千人。 两军阵前,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匈奴人的,有汉军老杀才的,也有战马的,血迹斑斑,一片狼藉。 相对大地上的这一场厮杀,夕阳西下时,将大半个天空浸染成了猩红之色,竟显得更加凄厉而迷离。 胭脂城头,杨川端了一碗酒,浅饮一小口,叹一口气。 看得出来,李广,就要输了。 他回头看一眼胭脂城中的一两千残兵,抬头看一眼猩红色天空,莫名的有些悲观,口中低语:“李将军,非是本侯眼睁睁看着你战死而不救,委实是……罢了。” 杨川终于痛下决心,打算带领胭脂城中的这点残兵,冲出去,营救李广和那仅存的三千多陇西老卒。 休屠王跑掉,完全可以想办法追上去弄死。 可是,李广死了,那可就是他杨川一个人的罪过了。 “来人,传令,整备兵马,准备战斗!” 杨川将远视镜轻轻放在城墙之上,开始整备兵马,出城去抢救李广:“霍光,杨敝,你二人负责守城。” 因为阿木出去‘搞事’,城中守备力量太过单薄,杨川只能将负责水源安全的霍光、杨敝调回来,令他们固守城池,等待援兵。 “老师……” 霍光、杨敝欲言又止,却只能躬身领命。 杨川的脸色平淡,让这两个哈怂不敢多言,只是走上前来,默默的帮着老师披上铁甲战衣。 杨川试着活动一下腿脚,嘿然而笑:“本侯的大杀器,终于要出世了,霍光,杨敝,你们两个哈怂看着,看看老师如何欺负那个休屠王,哈哈哈。” 看着老师的情绪有些异常,霍、杨二人颇为担忧,忍不住劝阻:“老师,要不、再等一日一夜?” “是啊老师,我哥霍去病应该快来了……” 杨川却只是笑了笑,大手一挥:“来人,整备兵马,将咱们的新式战车开出来!” 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基建营轰然应诺,大踏步的奔到胭脂城某一座大院,在十几头大犍牛的牵引下,整出一个又一个‘庞然大物’—— 长宁战车。 怎么说呢。 这款名为‘长宁战车’的战车,乍看之下,分明就是一个由巨木、铁板、铁棒等组装起来的王八壳子? 细看之下。 果然是一个硬邦邦的王八壳子…… 不对,应该文雅一些,称之为‘玄武壳子’。 壳子里面空间甚大,不仅能搭乘十二名兵卒,甚至,就连作为‘发动机’的四头大犍牛,也被一层厚厚的铁铁壳子给保护起来,不要说匈奴人的狼牙箭,就是大铁锤砸上去,估计也没什么屁用。 十二架‘长宁战车’,轰隆隆的开出那座深宅大院,登时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无论是匈奴人,还是鹿鼎城赶来的少年人,一个比一个稀奇,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这十二个‘大怪兽’,实在想不通,这玩意上了战场到底有什么用处? 四头大犍牛,拉扯一个大铁壳子,根本就跑不快啊。 杨川打开‘玄武壳子’的顶部,伸出半截甲衣鲜明的身子,神情自若的挥动手中长剑:“出发!” 于是。 在十二架‘长宁战车’的带领下,八百骑兵紧跟其后,每一个人的身上,自若穿戴了铁甲、皮甲、软甲和贴身丝绸甲衣,差不多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才是杨川的底牌之一。 一支绝对的重装铁骑,配合十二架长宁战车,在短时间内,根本就是无敌存在,只要不恋战,或者,不要被反应过来的休屠王不惜一切代价的进行围追堵截,这样一支重装之师,想要救出四五里外的李广,还是很有那么九成八的分胜算…… “杀!” 胭脂城紧闭两个多月的城门,缓缓打开,杨川露出半截身子,长剑所指,正是休屠王大营所在:“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