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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一拳打在了空处

    ‘南宫钱庄’出现挤兑潮,只用了短短两日时间,库藏的金子、钱粮等就赔了个精光。

    而且,这才是开始。

    有几个真正的狗大户,眼下开没开始挤兑,其中,便有曹襄、杨川、平阳公主、卓氏,以及蜀中卓王孙家和弘农杨家。

    自从卓氏攀附上长宁侯杨川,蜀中卓王孙一改常态,迅速派人过来送礼,并明确表示愿意成为杨氏的‘钱包’。

    当然,钱包一说是杨川的玩笑话。

    卓氏的父兄这一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为了与长宁侯杨川、平阳侯曹襄、冠军侯霍去病三名少年人结交,第一次送礼,光是金子、蜀锦、调料、茶叶、丝绸等,就运过来两百多车。

    此外,还有两百多万斤精铁,原本想要给杨川私下运到朔方郡的,结果,被杨川轻描淡写一句话,转手送给了霍去病。

    在刘彻的眼皮子底下,往自己的封地运送百万金精铁,那不明摆着想搞事么?

    更何况,杨川其实根本就不缺精铁。

    朔方郡那边的几处矿山已经开始产出,不仅有大量的精铁、铜、铅、银,而且,还有两处煤矿和一处铝矿,只要给他三五年时间的猥琐发育,便能让朔方郡成为他的一个大本营。

    此外,还有两个古老家族,也开始与杨川交往——

    南宫家,杨家。

    其中的南宫家族,向来神秘,据司马迁的说法,其先祖历代皆为大商王室的内史官吏,在宫廷地位神秘而显赫,因其长期居住于南宫,故而,后来干脆以‘南宫’为姓氏。

    至于后世所谓的‘南宫世家’皆出于周文王‘八友’之一的南宫括,实际上已然落了下乘,多多少少的,都有些牵强附会之嫌。

    南宫世家在陕南兴安有封地,历经春秋战国、大秦和汉初近百年,与朝廷向来保持着若即若离,人数不多,但出来行走江湖、出入朝堂者,则皆为高士。

    杨川笑称,这个南宫世家还真有点武侠里的那般神秘莫测,出来行走的高人武艺很是厉害。

    至于杨家。

    好吧,因为杨川本人姓杨的缘故,在归汉后曾经花了不少精力和心血,对杨氏的源流做过一次梳理与考据,再加上身边有司马迁这样一个‘活着的历史资料库’,故而,所知甚多。

    简单来说,杨氏源于黄帝之后的西周王室。

    按照红脸大汉司马迁的说法,杨氏始祖乃周武王孙,叔虞次子,晋侯燮父之弟,晋武公时,封次子于杨,称杨侯,是为杨姓人的受姓始祖,最早的封地在山西洪洞。

    后来,杨为晋所灭,遂大举西迁进入关中三辅之地,其中最为出名的一支,当以弘农杨氏为首,出过很多大读书人;其中,比较出名的便有杨朱。

    此外,还出过很多猛人,就譬如弘农杨氏一脉便出过杨喜这样的骄兵悍将,曾经参与过斩杀霸王项羽的行动,故而一举封侯,在汉帝国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

    当然,杨氏后来还出过皇帝……

    ……

    主动与杨川交好者,正是弘农杨氏。

    临汝侯杨胤。

    这个杨胤,怎么说呢,司马迁在他后来的史记中记载,文皇帝时候,杨胤因为犯罪被夺了赤泉侯的爵位;后来,景皇帝念及杨喜之大功劳,再加上弘农杨氏乃关中名门望族,不得不重新封爵,便是后来的临汝侯。

    结果,就在前几年,刘彻使了铁血手段打击各地诸侯王和各大名门望族,顺手夺了杨胤的爵,如今赋闲在家。

    对于这样一个起起落落的关内侯,杨川基本没什么结交的兴趣。

    这个杨胤没什么本事,眼看着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整日介的醉生梦死,寻花问柳,就跟长安城里那些纨绔恶少差球不多,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用杨川的话说,就是亏了先人。

    但是。

    这家伙跟张汤一样,生了一个好儿子:杨敝。

    杨敝与霍光同岁,如今还是一个少年孩童,长得呆头呆脑的,让人一看就觉得丝毫不起眼,杨川却知道,这小子也是一个人物,后来娶了司马迁的女儿,是霍光的左膀右臂。

    “南宫先生,这茶水的滋味如何?”

    “杨兄,这便是你儿子杨敝?”

    “你弘农杨氏乃名门望族,家里那么多藏书,还有那么多的大读书人,你送他过来给我杨川当学生,是存心看兄弟的笑话来了?”

    “来来来,先涮rou……”

    杨川在饭桌上的仪态,比他在马背上时大方得多,也得体得多;厨子嘛,这种拉拉扯扯、吃吃喝喝的事情,才是他最为精擅之事。

    三言两语,便能让客人如坐春风,这也是一样本事。

    “长宁侯客气了,”杨胤起身,哈哈大笑:“要不是咱二人都姓杨,源出一脉,我杨胤这个落魄的关内侯怎敢造次?”

    杨川不动声色的笑道:“那倒也是,若不是你与曹襄交好,便是大汉列侯又如何?本侯看不上的人想来我这庄子上蹭吃蹭喝,会被打出屎来。”

    杨胤哈哈大笑,对杨川的讥讽之言浑不理会,手指门外躬身行礼的一名少年人说道:“那便是犬子杨敝。”

    众人纷纷转首,看向门外。

    只见那少年也就十岁左右,浓眉大眼,身体极壮实,虎头虎脑模样倒也还算顺眼,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个老实人。

    杨川却半眯着眼,瞅着那少年,温言问道:“杨敝,喜欢读书还是喜欢骑射之术?”

    杨敝躬身施礼,老老实实的答应一句:“骑射。”

    杨川微微点头,侧脸看向席间的司马迁,似笑非笑的问道:“司马迁,你觉得这少年如何?”

    司马迁眉头微皱,颇有些嫌弃的看一眼杨敝,再看一眼中年浪荡子杨胤:“这少年……不类其父。”

    旁人还没什么反应,杨川却直接‘噗’的一声笑喷了。

    司马迁这坏怂,当面编排着骂人,还不带一个脏字,果然是编写历史书的男人,一颗心还真挺黑的……

    不过,让司马迁如此一说,众人的目光在杨胤、杨敝父子之间流转几圈,纷纷露出了然之色,似乎都看出了一点端倪。

    因为,中年浪荡子杨胤人物风流,相貌极俊秀,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配上一身价值不菲的丝绸衣衫和腰间的几块羊脂玉佩,比当年被杨川废掉的董偃也差不了多少。

    再看虎头虎脑的杨敝。

    好吧,父子二人的确一点都不像。

    这一幕,让杨敝涨红了脸。

    杨胤却浑不在意,饮了一口酒,咂巴着嘴:“其实,司马迁说的也没错,这狗日的本就不随我,无论才情还是相貌,都跟了他舅舅。”

    众人纷纷点头:“呃。”

    杨川颇有兴味的看着杨敝:“杨敝,你看看,这大庭广众之下,司马迁和你父亲一点都不顾忌你的心思和面皮,你能忍?”

    杨敝躬身:“能。”

    杨川:“能忍到什么程度?”

    杨敝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小子能忍到我父亲垂垂老暮,能等到司马迁大人的官职比我低。”

    杨胤嘿然而笑。

    司马迁的一张大红脸则猛的一黑,叱骂一句:“黄口小儿!”

    杨川哈哈大笑,抚掌道:“杨敝,你这学生我收下了。”

    “不过,在此之前,本侯对你还有一点小小的考验,明天一大早,卫皇后将会带着太子刘据来行拜师之礼,你敢不敢想办法将刘据揍一顿?”

    杨川此言一出,众人尽皆脸色微变,纷纷侧目看向杨川。

    杨川却一脸的人畜无害,笑着摆摆手:“大家吃rou饮酒便是,不必如此;本侯只不过是让杨敝想办法揍一顿太子刘据,又没说让他去揍皇帝。”

    众人登时闭嘴了。

    杨川是刘满的男人,可以随便打公主,在别人眼里应该是皇帝的大红人,嘴里可以跑马车,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

    其他人却不行。

    杨川看着众人的脸色,心中暗自好笑,口中却突然问一句:“南宫先生,我二姨身子骨可还好?”

    酒宴之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南宫布衣微微颔首,道:“还好。”

    杨川仰面向天,沉吟几个呼吸,再问:“听说有人要对咱家的南宫钱庄下手,兴风作浪的,怂恿了很多人,明天可能要去长安城大闹一场,南宫先生可有阻止的法子?”

    南宫布衣点头:“有一个法子。”

    杨川没有开口,目光之中却颇多征询之意。

    南宫布衣继续说道:“二公主殿下的钱庄有事,我南宫家岂能坐视不理?故而,这一次来寻长宁侯,便是要给你交个底,某家可能要杀人了。”

    杨川摇头,不置可否的说道:“打打杀杀的没必要,不过,你们南宫家的可以考虑撤股……咳咳,可以考虑将本金撤走。”

    南宫布衣抬头,平平无奇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眼底的那一抹森严之气却毫不遮掩:“长宁侯的意思,是掀桌子?”

    杨川:“不是掀桌子,是釜底抽薪。”

    “我是厨子出身,所以,看着天下很多事情的时候,往往会以厨子的眼光和视角去看,去琢磨,去设计布局。”

    “你看啊,一口大锅里,无论炖煮煎炒的什么名贵食材,厨子的手法比我杨川还要熟稔高明,可是,当你将锅底的柴火给端走,一切皆会变。”

    “此番我将诸位请来,便是要来一个釜底抽薪。”

    “不过,在釜底抽薪前,咱还要先添一把火,让大锅里的油温再高一些,让有些厨子以为钱庄根本就出不了乱子……”

    ……

    长安城里,因为南宫钱庄的‘挤兑风潮’而变得热闹起来,同时,自然也让刚刚搞过事的朝堂上下风云变幻。

    “你是说,钱庄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上林苑某一处宫室里,刘彻斜倚在一名小妇人的身上,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却随意的抓着、捏着,搓揉着,看上去就十分的慵懒。

    座下抚琴者,自然是李延年。

    而凑近前来禀告事情的,却不是大长门崔九,而是一名唇红齿白、体态风流的少年人:“陛下,微臣打听清楚了,此番钱庄差点出事,都是长宁侯杨川在捣鬼。”

    刘彻的咸猪手停了下来,皱眉问道:“钱庄是杨川自己捯饬出来的东西,他如何想着要令其出事?”

    “李广利,你小子莫不是对杨川有些不满之意?”

    那位名叫李广利的少年‘噗通’一声跪倒在绣榻前,指天发誓:“陛下,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心中所思所想,皆为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岂能掺入私人恩怨?”

    “杨川当初在他庄子上,害得我jiejie得了心痛病,如今奄奄一息,恐不久于世,我们兄妹三人每每想起那件事情,便忍不住要抱头痛哭一番。”

    “然而,痛定思痛,回头仔细想想,其实,杨川与微臣兄妹三人之间素无瓜葛,也许他不过是无心之举……罢了。”

    眼瞅着皇帝的脸色渐渐阴沉,李广利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最终,渺不可闻,只是垂首落泪不已。

    刘彻登时便烦躁起来,使劲摆摆手:“滚滚滚,都给朕滚!”

    他长吐一口sao气,轰然翻身,重重的跌坐在绣榻上,经历了三五个呼吸的贤者时刻。

    他心下甚是恼怒,醉眼朦胧的转眼,却发现李延年、李广利兄弟二人并不曾离开寝宫,并眼巴巴的仰望着高榻之上的皇帝。

    这二人!

    楚楚可怜,颇为幽怨。

    让刘彻的一颗心啊,登时便活泛起来:“那个谁,给朕再斟满一碗酒,今夜,不醉不归。”

    “哈哈哈,不醉不归。”

    “延年啊,来,过来,你跟广利二人都过来做……”

    李广利低眉垂眼的走过来,被刘彻一把提起来,顺手扔在绣榻上,发出几声令人怜爱的叫唤之声,便如一只温驯的喵喵。

    只不过,到了这般光景,他还不忘哀切切的呻吟说道:“陛下你可怜见的,轻点……微臣打听的很清楚,南宫钱庄的挤兑风潮,还真是杨川……”

    刘彻突然翻脸,怒斥一句:“你的嘴巴,除了说话还能干吗?”

    李广利:“呃……”

    ……

    “皇帝不在未央宫,而是带着李氏兄弟去了上林苑?”

    长安城以西百十里外的竹园头村,杨川听着张安世带来的消息,突然抓起一只青瓷茶碗,直接砸了出去。

    这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差劲极了。

    杨川突然想骂几句脏话,打几个人,甚至,如果必要,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茶碗从门里飞出去,眼看着就要砸在一棵歪脖子老榆树上。

    不料,一个人影闪过,却是东方朔刚好赶来,还没进门便看见一只青瓷茶碗飞出来,只好顺手接在手里,探头看着杨川:

    “长宁侯,曹襄出事了……”

    紧赶慢赶,终于没赶上0点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