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来人,将霍去病给朕叉下去!
四日后,长安城。 未央宫。 朔方郡新任太守朱买臣将平阳侯曹襄给告下了;连带着,他干脆将大汉长宁侯、太子太傅、太学院祭酒、原朔方郡太守杨川也告下了。 “这么说,你刚到朔方郡,便被平阳侯曹襄给打了?” “而且,身为前任郡太守的长宁侯杨川,还有纵容、怂恿之嫌?” “什么?前任太守杨川竟然派出三千精锐骑兵,将你这位现任郡太守给镇压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亲自动手将你暴打一炷香工夫?而且,还只是打脸,不打其他任何地方?” 眼瞅着断了一条腿、被人打成猪头的朱买臣,刘彻差点都要憋不住了。 好吧,在这种时候,当皇帝的绝对不能笑。 除非! ‘噗嗤’一声。 刘彻倒是憋住了笑,将近一百人的大朝会上,也不知哪个哈怂终于憋不住,率先笑出了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哈哈哈’、‘呵呵呵’、‘嘿嘿嘿’。 躲在一根廊柱后的长宁侯杨川、平阳侯曹襄、冠军侯霍去病实在憋不住,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肩头疯狂耸动,发出一阵‘库库库’的猪笑声。 没办法,此事委实太过好笑,不由人不笑啊。 这个朱买臣真是个猪脑子,在自己的治所被人打成猪头,却不想着当场解决问题,反而一发狠回了长安城,将曹襄、杨川二人给告下了。 不过,这便是读书人的可怕之处。 你曹襄、杨川二人都是大汉侯爷,咱一介寒士惹不起是吧?那好,咱寻一个能惹起你们的人,就让皇帝说一句公道话,这光天化日之下,纵容恶奴行凶,殴打朝廷大员,难道想造反不成? “陛下,微臣并不曾招惹平阳侯曹襄,可是,四日前,微臣接到陛下的旨意,便连夜出发,星夜兼程的前往朔方郡。” “不料!” 躺在担架上的朱买臣挣扎着起身,努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恨声控诉:“不料,在距离朔方城尚有七八里地时,平阳侯曹襄却带领一队部曲、仆役迎面冲过来,不由分说的便开始打人,微臣属下都是一些讲究人,多少读过几天书,岂能如平阳侯府的恶奴一般见识?” “结果倒好,平阳侯府的恶奴们得寸进尺,竟然对微臣属下大打出手,下手黑的很,是往死里打的那种……” 听着朱买臣的讲述,刘彻一脸愤怒,时不时的还要附和一句:“过分,太过分了!” 最后,他十分嫌弃的骂道:“曹襄这个哈怂太不像话了,打人怎么能打脸呢?” 然后,朱买臣终于闭嘴了。 皇帝都如此偏袒自己的亲外甥了,他一个郡太守又能如何?只能说,这大汉朝廷的风气从根子上就有些坏啊。 朱买臣肿成细缝的双目之中,慢慢渗出了泪水…… “陛下,老臣觉得此事应该严厉查办。” 就在此时,有人站了出来,却是丞相公孙弘。 他先对着刘彻拱手施礼,朗声说道:“陛下,朱买臣乃朝廷命官,在赴任途中遭遇恶奴拳打脚踢,危及性命,此事可谓是骇人听闻,就算是在暴秦时,也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大案、要案。” “故而,陛下,老臣认为,此事绝对不可姑息迁就,绝对不能让犯罪者逍遥法外,还我大汉臣子一个朗朗乾坤。” “否则,这天底下谁还敢当官?” 公孙弘说得有理有据、慷慨激昂,俨然一副不给曹襄治罪便不罢休的架势,听上去倒也十分的提气,大殿之中,立时便有二三十人纷纷附和起来。 “公孙丞相说的对。” “公孙丞相说的好。” “公孙丞相有理有节,不畏权贵,为我大汉江山社稷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夙夜忧叹、兢兢业业……” 吗的,当面就舔? 这也太不要脸了。 杨川、曹襄二人躲在一根粗大的廊柱后闭目养神,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冠军侯霍去病却压不住自己了。 他猛的站起身来,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杨川在脚踝处狠狠的踢了一脚:“笨蛋,赶紧坐下!” 不料,霍去病的蛮牛脾气上来,估计有二三十名表姐、表妹什么的都扳不弯…… 这货竟大踏步走到公孙弘身边七八尺处,冷笑道:“公孙丞相好大的口气,动不动就上纲上线,随便一个屎盆子就扣下来了?” 公孙弘阴沉着脸,淡然道:“冠军侯所言之上纲上线,又是什么意思?” 霍去病懒得理会这老匹夫,而是转向刘彻,躬身道:“陛下,末将倒是觉得此事没有公孙弘说的那般严重,不就是府上部曲、仆役互殴打架么?” “朱买臣真是个草包,亏你还是读书人!” “你特娘的号称是经史子集皆有涉猎、礼乐射御书数无比精通,怎么,你狗日的在长安城里骑马都能摔断一条狗腿,算什么狗屁读书人?” “还有,平阳侯曹襄自幼体弱多病,一条小命差点就拉扯不到世上了,你说他打了你朱买臣?” “你特娘的怎么不说走到路上让一只小白兔给撞断了三根肋骨?” “狗日的,你这种废物,就活该被人给打死算求……” 这憨货原本是对着刘彻讲话的,可是,不知脑子的哪根筋不对了,他竟然大踏步走到朱买臣所躺的担架旁边,一把便将担架给掀翻,口中骂道:“若是男人,你狗日的站起来跟本侯单挑,若没求本事,诬陷别人只用你读书人的一张嘴,那就趁早给耶耶滚出长安城。” “从今往后,本侯看见你狗日的一次就打一次!” “……” 未央宫前殿里,参加大朝会的文武百官差不多有近百人,眼看着霍去病为了曹襄、杨川二人强行出头,等若是大闹朝堂。 所有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杨川、曹襄二人,眼看着霍去病暴跳如雷,恨不得将朱买臣提起来再打一顿,他们只能面面相觑。 这憨货。 不按照剧本来表演,谁让你加戏的…… 杨川心中暗自嘀咕着,躲在廊柱后,探头探脑的向刘彻看去。 刘彻的脸色很难看,铁青铁青的,额头的青筋使劲突突着,两只眼里都快要冒出小火苗了。 刘彻深吸一口气,憋了好几个呼吸,似乎将那半肚子邪火强行压下去,这才淡然说道:“霍去病,此事与你无关,退下。” 霍去病却不依。 他梗着脖子,手指趴伏在地上‘卖惨’的朱买臣,冷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个朱买臣亏了一个读书人的名声,他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三尖两面的贱种,根本就不配站立在我大汉的朝堂之上!” 刘彻的脸,更黑了:“滚!” 霍去病却偏不滚,反而向前踏出一大步,对着公孙弘又是一顿输出:“公孙丞相,你如此偏袒朱买臣到底是何居心?” “是因为,这狗日的跟你公孙丞相是一类货色?” “呵!” “忘了告诉你,公孙弘,你几次三番的与刘陵翁主私通,长安城的百姓人家都拿此事当成了笑料,你个老匹夫,还有何颜面站在朝堂之上?” “还有何颜面,说出朗朗乾坤这等言语?” “你这老不羞的……” 嗡的一声。 朝堂之上,登时便乱了套,文武百官交头接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奇怪至极的神色,有惭愧的,有气愤的,有老神在在的,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生怕事情闹不大的。 总之,就十分的精彩。 刘彻勃然大怒,并指大骂:“来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词的狂徒霍去病给朕叉下去!” 呼啦啦一阵甲胄声响,却是一队带剑侍卫冲进大殿,直戳戳的向朱买臣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将那家伙‘叉出去’。 刘彻气得脚下一个踉跄,骂道:“蠢货,是将霍去病这狂徒给朕叉下去!” 带剑侍卫们愣了一瞬。 看看这事弄的,怎的把皇帝的话都给听错了? 要知道,出现这等事情,那可是要杀头的…… 问题是,这些带剑侍卫都是羽林孤儿,是冠军侯霍去病一手带起来的兵卒,第一个念头便是保护霍去病。 此外,躺在地上抽抽的那猪头人,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啊…… 就这么一愣神间,那两队羽林孤儿迅速反应过来,如狼似虎的扑上去,直接将霍去病给‘拿下’,并抬着那憨货一溜烟似的奔出殿门…… …… 啊,终于清静了! 刘彻冷着脸开口:“曹襄,还不滚过来?”
曹襄以袖遮面,探头探脑的跑出来:“襄儿见过舅舅。” “朝堂之上,休要给朕攀亲戚,”刘彻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一次,你敢打堂堂郡太守,下一次,是不是就敢打丞相了?” 曹襄瓮声瓮气的说道:“公孙丞相武艺高强,打不过。” 刘彻眼前一黑。 站在曹襄旁边的公孙弘则眼前一绿。 刘彻冷笑:“怎的,做下这等丑事,没脸见人?如何还用袖子遮掩脸面?” 曹襄苦着脸答道:“微臣的脸肿得像……咳咳,肿得很厉害,有点丑……” 刘彻嘿然冷笑几声,道:“露出你的面皮,让朕瞧瞧,放心,朕胆子大,别怕把你舅舅给吓着了。” 曹襄闻言,只好慢慢放下袍袖,露出一张满是淤青伤痕的脸,沮丧极了。 刘彻定睛一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干的?真是好样儿的!”刘彻脸上神情略微舒缓一二分,“听说你曹襄曹大家如今牛气冲天,在长安城里走路,都迈着螃蟹的八字步,而且,还是横着走的?” “长安百姓人议论,评点出四大恶少,你曹襄身居四恶之首。” 曹襄小心翼翼的说道:“启奏陛下,是十大恶少……” 刘彻的脸色再一次难看起来,随手抓起一根狼毫小笔,照着曹襄的脸上砸过去:“恶人拉帮结派,这还队伍壮大了?” 曹襄伸手接住那一支狼毫小笔,缩着脖子走上前去,试试探探的将其放在案几之上,便赶紧退回来七八步,躬身道:“陛下息怒,从今往后,微臣保证那个什么长安十大恶少一个都不剩下!” 刘彻板着脸问道:“哦?平阳侯有何妙法?” 曹襄慢慢直起腰杆子,轻咳两声,俨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曹大家风范’,还真有点傲睨天下的架口。 不料,这厮一开口,他的整个人便矮了七八寸,腰也弯了,胯也拉了,身子骨更是瞬间变得蔫不拉几的怂了七八分,活脱脱就一狗腿子:“陛下,这段日子来,微臣为了给北军和边军筹备钱粮兵械,日夜cao劳,这身子骨都瘦了七八斤。” 刘彻面无表情的说道:“说正事。” 曹襄嘿然一笑,向前凑近两三步,谄笑道:“舅舅,襄儿最近想通一件事情,那便是这天下的赘婿、刑徒、犯人、无籍野人什么实在太多,让郡县官吏疲于应付,故而,咱可以想一个办法,来一个废物再利用……” 见曹襄讲说的很是认真,刘彻自然而然的点头、捻须,并随口问一句:“如何来一个废物再利用?” 然后,他反应过来了。 这小兔崽子,自从跟了杨川小贼后,很快便学坏了! 看看这转换话题的本事,简直就十分的熟练,一看便是平日间没少干坏事。 “曹襄,此为我大汉朝堂之上,陛下乃千古圣君、明君,岂能容你这般谄媚小人蒙蔽、欺骗陛下?呵呵,大汉平阳侯,这也太过丢人现眼了吧?” 就在此时,文武百官中间,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朝堂之上,人人脸色微变,却很有默契的,并无一人转头去寻找那说话之人到底是谁,自然是低眉垂眼,一副隔岸观火的老贼模样。 至于这个时候谁会跳出来跟曹襄对着干,跟大家有关系吗? 曹襄这厮是皇帝刘彻的亲外甥,他的母亲平阳公主如今是大汉大长公主,平阳公主的现任丈夫是大将军、大司马卫青,权势滔天,就算是比之当年的大长公主刘嫖都要厉害很多,谁愿意伸手给自己沾两把烂泥? 只不过。 曹襄却缓缓转头,直接盯住一人,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长宁侯啊,怎的,本侯给我舅舅出谋划策,解决流民作乱的问题,你不服?” 杨川从廊柱后探出脑袋:“当然不服。” 他瞄一眼黑着脸的刘彻,忍不住缩一缩脖子,从廊柱后转过来,躬身施礼:“微臣杨川见过陛下……” 刘彻深吸一口气。 不动声色的、缓缓吐出。 这两个人,是商量好了来演戏的?对了,还有那个铁憨憨霍去病,此三人狼狈为jian、一丘之貉,关系铁的不是一般,都跑到朝堂上演戏来了? 刘彻目光森严的盯着杨川的帅逼脸,沉声道:“杨川,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