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亲 一
第二章寻亲 一 第二章卷首,鉴于很多老友读前一章容易混淆我们十里八乡的称谓。简单做一下简介。 在我们村,乃至我们乡里,甚至如今我们的百强县里,都是这套约定俗成流传下来的叫法。 爷爷奶奶是谓:爹爹婆婆 外公外婆叫做:噶噶爹爹噶噶婆婆 爸爸mama父辈呼:老头,姆妈。 家里兄弟姊妹多的,男丁女丁分别排序。 我爹爹婆婆生了7个子女,我的大姑二姑小姑姑是间隔出生。事实上我爸爸第四个出生,大姑老大,大伯老二,二姑老三,我爸爸老四… 在我们的文化里,家里的儿子是单独排序,所以我大伯老大,我爸老二,三爷老三,小爷老四。他们的老婆,唤着:大妈,二妈,三妈,幺妈。 当然可不喊我妈叫二妈啊!我可是我妈亲生的,尽管三岁前,我妈骗了我几次我是垃圾堆里面捡回来的,可我不信。 嫁出去的女儿,也是单独排,所以我才喊大姑姑,二姑姑,小姑姑。 我们的叔叔阿姨均可叫爷,按排行的数字加爷。比如我爸老二,就是二爷! 你看,贾宝玉,也是宝二爷!但是他并不是你真的祖辈。 还有,我mama的meimei,本来是喊小姨,但是她最小,所以我们喊幺爷。 爷,真的是男女通用,老少皆宜,四季必备。 另外一种正常的排序,如若家里姊妹较少,比如我在小说中编写到,我mama四姊妹,但是只有我舅伯一个男丁,所以在我mama那边依然是大姨老二,我mama老三,幺爷老四。 关于堂和表,我就不做多的普及了。虽然现在的娃儿们,这些也不懂! 我妈这边的亲戚的子女和我,全部是表亲。舅老表,姨老表。 我爸四个兄弟的子女,是堂亲。 我爸的jiejiemeimei,就是我三个姑姑的子女,是表亲。姑舅老表,就是这么来的。 同姓者堂亲,异姓者表亲。(父母同姓者,遵照上面的)。 林黛玉和贾宝玉,就是嫡亲的姑舅表亲。黛玉的mama贾敏和宝玉的爸爸贾政就是亲兄妹。我不敢想象两块玉他们真在一起会生出个什么样的傻玉! 当然更不愿想象林meimei生孩子! 所以,新中国早就规定了,近亲三代不许通婚! 大约,这也是中国古代世家豪门多结亲,亲上加上也多傻子的缘故吧。 可是我大堂姐可不是,我堂姐是个聪明乖巧又可爱的小女孩。尽管只有4岁,但是还学会带我的大堂哥玩,叫她的弟弟要听话。 因为大妈告诉她了,mama的肚子里面有了小弟弟或者小meimei。 她也会摸着我大妈的肚子,贴着耳朵去听小家伙踢肚子。其实那时候我小堂姐太小了,她根本听不到。她也依然煞有介事的跟她说话。 大堂姐丢失的时节是明年的芒种,分家也是明年秋收以后了。这些你们都知道了。 而我却十分想念,大堂姐在家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年,虽然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尽管那也是20世纪80年代的最后一个春节。 这是新家落成,我mama嫁进来的第三个月。今年双喜临门! 俗话说,有失必有得吧。可老天爷还是如此残忍。 过年,是所有全村人最隆重的节日,不少下海谋生的人,也都得不远千里赶着回来。 腊月十八就开始有了过年的氛围,能够持续到大年三十,直到正月十五。 今天家家户户的大门口,整整齐齐的放着大小木盆,洗的干干净净,家里的菜刀磨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家更是,四个大人,两个娃。还不算男劳力们。 早起的爹爹和大伯,我爸,三叔,四叔,开始分配任务。拖着板车,天还没亮就已经到了走1小时路才到的农贸市场。 肥硕的胖头鱼,大个的草鱼,翻滚的小喜头,摇头晃头的鲤鱼,刁子鱼,这些都是我们的特产。 村里时下还没有流行养鱼,最初养鱼养羊的还是我大伯,那已经是几年后了。我家也轮流养过一会,结果翻塘了,鱼可是吃够了也死绝了,到我6岁的那一年我们再续。 今天的任务,是购买腊rou腊鱼! 板车是鱼的标配坐骑,人只能走路。我爹爹除外,他今天和鱼rou一个待遇! 爹爹昨天晚上就已经又拿出了自己干会计的三件套:***红色封皮笔记本,木质超级大算盘,还有这只英雄牌的钢笔。 墨水,就是村里写毛笔字的老伙伴给的一小瓶。 这个笔记本,里面的纸张都已经泛黄,但是封面依然漆红,翻开第一页,是彩色的***像。 再翻开就是是当年村集体大队的账目,后面大队解散,这些账目用工整的字迹抄录一份存档,这个笔记本就留给我爹爹了,再往后面翻,记录的就是家里的秋收,春种,过年,建房,娶亲等的重大开支了。 我时常想,这首页的***,尽管已经去世,但是那俊朗的面容,微笑的眼神,仿佛就是在见证着一个村的历史变迁,见证着我爹爹这户人家的生活历程。 至于这个算盘,昨天我爹爹算好账以后,被我大堂姐看到。爹爹爹爹的喊,耐不住这奶声奶气,爹爹就给她玩一下。 我大堂姐可会玩了,直接把算盘翻转,黑色珠子落地,她一屁股坐在上面,用脚一蹬,然后抬起,竟然可以动。 觉得一个人没意思,还让她两岁的弟弟也坐上去玩。 后来爹爹看到,赶忙捡起来,让她们玩别的,说以后上学了给他们用。 也幸亏这个实木的算盘是真实木。 今天也是要买一车鱼啊rou啊回去腌制,恨不能把半年的积蓄都花上也不心疼。 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腊rou腊鱼,是要从年头吃到年尾的。 家里平常新鲜猪rou,新鲜鱼并不常见,除了施壕子留一些野鱼,家里的荤菜,隔三差五就割两刀挂在屋梁上的这一条条腊rou和腊鱼了。 做法不一,油炸腊鱼,土豆焖腊rou,米饭蒸鱼,白菜腊rou,老干妈腊鱼,蒜苗腊rou都是我的最爱!当然,大堂姐,每年也是吃这些,至少吃到了4岁。 今年婆婆说,在船上讨业事的时候,看到人家串香肠rou,猪的肠子洗净了,剁碎了的五花rou就灌进去。所以早上还嘱咐着我爹爹买点猪大肠回来。 早市上鱼龙混杂,比肩接踵,连市场的外延,路边到处都是摆摊的人,大路边各自撰写对联的老师傅,还有卖门神秦叔宝尉迟恭的,似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我爹爹和我爸爸在那和别人砍价…说这五花rou肥的太多,又说这瘦rou有点老。 我爸爸可是砍价的能手,砍着价,聊着天,反正走走逛逛也不着急,货比三家准是没错的。 一个卖rou案板边,我爹爹对这家的rou满意,聊起上次也跟一家猪rou老板修房子,他家的猪rou就是这么好,正好老板听到。 老板说,那太不巧了,正好他们家猪圈已经给猪拱的不行了。 于是商量着了付一大半猪rou价钱,一小半抵人工。 老板借了几个瓦匠的吃饭物什,让她老婆领着我爸爸三爷小爷三个人就这么卷起袖子就干起来了。 尽管是腊月的天气,但是动起手来,全身慢慢也就热乎不少,甚至汗流浃背也不夸张。 江汉平原可谓是冬冷夏热,夏天是四大火炉,冬天是寒风刺骨,我曾经内蒙XJ的同窗都说,为啥你们这这么冷,比我们北方都冷。 其实,依黛玉林meimei的话说,哪里就冷死我了! 我爹爹和大伯继续去挑鱼。 最后按爹爹的计划又多买了几条大鱼。 我爹爹合计着,这不是几个儿子又帮着把rou钱节约了不少。 40斤的鱼,40斤的rou,几斤排骨,几根猪大肠,买了两幅对联,两幅门神,两架圆形大鞭炮,都快铺满了家里的八仙桌,今年新屋旧屋都要齐备着呢。 大伯自己也买了一架鞭炮这些都是为初一凌晨准备的。 一架出行鞭, 发财又平安, 炮声震天响 一年富一年。 就这些东西,我爸说:“真的花了有半年的积蓄吗?有剩的没?” 爹爹知道我爸的心思说,“索性也是花了。咱爷伙儿也去吃一顿馆子!” 说是吃馆子。其实爹爹邀着几个儿子在市场边上,一人来了一碗牛rou面。 一年到头了,吃一碗也不容易啊,再说了,也干了小半天活儿。 爹爹年纪大了,回来的路上,几个儿子换着前拉后推这些鱼rou和得意的爹爹。 爹爹说,这手上有手艺啊,随时都可以赚钱啊! 路上人来人往,偶尔也有骑着自行车,开着小摩托去集市的人。 但是更多的还是步行,各个都推着自己的板车--载货量足。 板车就是上面一块长约2米半,宽约1米半的大木板,木板两边是空心挡板,底下两个大轮子,前面两只长扶手,人在扶手中间站立,双手一边拉一只扶手,背着一根栓在木板上面的粗绳,你说要像杨广下江南拉船的苦力,也没错! 婆婆和我大妈还有我mama以及小姑姑,四个人洗干净了那些盆盆罐罐,就等着他们回来呢,准确的说就是等着鱼rou回来。 磨刀霍霍杀猪鱼!木兰诗这句真上头。 没有什么口头分工,上手就是活儿,婆婆和我mama主力,怀着我小堂姐的大妈负责分拣,这次是小姑姑负责看着两个娃,不让他们捣乱。 婆婆说,“要不今天晚上是吃鱼头萝卜暖锅炉子好了。” 我mama说,“好啊,我顺便砍几兜卷心白菜!”
大妈也说,“好好好,下过雪的白菜,那可比rou还好吃!哈哈!” 实际就是晚上吃鱼头火锅,四川人叫吃火锅,广东人叫打边炉,我觉得我们村的叫法最贴切,在这寒冬腊月的,必须是靠着暖,吃着也暖,暖锅炉子! 婆婆和我妈分别在菜板上刮鱼鳞,剁鱼rou,把鱼的肠子都拉出来,不能吃的喂些小鸡小狗,能吃的洗干净了来大杂烩。 婆婆说:“鱼泡泡可是好东西。” 旁边的小猫,就在那,喵儿,喵儿,喵儿得叫。 估计小猫都在说,可惜我不爱吃,根本嚼不烂! 这只灰色的小野猫,可是婆婆在秋收时从城里带回来的,跟着我婆婆就跑上船,赶也不走,索性是个缘分就留下来了,也是个伴儿,猫就猫在角落,等我婆婆给口饭。 回来了几个月,这小家伙都已经长大了不少,也胖了,现在可是一只正宗的野家猫。 小小的鱼块剁好后,洗干净,白色的盐像雪一样的散在盆里面,不断得涂抹。盐多了,不容易坏,但是很咸,盐少了,不入味,不易保存。这方面,我婆婆是老手了,盐味拿捏的恰如其分。 盐涂抹均匀以后,我大妈就把这些小鱼块全部放在一个超大圆形的竹制簸箕里面,大鱼块,鱼头就用铁钩钩住。 rou不能切小,只需要切成一长条,但是也不能太厚,太厚了不入味。 粗细均匀的一条,切好以后,抹上食盐,铁钩子钩住。 这些铁钩子,就像一只手那么长的大号鱼钩。 方便在外面晾晒,也有承重能力。 至于腊肠,今年是第一次,没有什么实际经验,不管怎么样,摸索着,娘伙儿三个总算是研制成功了。 还好这次大堂姐没来捣乱,小姑姑带着两个小家伙端着鱼内脏逗这小猫,两个小家伙都咯咯咯咯的乐开了花,河里的鹅估计都估量着自己的子女咋在岸上,是掉队了吗? 腊rou腊鱼,其实就是盐和时间的味道。 腊月里面的,我们的太阳公公是很难得见的。 一旦出了太阳,家家户户门口都晾晒着腊rou腊鱼,小猫咪的眼睛都是直的,甚至都能看到夜出活动的小猫白天流口水,当然何止是猫,人更甚之。 弄完了今天的腊rou腊鱼,这就算告了一小段了。 因为马上要准备过年的主要待客零食和卤菜了。 勤劳的人似乎没有腊月正月的说法,不过我想,正月肯定是有的,腊月出来忙活几天,正月也得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啊。毕竟他们也是一年盼到了头。 婆婆和我妈本来今天是准备油炸过年的零食,结果一大早上被一声巨响炸醒了。 不过村里人都不恼,因为家里又多了几份过年的甜食--初二以后招待外孙,女婿,也是极好的。 爹爹他们以前修船的靠河边的那个空地上,出现了一个老汉。 他的板车上面,家伙什可不少,一个单独的拖拉机的头,一个大圆黑球,一个长把手,还有一壶柴油。 这声巨响,就是这个黑不溜秋的球炸开了。里面全部是好大颗粒的爆米花,不过这爆米花可不是玉米炸的,是大米炸的。 超大颗粒的大米爆米花,必须一大把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嚼得响,简直要甜到你的心里。 小姑姑在大堂姐和她弟弟的带领下,带着一小袋米,然后一个大的透明袋子就跑着来了。 全村的小朋友陆陆续续也都来这里带着大人排队了,每家交1元钱。 老汉会做生意,先一个一个小朋友分着吃爆米花,然后一人一根“落口消”,让“小贪吃鬼”们排好队,慢慢来。 这个拖拉机的头顿顿顿顿的发动起来,上面一个漏斗,倒进去自家的半袋米,侧面就开始出现了白色空心的金箍棒“落口消”,老汉慢慢的分成一节一节放进各家准备的袋子里。脆脆甜甜的名字也好听,放进嘴里就融化消失了。 大堂姐学着小姑姑的样子,旁边也牵着袋子,嘴里面吃的都没停过。 旁边就是这个黑球,底下有柴火在烧,老汉的一只手摇着大把手不停得转,让里面的大米均匀受热。 老汉计算着时间,然后说:小娃子们,赶紧捂住耳朵,隔远一点,要爆炸啦! “小贪吃鬼”们纷纷带着“大贪吃鬼”们往旁边撤退,捂着耳朵,眼睛眯起。虽然撤的远远的,但是队伍一点都没乱。就像抗美援朝又开战了一场,个个都次序井然的等着爆炸。 隔不一会,嘭! 隔不一会,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