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脸面问题
出了髭旸一门,就是散道。感觉是狮子离开了狮群,羊离开了羊群。 秦子追不是狮子,是羊。 他不会凌空而去,只能步行。 他也不想和师父、师兄师姐们道别,决意离开了,即便是暖心的话也让人伤心。 秦子追没忘带走他的那口锅。 锅的作用很大,下雨时,可以扣在头上,顶得过雨伞。 而且这锅直径不小,遇上河流,把锅丢河里,抓住锅耳,不用洑水就能过河。 这可是量道时代极少见的锅。 在量道时代,可以自豪地说:哥是有锅的。 出了髭旸一门的地界就是别的量道场的地界了。 往人家的地界过,只要不上山,没人会来阻拦你。 秦子追不打算上山,哪个山头都不上,天黑前随便在哪掏个小洞,拿锅往洞口一堵,能睡个好觉。 就他那手,在岩石上掏个洞也不费时儿。 吃的,随手能取到。道家们都吃成那样了,随便弄点也差不到哪去。 然而在过别的道门的地界时,竟有人拦住他。 秦子追不认识他,他却记得秦子追。在量道时代,没第二个这么黑的。 “你身上的珠子呢?”那人问。 “给髭旸一门了。”秦子追说。 一个巨人突然从另一个山头奔下来,一脚把秦子追踩进地里,并用脚跟狠狠跺了两下。 秦子追被踩的只两只手巴在地面上。 秦子追撑出头,吐着嘴里的泥沙。 巨人变小,是个女子,有点面熟。 “不记得了吧?黑矬子。”女子蹲在秦子追前面。 秦子追用手抹脸上的土灰,顺便摇摇头。 “幸好你不记得,要不我把你的头拧下来。” 然而秦子追突然记起了,她应该和自己打过抱抱摔。那时打得激烈,不折手段。 “记起来了。”女子从秦子追的眼神看出他记起来了,“黑矬子,你是来闯我的山的吧。” 秦子追赶紧摇头。 “师兄,他没报名号就上了我的山头。”女子对男子说。 男子转身走了。 “我不是来闯山的。”秦子追申辩。 “我说了你是来闯山的吗?”女子说。 “你说了。” “这可是你说的。” “现在我记清楚了,你是荄琇一门的那个。” 女子突然捏住秦子追的嘴,把嘴挤成0形用石头敲秦子追的牙。 石头敲在秦子追的牙上,秦子追的牙没碎,石头碎了。 量道,无情无恨,女子有恨意。 秦子追抓住她的脚把她绊倒,想撑上来,女子变成巨人,一巴掌把秦子追拍进地里。 “你坏了规矩,就是我要闯山,你也不能变成那样跟我打。”秦子追在地里叫。 女子抱起一块巨石砸在陷口上。 过了一会,女子抱开巨石,把秦子追揪出来扔在地上。 秦子追清理家当: 布包扯烂了,布包里的三身衣服、三双鞋,一个透明的罐子还在。 锅却不见了。 秦子追伸手到陷坑里拽出锅,锅被挤得变了形。 扯烂的布包秦子追舍不得扔掉,便束成绳,把家当扎起来。 不知女子让不让他走,所以秦子追只把锅提手里,摸袍子上蹭烂的地方。 女子一扬手,一道气量割击在秦子追身上,胸口处的袍子裂开,在秦子追胸前晃晃荡荡。 女子进了林子,这一“刀”,两清了。 又弄坏了一身衣服。秦子追叹。 被那个打过抱抱摔的女子泻了一通气,秦子追总怕遇上闯过紫云一门山头的道门,自己黑,容易被人记住。 一百来个量道场呢,秦子追和他们磨嘴皮子磨了那么久,个个都认得他。 所以秦子追尽量远离山头走,并把锅顶在头上,这样别人就看不到自己的黑脸。 在过一个泥坑时,秦子追干脆用泥把脸糊起来。 春夏之交,不是阳光灿烂就是雷电交加。秦子追喜欢在雨里行走,下雨天,没人愿意出来找事儿。 脸上的泥洗去了,等雨一停,再糊上就是。 没过几天,秦子追扯下一片包布系在脸上。 偶有在秦子追身边现身的人,但不跟秦子追搭话,只想看看他头上戴的是什么。 这物件,在量道时代极少见,即可挡雨防晒,还可以增加气质,是个不错的创意。 秦子追没想小师姐会带着师父来找他,小师姐背上也背着个包包,包包下挂着几个陶罐。 秦子追往小师姐背上取包包,走时,没和师兄师姐们道别,没想小师姐会追着来送行。 小师姐却把师父塞给他,说: “我离开髭旸一门了。” “散道多危险,你带着师父干什么?”秦子追埋怨。 “大师兄让我来的,大师兄说师父不能在髭旸,他们迟早会看出来,会逼师父说出长生不死的道藏。” “是啊。小师姐,我觉得那老头怪怪的。......小师姐。” “嗯。” “那珠子真的是斑枯父神然化时留下的吗?” “道家们都这样说。” 师父拉下秦子追的面巾,看见是张黑脸,笑起来。 歇下来的时候,秦子追用树叶给小师姐编织了一顶斗笠,给师父也编织了一个,这么大个婴儿,不能整天抱着,得让他下地走走。 师父走累了,秦子追把他反挂在胸前用道袍扎成的婴儿兜里。
岐姬觉得师弟的想法很新奇。 婴儿睡眠多,挂婴儿兜里睡觉一摇一摇的挺舒服,而且师父拉屎拉尿不会弄脏衣服。 两人没有目标地走,但心里有个目的地,就是找一块没人的地方先安顿下来。 秦子追突然有了个想法,如果把师父放人族长大呢? 想到这,秦子追心里一下光明了,小师姐、师父有了落脚的地方,那里有住有吃;自己也可以到处走走,该养的要养起来,该种的要种起来。 关键是那儿安全,虵族的地儿,谁敢轻易到那闹事? 但这事得跟小师姐商议好,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小师姐,我想到了。”秦子追故意高兴得举起手。 “师弟,想到什么了?”岐姬问。 “有个好地方,我们可以先在那把师父养大。” “什么地方?” “人……..族。”秦子追故意拖长音,显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地儿了。 “…….我们是道家,虵族不会让我们进人族。”岐姬说。 “我可以说服虵族让我们进人族。” 岐姬没做声,这事得先藏一藏,等想清楚再决定。 然而两人走的方向是往虵族去的。 这档口,如果有个值得信赖的地方落脚,的确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也许,大师兄早就想到师弟会带师父去虵族,所以才让自己带师父离开髭旸一门。 想了几天,岐姬想明白了。 虵族在哪儿,有多远,岔了路秦子追就不记得了。 岐姬根据师弟的描述凌空探路,然而哪儿的山都一样,没有路,全是郁郁葱葱的山疙疙,沟瘩瘩。 从人族到量道宫的路,秦子追有着相当深刻的记忆,从量道宫到紫云一门的记忆稍模糊,但有个大致的方位。 所以以量道宫为基准点,能大致推断出虵族的方位。 然而走了一个月,鞋磨穿了两双,还没出道门的领地儿。 秦子追估算了一下,每天走八十里地,一个月走了两千多里。 这些山,到处乱摆,转来转去、绕来绕去。 “小师姐,要不你带师父先去。”吃吃食时,两人坐在河床边的石子上商量。 “师弟,要不这样,你和师父在这等,我去找虵族的人过来。”岐姬说。 秦子追想想也是,小师姐那道行,别在空中把师父摔下去了。 吃过吃食,秦子追抱住师父哄他睡,小师姐凌空踩上去。 就自己和小师姐的道行,去虵族,其实是走投无路了,但不能在小师姐面前表现出来。 还有个脸面问题,那时自己是哭着喊着要去学量术,现在走投无门,找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