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不一样的道
童子的镇定自娱让他不安心,一个量道场的道行深浅能从童子的言行举止上看出来。 有童子现身闯山现场,是有量道场插手这事,即便闯山成功,插手这事的量道场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山,不如不闯。 闯山的道场主扯下一根头发,两指轻拈,手指一松,头发随风飘走。 这是个轻蔑的动作。 然后,道场主率弟子退场了。 这样的退场,对紫云一门是侮辱。 秦子追却不这样认为,只要人好好的,管他?所有的道场主不来闯山更好。 介遂到童子身边,说: “你能不能到屋里去?” 童子摇头。 “硅戾,带童子去屋里。”介遂说。 秦子追过去,伸手拉童子,童子不拉他的手。 秦子追抱起童子,童子双手箍住秦子追的脖子不放。 秦子追只好又把童子抱出来,放在摇摇椅上。 秦子追并不希望与闯山的道门打上一阵仗才被髭旸一门接管,打上一阵仗,不知师兄师姐能活下来多少。 所以秦子追让童子抱着自己的脖子,他一只手还托着他的屁股。 紫云一门的人进屋,等下一拨闯山的量道场。 第一天来了五拨,童子清闲地摇着摇椅,摇椅发出的咯吱声让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童子袍子的颜色与紫云一门袍子的颜色不同,一看就知不是紫云一门的人。 闯山,有别的量道场的童子在,明摆着是有道门要插手这里的事。 五拨道场走了四拨,也有不服气的道门,直接问童子“你是哪个量道场的童子?” “荩簄。”童子说。 “道行级别?” “上真。”童子说。 “荩簄一门要插手紫云一门的事?” “现在不插手,等你们打过后,会有量道场闯你门的山。” “荩簄上人应该亲自来,我可以在这等他。”闯山的道场主说。 “我师父亲自来过了,这么多闯山的道门,我师父不能一一见到,所以让我来告知你们一声,打过这一场后,不论输赢,你门都赢不了。” 闯山的道场主不做声了。插手紫云一门的还有髭旸、殻岿两门,这样闹下去是瞎闹,什么也得不到。 道场主扯下一根头发,无奈地走了。 童子呆到晚上才走。 吃食是秦子追伺候的,给他夹了不少rou,蹲在摇椅旁陪童子一块儿吃。 秦子追喝糊糊喝出了点经验,五根手指反托住罐底,旋动着喝一圈,反旋过来再喝一圈。 喝糊糊,得喝出声音。 童子的手掌小,旋不动,只能吹凉一个地方喝一口。 “这谁教你的?”童子问秦子追。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秦子追说。 “你怎么这么黑呀?”童子又问。 “天天搞吃食,熏黑的。” “我猜你不是道家。” “你怎么知晓?” “我猜的,道家不会蹲在地上吃吃食。” “我跟你说,道家流浪了会蹲在地上吃吃食。” “你师父跟你说的?” 秦子追吐出舌头,是“烫着”了。 “我师太这些天很伤心,因为你师父就是流浪出去的。” 陶罐虽然厚,但托着久了会烫手。 秦子追给童子接下陶罐,替他旋着吹。 童子不说师太与师父的事了,小孩子,无心,不会专注于他不感兴趣的事。 小孩子感兴趣的事大多跟玩有关。 可能是坐得太久,童子两只脚缩上去。 秦子追索性坐在地上,用脚摇动摇椅。 摇着摇着,童子来瞌睡了,眼皮耷拉一下、睁开一下,嘴边粘着一圈糊糊。 秦子追守在一旁给他驱赶蚊虫。 在闯山的道门来时,童子恰当其时地醒了。 童子在紫云峰坐了十几天摇摇椅、木马,秦子追跟他混得贼熟。 十几天后闯山的道门基本不来了。 这事,应该是平息下来了。 师兄师姐们开始到各自的山头撑山,大师兄虽然没答应荩簄一门插手紫云一门的事,但的确是荩簄一门当了这事,保全了紫云一门。 答没答应,已成既定事实,将由髭旸接管。由髭旸一门接管后,紫云一门就改成髭旸一门了,大师兄降为髭旸一门的弟子,仍去撑山。 不过现在撑山,心里踏实多了。 紫云峰上,髭旸真君派了一个弟子来,年纪有点大,也瘦瘦精精的。在量道时代的道场瘦瘦精精的人多,瘦瘦精精的老人更多,这可以解释为:人老了,对蛋白质的摄入少了。 蛋白质,藏在rou里。 天天喝根茎糊糊,实在难喝。 秦子追闲下来了,除了打坐、搞吃食、带师父玩,没别的事做。 在人前,不能再叫师父了,小师姐给师父取了个名字:笾笾(边边)。 两人叫师父“笾笾”,老人喜欢婴儿,有时也带师父玩,也叫师父“笾笾”。 但老人不喜欢秦子追,这点秦子追能感觉出来。 老人来后的几天,秦子追便被派去撑山。 秦子追是接替七师兄的山头,三师兄、四师姐道陨后,五师姐、六师兄、七师兄往前挪了两个位置。 撑山也是有规矩的,按位依次排下来,这样别的量道场闯山不会弄错。 秦子追背着几件衣服,步行到七师兄撑过的山头。 山顶是一块大坪,大坪边一间石屋。秦子追推开门,屋里一个睡台。睡台上一个坐台。睡台对面的屋角摆放着炊具。 屋子中间,一张木质桌,桌上摆放着茶具。 秦子追把衣服搁床上,想不通老人为什么不喜欢自己。自己不就黑点吗?黑点又不是罪过。 不过秦子追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如果没人来闯山,他倒希望这样自由自在过下去。 每天除了打坐、找吃食,基本没事干。 然而秦子追有了新想法,既然一时修不成量术,急也没用,还是随遇而安好。
在找吃食时,他掏了一窝鸟仔,鸟仔长碎羽了。 秦子追舍不得吃,便做了个窝,把鸟仔养起来。 一段时间后,小师姐岐姬来看秦子追,秦子追在一个木屋里喂鸟仔吃虫子,一脑的头发在脑顶用一根布条束着,披在肩背后,没束到的头发窜得有两个头大,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咯咯、咯咯(鸡叫声),天天生波波(鸡蛋)。” 木屋里很臭,岐姬倒头往屋里看了一下,几只小“杜拉”(原始话语,意为一种鸟)围在师弟身边要吃的。 “师弟,你喂它们干什么?”岐姬问。 “把它们养大,生蛋吃。”秦子追油着黑脸说。 “想吃鸟蛋,去掏就是。” “到了热天它们就不生蛋了,我把它们养大,能天天生蛋。”秦子追说。 “谁说的。” “不相信?等我把它们养大了,它们生下的蛋孵出小鸟,等小鸟长大了,没野性了,吃的肥肥的,不想生蛋都不行。” 隔壁木屋里有什么叫,岐姬往隔壁木屋里看,屋里关着几只小兽崽,毛茸茸的在拱架。 “师弟,你喂野猪干什么?”岐姬又问。 “把它们养大,生出小野猪,小野猪没野性了,吃的肥肥的。” “师弟,你怎么想这事呢?” “小师姐,我跟你说,抓一头野猪不容易吧,我把它们养大就不用去抓了。还有,小师姐,我知道有一些植物长出的种子能吃,我得慢慢去找。找到了,种起来,不用天天喝根茎糊糊了。小师姐,我知道根茎糊糊富含淀粉,能养活人,但根茎糊糊太难吃了。” “师弟,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呢?” “一个人呆在这里无聊。” “你得练道藏。” “在练,没落下,就当是散心。小师姐,我还有很多想法。我知道很多种植物能吃,等我找到了,把它们种到这里,这里是果园,这里是菜园。想吃了,搞出一些花样来。” 秦子追吸了一下鼻子,“哇,美味呀。到时候大家都得来找我,作为交换条件,别去闯什么山头了,天天呆家里吃美味。” 岐姬摸秦子追额头,“师弟,你是不是病了?” “没病,是心血来潮。前一阵子我突然想到这些,心里一直满满的,充满激情。生活的意义就在这里,不是你的道行有多深,不是你的量术有多厉害,要平平静静地生活。” “师弟,你悟出不一样的道了?” “小师姐,这也是道?” “量道,量后面是道,你在练道藏时悟出的都是道。” “……是吗?”秦子追差点无语,“小师姐,可我还想要高深的量术,这两样我都要。” “可以啊,能练出来啊?” 秦子追的热情好像消了一点,那么多量道场,那么多人,一个个都练成老头、老太了,还练不到真人。 几十年啊,天天打坐,看着容易,就是不上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