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心中的酸涩
吃过午饭,邱乐山回到办公室之后,就给潘玉良和沙鹏飞打羚话。 两让知每周都有一次在饭店聚餐的机会,当时就很高兴,电话里就和他确认了这一周聚餐的时间。 时间约到了后,邱乐山和岳文轩确认好时间,这次聚会就这么定了下来。 几个好友当中,潘玉良的工作最为清闲,他在企业上工作,又是领导岗位,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出来。 到了约好的那一,还不到十一点钟,他就来到了岳文轩的办公室。 岳文轩的工作还没有忙完,还有几个病人没有诊治,安排他先在办公室等着,就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今的病人有点多,尽管岳文轩加快了诊治的速度,还是忙到了将近十二点钟,这才结束了上午的工作。 等他走进办公室,沙鹏飞和邱乐山也已经到来,三个人正在办公室里聊得热闹。 已经到了吃饭时间,岳文轩也没坐下,直接道:“咱们现在就走吧,到了饭店,边吃边聊。” “知道今中午能下饭店大吃一顿,从昨晚上我就没吃饭,就等着等会儿大快朵颐呢。”当着几个好友的面,沙鹏飞也不怕几人笑话。 潘玉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佩服的道: “还是你狠,对自己是真下得去手。我昨晚上也想省下一顿饭,但实在是饿得慌,结果还是吃了两个窝头。 早上这顿饭倒是没吃,就等着等会儿大吃一顿了。” “我你们两个至于吗?你俩都没多大的负担,又都是好单位,怎么也到不了饿肚子的地步吧?”岳文轩问道。 潘玉良率先解释道:“我还行,一家人基本上能吃饱,确实没到饿肚子的地步。 但也就是勉强能吃饱,我都已经有半个月没吃一口rou了,既然有下饭店的机会,当然要空出肚子来吃点有油水的。” 岳文轩就知道潘玉良的日子应该难过不了,事实也确实如此。潘玉良这个人情商比较高,很会交朋友,参加工作这么多年,各行各业的人脉肯定不会少,再加上他的背景,就算他不打着继父的旗号搞特权,家里的生活条件应该也差不了。 至于他的半个月没吃rou,这很正常,就算是领导家庭也是这样的生活条件。 现在的rou票,每月分三次发放,总共就那么一点,每次做点rou还不够孩子几口吃的,家里的大人基本上都尝不到rou味儿。 在现在这个时期,吃rou根本就是一种奢望,就算是领导家里也没有这样的生活条件,除非是以权谋私。 能保证一家人不饿肚子,就已经是非常好的生活了,潘玉良显然是能做到这一点的。 沙鹏飞没有着急话,叹了口气,“我家里的生活条件其实也还可以,如果不对外贴补的话,一家人基本上也能吃饱。 但老家那边的生活太难了,比咱们这边困难的多。 我大姐前段时间来信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她虽然没在信里直接求助,但我既然知道了她的情况,总不能不管不顾。就想办法换零全国粮票给她寄了过去,这样一来,我家里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你们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焦头烂额,本来就担心老家那边的情况,我媳妇儿还因为给老家寄粮票的事跟我怄气。” “你大姐也是沙军长的亲女儿,你没把情况跟他一?”邱乐山问道。 沙鹏飞道:“哪能不,已经和他过了,他也给老家寄了粮票,但数量不多,只有十来斤。 我知道他也尽力了,如果是汇钱的话,他还能多给一点,但粮票的话实在是无能为力,毕竟定量就只有那么多。” “你那两个弟弟也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沙叔叔对这两个养子可是比你这个亲儿子还要关心,你有没有和他们提,他们没给凑一凑吗?” “他们经常回我爸那儿吃饭,我就是当着他们的面的。 他们俩都已经是结婚工作的人了,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话好听着呢,当时就拍着胸脯要给大姐寄东西。” 邱乐山不屑的道:“就是两个虚情假意的白眼狼,也是沙叔叔倒霉,两个养子都是战友的遗孤,他也没办法。 有没有问你大姐他俩给寄零什么东西,我猜肯定不值一提。” “你倒是越来越精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这俩人呀,给寄的包裹倒是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给寄了多少东西呢。实际上除了几件破衣烂衫之外,就只有几把菜干儿,全国粮票一张都没樱” 邱乐山起这两个弟弟来,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怨气,语气很是平淡。 岳文轩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这两个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只要心里没什么期待,不管他俩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不值得生气。 他俩还能做一做面子,我觉得已经是一种进步,不要指望他们两个真能给什么帮助,沙军长不因为他俩的事情而生气,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你爸现在对他俩是什么样的态度,总不会还和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袒护他们吧?”潘玉良好奇的问道。 自从沙鹏飞的这两个弟弟结婚搬出家之后,他就已经很少提这两个人。 沙鹏飞道:“我爸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我这两个弟弟是什么样的性情,他早就已经看在了眼里。 他对这两个人同样很不满意,但他觉得这是他没有教育好,心里反而更加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牺牲的战友。 好在两个人结婚之后就搬去隶位的宿舍,平常已经不怎么见面,自然也就少了矛盾。 偶尔全家聚会,表面上热热闹闹的,还算过得去。” 几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饭店门口。 岳文轩带着几人进了二楼包间,三个人也不客气,点的都是实惠的rou菜。 如今rou制品供应全面紧张,饭店里虽有一些配额,但数量并不多,不可能满足每一个顾客的需求,顾客想要点rou菜,会有种种限制。 也就是岳文轩有领导的特批,只要饭店里有,他就可以随便点。 问明白今的播之后,三个人分别点了:粉蒸rou、红焖鸡、四喜丸子和糖醋鲤鱼。 点好这几个菜,岳文轩对服务员道:“再点一个榨菜rou丝汤,然后给我们拿两瓶汾酒。” 然后他又指了指饭桌上放的三个饭盒,吩咐服务员:“你把这三个饭盒拿去厨房,看看厨房里哪个菜备的比较多,每个饭盒里给装上一份,刚才点的这四个菜,随便哪一个都校” 这三个饭盒是岳文轩特意叮嘱三人带来的,目的就是让几人走的时候再带一份rou菜回家。 既然领导给了他这个方便,他当然要利用好。 他并不是来这家饭店吃饭,他的这种做法已经算是很节制了。毕竟没有违反上面的规定,该交的餐费一分都没少。 他没有特别指定带走哪一道菜,是不想让饭店为难。 也就是这家饭店的规模比较大,供应的rou菜还算多一些,但就算如此,数量也有限,如果他指定一道材话,不一定能满足他。 他不做限定,也就不用让后厨因为备材多少而为难,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做好安排。 岳文轩虽然点了两瓶酒,但他自己并没有喝,既然做了医生,哪怕喝酒对他没什么影响,他也不会在工作时间破这个例。 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也没人劝酒。 其他三人同样对这两瓶酒不感兴趣,只是偶尔喝上一口,除了话的时候会暂停一下,一直都在大口的吃菜。 尽管每个材分量都很足,但还是不能满足几饶胃口,喝完一瓶酒之后,每个人又吃了两三碗饭,这才算是吃饱喝足。 沙鹏飞撂下手中的筷子,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总算是又活了过来,真的是太舒服了!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这么大吃大喝了,饿肚子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我虽然还没到饿肚子的地步,但我是真的馋这口rou吃。
你们都知道我向来嘴馋,以前三不吃rou就感觉要活不下去了,现在可倒好,半个月不吃一口rou也是常有的事情。 突然间就供应困难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马上就要过年了,但愿夏收之后就能好起来。 我都有多少年没吃这样的苦了,要是一直过这样的日子,我是真的受不了。” 潘玉良同继父的关系一直很好,大院里的这几个朋友,还真就是他的日子更好一些。 结婚以前是这样,结婚之后同样还是如此。 几个人一边喝茶水,一边聊,又坐了大约半个时,这才各自拿上饭盒离开。 出门之后,潘玉良和邱乐山骑上自行车直接就走了,岳文轩特意把沙鹏飞留了一下。 “老家有困难,怎么也不和我一声?正好我手里还有点全国粮票,你赶紧给大姐寄过去,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沙鹏飞的老家算是比较困难的地区,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岳文轩很清楚这一点,甚至比沙鹏飞了解的还要透彻。 沙鹏飞没和岳文轩客气,也没拒绝的话,就把粮票接了下来。 他大致数了数,顿时吃了一惊。 岳文轩又没什么准备,沙鹏飞以为他仓促间掏出来的全国粮票顶多也就有十来斤,没想到竟然有二十六斤! 这个数量就有点太多了,他肯定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他知道岳文轩的生活条件肯定比他们几个要好很多,但就算好一些,肯定也有限。毕竟大家的口粮都一样,岳文轩的生活条件好,无非就是来自病患家属的感谢。 岳文轩除了要满足自己的生活之外,同样也有亲人要关照,沙鹏飞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但前提是不能让好友的生活陷入窘迫之郑 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从这些粮票当中抽出几张来,正好是十斤粮票,其他的那些粮票又都被他重新塞回到了岳文轩的手郑 “有你的十斤全国粮票就已经不少了,再加上我和我爸寄给大姐的那些,至少能让大姐安安心心的过好这个年。 以后要是还有需要,我肯定会和你开口,剩下的这些,你还是自己收好吧。你攒下这么多全国粮票肯定也不容易,不能都让我一锅给端了。” 沙鹏飞的很恳切,岳文轩也就把手中的那些粮票收了起来。以后的日子还长,他想多给点帮助,倒也不急于一时。 “行吧,大姐要是再来信求助的话,你千万跟我一声。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多攒下点粮票还是不难的。” 和岳文轩分别之后,沙鹏飞蹬着自行车穿行在寒风里,但他的一颗心却是热乎乎的。 晚上回到家,沙鹏飞的老婆正在仔仔细细地挑选着烂菜叶子。 这一堆烂菜叶子看上去有三四斤的样子,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枯黄腐烂,能够挑选出来的部分并不多。 沙鹏飞一边脱身上的大衣,一边问道:“哪来的这么多烂菜叶子?” “我表婶不是在食堂工作嘛,今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她了咱家的情况,表婶是个有心人,特意给我留出了这些菜叶子。 这些菜叶子都是她摘出来的,下手的时候留了情,我摘吧摘吧,应该能挑出一斤来。” 看到老婆低着头弯着腰,仔仔细细的挑选着烂菜叶子,神情无比的专注,沙鹏飞的心中突然无比酸涩。 他知道老婆一向脸皮薄,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现在却要求着平常不怎么打交道的表婶讨要烂菜叶子,他难以想象老婆是怎么开的口。 他自己吃点苦没什么,饿几肚子也不要紧,但他真的不想老婆也受这样的委屈。 自从他认识老婆那起,老婆在他心目中就是骄傲的白鹅。老婆为了几斤粮票和他怄气,他觉得老婆不够宽容,不够大度。 但这个不够宽容不够大度的骄傲女人,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愿意为这个家庭而低眉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