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
1972年八月中。 西德，圣翰里克堡生物科学研究院。 八月的风卷起一丝萧瑟，温带海洋性气候让夏天淡淡的暑气在刮起风后仿佛昭示着秋天的到来。树上的候鸟在轻声谛唱，不时啄食着枝头混着一丝灰尘的露珠。 离学院大门二十来米处矗立着一个全身人形雕塑，高约十英尺左右，由葡萄品种的大理石雕刻而成，静静矗立在踏进校门的必经之路上。 这是圣翰里克堡的建校之父，很多学生因瞻仰他的名字，选择来到这所学校，但圣翰里克堡每年只是招收77名学生，不多也不少，因此竞争相较于德国其他几所大学还算激烈。 让外人所不知道的是，圣翰里克堡的学生，是已经内定好了的，而走正常的招生程序，也只是为了走个流程。 能进到这所学校的学生，上至教授，下至高中生，只要在生物化学领域有突出表现者，便会被学校选中，寄予学校独特的招生邮件。 华沙成立以来，西方各地大学都重点培养军事领域航天航空领域的人才，而生物科学方面就变得冷门，并且没有相应的配套需求的社会地位和就业方向，导致选择生物研究方面的学生不多。 再加上学校本身的制度，以及学校出来的学生并没有什么看的去的成绩，导致近些年来的学生锐减，已经降至三十来人。政府甚至觉得这学校就是来骗钱的，也就将学校近年的补助和基金砍了一大半。 微风拂过，一个白色身影快步走进校门，掠过雕像向左走进小道，穿过小树林，径直走向前边的大楼。 大楼内，冷灰白的大厅空旷而又宁静，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的噔嗒声显得十分的刺耳，似乎整个大楼都在回响着这个声音，这个发出声音的人好像丝毫不在乎，脚步没有放轻的意思。 转过弯，拉开小门，门的转轴好像很久没上油，发出一阵嘎吱声，里边扶桌埋头干活的人一惊，都齐齐朝门看去。 一个穿着灰色实验服，耳朵挂着个单边眼镜，梳着大背头，见到进门的白色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道。 “费舍尔先生，这真是个美丽的早晨，能让我在这里遇见一个未来的诺贝尔奖得主，我是真诚的感到十分荣幸。” 雅各布·费舍尔看了一眼灰衣男人，并没有回应，而是直接朝着一个实验桌走去。 实验桌前坐着一个女人，金色的波浪卷，碧蓝色的眼瞳，柔情似水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即使带着口罩，也不能遮挡她的容颜。 见费舍尔过来，她急忙站起，摘下口罩，更是露出了那温婉端庄的面庞，性感而又内敛，温声道，“雅各布，你回来啦，实验……” 费舍尔伸出手掌，止住了她。 “汉娜，实验先停一下，你先等我一下……” 说着费舍尔转身，又朝着门走去，在众人和汉娜不解的目光中，他看向那个坐在首桌上的灰衣男，用眼神示意了他出来，随后便转身开门出去。 灰衣男理会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停下手中的显微镜，站起来，拍拍衣服，竖了下衣领也跟着走了出去。 “好吧，我的大发明家，你千里迢迢回来，有什么事吗？” 走向费舍尔坐的石凳旁，灰衣男也顺势坐在他对面，对着费舍尔表示自己的不解，但脸上依旧堆满了笑容。 “我告诉过你，告诉过你不要这么早将研究资料跟他们对接，数据！数据还不够成熟，我还在跟瑞士那边做一个项目交换，我在争取更多的交流内容，你为什么要直接将实验内容投出去？！安德烈先生！” 费舍尔脸上涌上一抹焦急，对于亚当·冯·安德烈的这个做法很是不满，他只能用一种很克制的语气质问他，生怕自己忍不住给他来一拳。 亚当对于费舍尔的反应应该是早有预见，对此他无可置否的耸耸肩，淡淡解释道。 “费舍尔先生，你在细胞遗传方面的研究已经得天独厚了，而你的基因遗传项目已经颇具成效，发表的论文和成果也足够支撑你进行诺贝尔奖的竞选，我并不觉得这样拖着对你有任何好处。” “亚当！我说过，我去瑞士就是为了获得他们关于共用性基因靶向细胞的研究项目的资料，很可能我需要跟他们交换我现在的项目，你为什么要如此心急，就将我们的资料跟内容送去审核！” “雅各布！”亚当一拍石桌，即使手被震的通红，指着雅各布道，“我劝你放弃那无所谓的幻想，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你必须要知道我们学校现在的困境，校长已经离世，政府对我们历年来的研究成果很是不满，你难道要我们学校被除名吗！” 谈到学校，雅各布心里更是窜出一团火，就指着那个的十英尺高的雕像喊道，“这难道不就是校长研究的遗愿吗，我是他的学生，你说我就要放弃他的项目？” “雅各布，校长已逝，你难道要学校也跟着他一起消失吗？我们现在就缺你那个实验项目的成果发表，快的话今年年底就能特批你的诺贝尔提名，到时候我们什么都有了，学生，金钱，还有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家！” 亚当脱下眼镜，眼神灼热的盯着雅各布，他多么希望雅各布能理解他的用意，希望他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 雅各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思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这个内容有些地方有问题，不适合公开，特别是在这种时期，我不希望我们的学校被政治绑架。” 亚当眼里熄灭了一束光，他冷哼一声，嘲弄道，“是啊，某些人在收到消息的第二天就收到了美国大使的邀请接见，这确实是一个很棒的条件和报酬。” “你他妈想说什么，亚当，我说过，我那个研究方向不够完善，有问题！” 亚当站起身，摆摆手，“罢了，你不用跟我多说什么了。” “哼，美国人。” 说罢，从裤袋里掏出根烟，转身离去。 …… 天气微凉，汉娜披了件米白色的风衣出来，走到雅各布身边，轻抚他的肩膀。 雅各布伸出手，轻轻的放在汉娜的手上。 “你哥他不知道，我们的研究方向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汉娜一惊，雅各布一个月前去了瑞士，之后倒是再没说过关于研究方面的问题，只是在一星期前，知道了自己被亚当提名的消息，才写封信告知自己要准备回来，汉娜只是遵从原先的研究方向，并没有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项目先终止，有些内容我不能理解，这次去瑞士跟那边交流了一些内容，发现一些东西比想象中的还抽象。弄不好，会出大问题。” 雅各布眉头紧锁，看向雕塑。 “或许，老师他是对的。” “我听说美国那边，对你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汉娜轻声道。 “给美国佬研究，”雅各布冷哼，“不如说是给战争贩子用的。” 轻轻拉过汉娜，亲了她一口，即便借着凉风，也不能遮掩她脸上的羞红。 “亲爱的，你去跟你哥解释下，我们的研究先暂停，我会尽快做出调整，他现在气头上，是听不进我说话的。” 汉娜答应，也回了雅各布一个吻，然后朝实验室走去。 老师啊老师……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雅各布还在思考，突然一阵强烈的震感传来，一抬头，正前方的大楼一束巨大的火光冲天，紧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卷着一股波浪扑面而来，直接将雅各布掀翻在地。 “汉娜！” 这是雅各布昏迷前心里最后的呐喊。 也给叶何开惊醒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