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历史小说 - 汉逆在线阅读 - 第八章 越不让干什么就越干什么

第八章 越不让干什么就越干什么

    有的时候,事情要换位思考,才能看清本来面目。

    站在阎丰和于洪的立场上,他们是雁门的官,治下的子民都活的如此艰难,哪还顾的上幽州百姓?

    养不活只是其次,流民变匪为祸边境才是关键,更有甚者,会有相当一部分百姓流窜出境,投附鲜卑。

    所谓此消彼长,在这二人看来,哪怕将流民尽数剿杀在境内,也绝不能让其投敌。

    这绝非危言耸听,强阴塞外的许多汉人部落,就是这么来的。

    但这事绝不能明着干,不然阎丰和于洪被问罪投狱都是轻的。再加边境线那么长,防备鲜卑都得使出浑身解数,阎丰和于洪还哪来的余力阻截流民?

    所以,只能行非常手段!

    坐视山贼占山为王,一来可以吓退流民入郡,二来可以阻断直道,防止已入郡的流民北上投胡。然后等流贼坐大之前,以平乱的名义全部剿灭,堪称一举三得。

    不过阎丰和于洪没想到山贼胆大到连军队都敢抢?

    也怪耿成,因为不想提前露了行迹,所以一没有打旗号,二没有让兵卒穿甲,从而使山贼误以为是商队。

    当然,官兵平贼,天经地义,不然耿成还能引颈受戮,坐以待毙?

    平了也就平了,阎丰和于洪也不会说什么,至多再想些其他手段,将流民撵回幽州,更或是撵到郡城也行,反正绝不能让其北上。

    而耿成倒好,越不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竟敢将流民招至与鲜卑只有一山之隔的强阴?

    到时如果流民生变,翻过山就能投胡,可谓轻松致极。

    好在耿成的速度够快,这二位都还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不然杀了他的心都有。

    唯今之计,他也只能尽力隐瞒,能瞒多久是多久……

    郭景满脸不解:“塞尉就不怕得罪上官,更或是惹出大祸?”

    大祸不至于,这点信心耿成还是有的。

    至于两位上官……

    所谓挡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耿成横插一刀,不知挡了多少人的上进之路,更使这二位上官有多难做就有多难做。

    所以早就得罪狠了,也不差这一件。

    再者,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总不能坐视天赐良机从眼前溜走而无力动于衷吧?

    耿成悠然一叹:“且行且看吧!”

    ……

    第二日,东方刚亮鱼肚白,山下就亮起了灯火。不多时,三十多辆大车浩浩荡荡的往北行去。

    车队走的不算快,也不算慢,天亮开拔,日落扎营,若无耽搁,一天少些也能走上百里。

    所以还不到正午,车队就已经走了四十里,到了平城。

    平城也就是后世的山西省大同市,历朝历代都是边陲之地,所以长城极多。而其中只是秦、汉长城就各逾万里,汉武时国境更是直抵后来的俄罗斯境内。

    之后大汉国力渐衰,匈奴趁机内犯,到王莽之时鲜卑已翻过阴山,开始在大青山南麓牧居,东汉立国后,双方便商定以此为界。

    因连年征伐,民生凋敝,人口大减,百姓急需休生养息,是以刘秀一改西汉对胡族征剿为主,安抚为辅的策略,而是招抚与羁縻并重。

    你不是觊觎汉地富饶吗,好,那你迁进来,要地我给你地,要官我给你官。

    不愿迁也可以,那就给你钱,给你物资,反正除了兵器甲胄,你缺什么我给你什么,只要你别擅起战端,别逼的我和你打仗就行。

    总结成一句话:能不动武就不动武,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在东汉看来就不叫事情。

    后汉书记载,从刘秀开始,朝廷每年用以招抚鲜卑的钱粮就足有两亿七千万钱之多。其中还不包括送给南匈奴的一亿七千万和西域诸胡的八千四百多万。

    而东汉一年的赋税也就四十多亿,送给胡人的钱占了近八分之一……

    这样养了百余年,反倒把鲜卑越养越肥,尾大不掉,以致贪得无厌,欲壑难填。而偏偏东汉历代君主皆是守成之君,不到万不得己绝不打仗,致使鲜卑得寸进尺,一进再进。

    到灵帝时,只并州一地,朔方、五原、云中三郡已彻底沦为鲜卑的放马地,上郡更是划归羌胡,不复汉土。

    不过雁门尚好,因有白登道直通鲜卑汗庭,如果侵害过甚就会影响朝延送给鲜卑的岁费,更会断了互市的商道。

    所以鲜卑虽年年侵扰雁门,但大都是抢了就走,至少三道内长城还在,各障、塞、部、燧等瞭敌候望系统依旧在发挥作用。

    简单来说,东汉各边郡大都如雁门一般,实行军政一体,各府主官既管兵,也理政,就像后世的建设兵团。

    最高长官是太守,秩两千石,郡尉为其佐贰,秩比两千石。而后又分东、西二部都尉府,主官为部都尉,秩千石。

    都尉以下设若干障城,主官称障候、候官,秩比六百石。再之下大致每百里置塞城,主官称塞尉,秩二百石,也就是耿成赴任的这个官。

    塞以下又设部,主管为候长,秩百石,再往下则是无秩的燧长或烽率。

    所以除太守外,耿成还有三个主管上司,分别是雁门郡尉、东部都尉,并平城障尉。

    两世为人,耿成自然知道交好上司的道理,至少该有的礼数要有。所以启程前,他专程拜会过郡尉,前天又去了东部都尉府,都尉阎丰虽不在,但耿成依旧留下了拜帖和重礼。

    如今只剩平城障尉于洪了。

    礼备的不算薄,十匹练(最好的绢),十匹素(白绢,稍次于练),即便以内郡的价钱计算也足有五万钱,若是运至塞外,最少翻一翻。

    而在雁门,上好的粟米一石(汉一石粟约17—20公斤)不过二百四五十钱,于洪秩为比六百石,这二十匹绢抵的上他大半年的俸禄,绝对算不得少。

    但礼送到了障尉府,耿成却连于洪的面都没见到。

    接待他的是障丞(障尉属官,秩三百石),官品虽比耿成高,但并没有摆架子,说话也算客气:“因障候染了风寒,不易见人,还请季和见谅!”

    早不得病,晚不得病,偏偏自己来拜见时却得了病?

    于洪这摆明是不想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