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种子与隐患
下雨了，小雨。 安森淋着雨，走出教堂的范围。 转身，看着这座黑色教堂在雨幕中一点点虚化，最后消失在林间。 他呼出一口气。 结束了。 安森觉得，自己此刻应该高兴，应该大笑，笑自己命大的走出教堂，并且安全的活了下来。 然而，他现在却根本没有这个心情，有的，只是萦绕在心中的一片迷雾。 是巧合吗？是重名吗？ 还是她们本就是一个人？ 可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她们两个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希鲁鲁？ 这件事埃迪·霍尔知道吗，他对这件事怎么看？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希鲁鲁的哥哥，希里里，是“凯瑟琳的戒指”的原主人吗，他是不小心把这件危险炼金物弄丢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不知道，这些，安森都不知道。 这一刻，安森算是深切感受到了“深海”带给他的冲击感，从自家阁楼一件不起眼典当物品，到尘封了八十多年的往事，再到现在由“凯瑟琳的戒指”所引发“真假希鲁鲁”谜团…… 要知道，自己现在才刚成为“鱼儿”没几天，就已经窥见了深海之下的这么多隐秘！ 收起诸多念头，安森调整了一下思绪，下山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该回罗丹了，尽快加入埃迪的侦探事务所。 …… 卡罗镇。 路面被雨水浸湿，地上满是泥泞。 街上没人，但有一条被淋成落汤狗的狗。 没错，就是那只，追了安森整整一条街的独眼黑狗。 黑狗狼狈地走在街上，在一个又一个的垃圾桶间穿梭，它现在很饿，它试图在垃圾桶里找到些人类丢掉的，可供它食用的残羹，用来填饱自己空空的肚皮。 雨不大，但天很冷。 （狗冷不冷，我不知道，但我想，皮毛都湿了，应该会感到冷吧？） 黑狗没有找到食物，但它找到了一枚果核。 事实上，如果安森在这儿，那他一定会认出这枚果核，因为它正是阁楼黑盒子里的那枚——然而此刻，安森本人还不知道自己弄丢了它。 果核里面的小球，可以吃。 这是一只流浪狗作为流浪狗，所熟知的一条生存常识。 于是，黑狗开始用自己坚韧的牙齿，啃咬果核坚硬的外壳。 咔，咔咔，嚓。 果核外面厚厚的那层壳，被咬碎了。 它吃掉果仁，走动起来，准备继续去翻找下一个垃圾桶。 然而还没等黑狗走出多远，它的身体，就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狗眼里被黑色填满。 黑狗奔跑起来。 它穿过一条条街巷，跑出小镇，跑到了丹尔河的河畔。 它安静的趴在了岸边，闭上狗眼。 狗鼻子里，缓缓伸出两条深绿色的植物根须。 它们一个扎进土壤，迅猛地生根，发芽；一个，则顺着地面爬入丹尔河，疯狂地汲取水分，以及水中的营养。 更多的根须，枝丫，表面带着淋漓的鲜血，从黑狗躯体的各个部位钻出，生长。 地面被拱出一道道“山脊”，河里因好奇而靠近那些根须的鱼儿瞬间被裹住，绞杀，成为它的养分。 片刻的功夫，趴在岸边的黑狗，已经变成了一棵幽绿幽绿的小树，哪里还有狗的模样。 “……” “……呵……呵……呵呵……” “……克里夫……我……回来……了……准备好……迎接……‘痛苦’……了吗……” 低沉中带着压抑，压抑中透着疯狂与暴怒的声音，像是从地下发出的，又像是，从树干里传出的。 …… 一辆带着少许泥渍的马车，驶进了罗丹市。 安森回来了。 “师傅，麻烦你先在这儿停上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买完马上回来。” 他让车夫在路边停下来，然后走进旁边的一家衣帽店。 安森不怕马车师傅丢下自己跑去接新单，因为，自己还没有结算路费。 “欢迎光……光临，马歇尔衣帽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先生？” 由于第一眼把目光停在了客人光滑锃亮的脑袋上，这位接待的女服务员险些没有控制住表情笑出来。 “假发。”安森说。 他需要一顶既可以又来遮阳，又可以让自己维持体面的假发。 说实话，假发这东西，罗丹是真的不缺，因为有许许多多的中年大叔，都需要用它来掩盖自己中年谢顶的事实。 嗯，假发，假胡子，几乎是每个中年男人的标配。 七八分钟后，一个全新的安森出了衣帽店。 假发，咖啡色小帽。 这是安森买的两样东西。 为什么要买帽子？因为戴上它，可以有效防止假发被刮起的大风吹飞。 坐车回到自己公寓，安森忽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放松感。 是啊，一个星期来，自己经历太多事情了，哪怕是带着放假心态的回到乡下这几天，自己依然是被各种琐事缠身，甚至曾几度陷入必死的危局。 不过好在，自己活下来了。 倒了杯白水，一口下肚，安森只觉心情更加舒畅。 他来到书房，把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石盒子，摆在了桌子上。 没错，黑盒子，正是他家阁楼的那个。 安森把它带回来了。 他觉得，这个石头盒子的做工挺精美的，尤其是盒子关着的时候，你甚至会以为它只是一块儿打磨的光滑无比的石头，因为它的表面没有任何缝隙。 盒子内部有机括，只有找到机关的时候它才能打开，这让安森无比惊讶，到底是需要多么精巧细致的手工，才能制作出如此精妙的机关盒子？ 想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 盒子里那份手稿，被烧成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想来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那块……那把刀，嗯，莫名其妙跑进自己身体，并与自己体内的某些东西发生了未知的化学反应，而且貌似是认主了，但自己暂时还没有掌控它的方法； 至于那枚果核……怎么丢了呢，什么时候丢的？ 嗯，应该是昨天，昨天我被那条蠢狗追的时候丢的，唉，就不应该带着它出门。 半个小时后，安森离开公寓，前往了教会街135号，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