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邀月楼敬沧识新友
白楼城中的邀月楼分店中,敬沧和柏子仁在二楼靠窗的散桌坐下。柏子仁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小二,快点上酒!好久不来我可是馋的不行!” 小二显然常常接待这位主,很快就端上来一个托盘:白玉酒壶,几根竹签,几片连着茎的荷叶。一股莲花香气从白玉酒壶的壶嘴飘出。清香隽永,回味悠长,端的是好酒! 柏子仁大喜过望,不等小二将酒放在桌上便抢了过来,小二也习以为常,道了声慢用就退去。柏子仁凑近壶嘴,狠狠的吸了一口:“啊!这碧筒酒是真不错啊!” 敬沧从未饮过酒,也不知碧筒酒是何物。柏子仁虽然好酒,却也未曾失了礼数:“道长能否喝酒?”敬沧点点头:“贫道是火居道士,只忌荤腥。” 荤腥,荤指:韭菜,葱,姜,蒜等辛辣食物,腥主指猪羊鸡鸭等rou食。柏子仁表示知道,又问道:“道长可能吃鱼?这家分店的烧鱼一绝,不吃可惜!” 鱼,勉强不算是荤腥之物,敬沧说了句可以,柏子仁大喜。毕竟,请客人吃饭总要迁就一下客人的口味,身为一个好酒好食的老饕,来这家邀月楼却不吃烧鱼,实在是可惜。 聊了这几句,柏子仁实在是耐不住肚子里的酒虫,告罪一声,抓起一片荷叶,向里倒了些酒。 酒液清澈如水,却带着几分好似油水的粘稠,显然这酒虽然清香,但是定然浓烈得很。 却见柏子仁放下酒壶,一手托起荷叶和其中酒液,另一只手抄起一根竹签。柏子仁小心翼翼的把竹签顺着荷叶的茎插了进去,顶到叶面后轻轻一扎,叶面破了一个小口接通了叶茎。 竹签被快速抽出,柏子仁把叶茎一头含在口中,一下一下嘬吸荷叶中的酒液。敬沧看着他嘬吸喝酒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正欲将酒液倒在杯中饮用,却被刚刚喝完荷叶中酒液的柏子仁拉住。 “敬沧道长,你这般喝酒就没了滋味,像我刚才那样喝,才是碧筒酒最香浓的饮法。”柏子仁边说着,边抢过敬沧倒满酒的酒杯,将酒液倒在荷叶中,又将荷叶和竹签递给了敬沧。 “来!快试试!”敬沧看着柏子仁期待的目光,知道拗不过他,索性就学着柏子仁刚刚的样子喝了一口。 酒液浓稠,敬沧本以为会很烈,没想到入口却清冷温柔,完全没有烈酒的样子。感受着口中的酒液,清冷香醇,回味悠长,正如莲花一般,可远观而不了亵玩焉。而喝到后来,荷叶的清香又沁入酒液,给酒液又增色几分。 荷叶中的酒水全部下腹,敬沧长舒一口气:“真是好酒!”柏子仁听闻,嘿嘿的笑。给人推荐的酒被人喜欢,也算是对他眼光的一种肯定了。 很快一壶酒就被二人连喝带玩的消灭干净。敬沧召开小二,正欲再来一壶,小二却微笑道:“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白楼城吧!”敬沧点点头,小二依旧是那副微笑:“客官有所不知,这碧筒酒酿造不易,每天每桌客人就只能点一壶,而且每天只有五十壶,卖完便没了,所以怕是不能应允道长再来一壶的想法,还请见谅!” 小二如此说,敬沧自然不好再为难其要酒,只好点菜。只点了两盘常见的菜式,便让柏子仁继续点餐。 毕竟,他一个第一次来邀月楼的新人,自然不如几乎常驻在此间的老饕了。柏子仁张嘴向小二滔滔不绝:“来一份烧鱼,来盘拔丝三样,素炒六君子,鱼香豆腐,蝉衣素卷,再来……” “柏先生!”敬沧打断了他,“就咱们两个人,差不多够了!”柏子仁笑了笑:“敬沧道长有所不知,一会还会来一人,这人是我至交好友,最大的本事就是来我这蹭吃蹭喝!” “呸!混蛋柏子仁,我刚来就听到你编排我!”一道满是少年气的话语声从楼梯口传来。敬沧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一袭月白文士长袍,满身的少年意气,悠哉游哉地走过来。 “呦呦呦,这么不经念叨!”柏子仁挥退小二,起身迎了出去。“来来来,子苓兄,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敬沧道长,二品境的高手!”说完转头又对敬沧介绍道:“这位是北齐境内大名鼎鼎的,有着诗画书酒四绝之称甫子苓!” 敬沧打量着这甫子苓,这甫子苓二十多岁,满身少年轻狂,傲气冲天。 同样的,甫子苓也在打量着敬沧,敬沧一身素色道袍,不到二十的年纪却老成持重,没有年轻人应有的朝气。 两人盯着对方许久,忽然相视一笑:“幸会幸会!”敬沧行了个道礼:“福生无量天尊,甫先生,贫道有礼了!” “唉!”甫子苓摆了摆手“咱们虽是萍水相逢,却三生有幸啊!” 柏子仁很开心:“来来来,快落座,小二!上菜!”“来嘞!”远处一声高喊,一盘盘佳肴被很快的送上餐桌。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三人都有些许微醺。气氛融洽,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宋远志。 宋远志的右臂打着绷带吊在胸前,嘴角笑意盈盈的向三人走来。敬沧不喜欢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放下酒杯,扭过头去不想理会。 宋远志显然也发现了敬沧的神情:“看来老夫是做了回恶客了!”说完便转身欲走。 柏子仁拉住了他:“宋老先生亲自前来必定是有事,不如一起吃些。小二!加菜!” 宋远志本就没想离去,自然顺着台阶留了下来。敬沧不喜,却也没有拂了柏子仁的面子,没有说些什么。
杯酒下腹,宋远志放下酒杯:“敬沧道长,老夫今日前来有三件事,一是为了送你宝马黄金,二是告诉你离去时间,三是向你赔礼,老夫不能小觑天下英雄!” 敬沧听到了有些诧异,转过头看着他。“老夫知道,老夫最近几年未尝一败,有些看不起这天下用刀之人,但道长你今天给老夫上了一课,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宋远志语气很谦卑。 敬沧紧紧拧起的眉头有些舒展,宋远志看到,眉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如今老夫受伤,此去北凉,还需道长相助。” 人家姿态放得这么低,敬沧也不好置之不理,只好还礼道:“无妨,好说!” “如此,那老夫便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说完,宋远志便退后离开。 敬沧转头看向窗外,邀月楼下,宋远志抬头看了看望向窗外的敬沧,眯眼笑了笑转身消失在街角。 看着那有几分慈祥的笑容,敬沧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一股寒意。这个老家伙,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看着敬沧望着窗外失神,柏子仁推了推他:“回魂了!”敬沧转过头看着柏子仁,柏子仁被敬沧的眼神吓了一个激灵!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神啊!能将三品巅峰的儒士吓住,那眼神该是何等凌厉,何等让人望而生畏啊! 敬沧眨了眨眼,收起了那副凶狠异常的眼神,柏子仁这才舒了一口气:“敬沧道长,你刚刚的眼神可是将我吓坏了!” 悻悻说完,柏子仁又问:“道长,你那般看着宋老先生是否有些不妥?”敬沧没有出声。甫子寸也有同样的疑惑:“敬沧道长,你为何会对宋远志升起那般杀意?” 敬沧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贫道所学驳杂,然最善望气之术,我方才观望,宋远志那一笑竟使我遍体生寒,我便觉他欲于我不利!” 柏子仁和甫子苓盯着敬沧,良久,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道长所言是极,我对宋老先生的感官也不太好。”“确是,刚才擂台上我便察觉,他那几刀完全不是切磋该有的招式,完全就是在搏命!” 敬沧终于知道为何自从和宋远志比武,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恶意,所谓当局者迷,方才未能察觉,现在想来,确实如同柏子仁说的那般刀刀致命。 可敬沧不明白,为何明明初见,便在比武上要取我性命?我自幼在深山修行,不可能下山结仇,那此等恶意究竟为何? 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在去想,宋远志若出招,自己接着便是!经过此事,三人也没有了继续吃喝的心情,付了酒菜,便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