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失落
当忧心忡忡的尤相逢和一脸平静的关弼仪走进一家阴暗逼仄的房间里时，首先看见的是一个狭窄的圆形客厅，通体由锈迹斑斑的钢板接驳而成；一丝丝微弱的阳光从布满蛛裂的窗户外面洒入，勉强让这个房间不显得那么压抑；关上门后，门外还是偶尔会传来一些类似于在课堂上听见别人交头接耳一般的窃窃私语。 不过有一点比较好的是，二人在这个地方住下的话，就不会引这个城寨内部太多人的注意，在这里住的人谁没有个见不得光的过去？他们就算知道二人是今天早上在城寨擂台上大闹一场的罪魁祸首，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能够多看他们二人一眼都算是很难得了。 “喵~” 一只看起来有点像橘猫的毛绒绒的生物，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在关弼仪的脚下来回踱步，偶尔会探出鼻子嗅嗅关弼仪的马靴。 “看来上一任租客在离开之前并没有把这里收拾干净啊。” 关弼仪蹲下身子，一把抓住了想要逃跑，却逃不掉的橘猫。一边撸着，一边大大方方地走到同样是由钢铁做成的L型沙发上面坐下：“可惜，没留下坐垫和床褥背席，还得我们自己出去买。” 接着，她听着橘猫的“喵喵乱叫”，看着一脸忧愁的尤相逢：“坐啊！” “啊？哦！”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显得有些腼腆的尤相逢坐在了L字沙发的另一端，和关弼仪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也不是说他真的就是一个连跟女生说个话都会脸红的纯情小处男，他只是现在陷入了一种极端担忧的状态——一种等死的状态。 就在刚才，他已经从关弼仪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用“花呗”支付的代价——一个脑子，一个心脏，还有自己一条手臂。 先别管这么多的步武客，怎么就他尤相逢一个人可以开通贷款，现在的问题是尤相逢必须要先找到办法还上这笔贷款。 可是，他连还款通道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还啊？ “你再想什么？是在担心我不会履约吗？” 关弼仪发现尤相逢的情绪十分低落，就这么随口问了一句，结果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回复。 “履约？什么履约？你欠我钱吗？” 关弼仪手一抖，把本来已经被她撸得咕噜咕噜的橘猫给放跑了。 “你是说，你在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开擂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把我打倒了？” 说这话的时候，关弼仪声音都变了，本来还算是一个高冷有傲骨，英气勃发，帅气多过美丽的爽利姑娘，现在听她的声音，跟被拇指大的蟑螂吓到的小女孩差不多。 “额......我失忆了，可能我失忆之前是真的想要上擂台打败你的！” 尤相逢倒是被关弼仪的这幅大失仪态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连忙把话圆回来：“那个，你开擂台的赌注是什么来着？” 听到尤相逢的问题，关弼仪突然转过头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继而，尤相逢看到了关弼仪走到有些许破碎的窗户前，把布满了灰尘的窗帘给拉上。 最后，尤相逢顶着几乎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看见了转过身来的关弼仪——一个最“原始”的关弼仪，一个最“自然”的关弼仪，一个让他不敢直视却看得目不转睛的关弼仪。 “哦，原来赌注是这个啊——等等，你别过来！” 发现关弼仪靠近的尤相逢连连摆手。 这就让关弼仪有些不解，甚至于有些恼怒了。 不是，我对你没有任何吸引力是吧？我承认我是稍微地有点强大，稍微地有那么点没有女人味，但是你也不至于...... “你不想要赌注吗？” 关弼仪深吸一口气，掐灭了自己刚才脑海里冒出来的不知所谓的想法——怎么搞得我好想要男人一样？我当黄花大闺女当太久心理变态了吗？ “不是，我有些特殊原因，真的！” 尤相逢咬着牙说。 “特殊原因？”关弼仪丝毫不介意被尤相逢看见自己，大大方方地走到尤相逢面前蹲下来，顶着他的眼睛：“如果是难言之隐，你又不好意思的话，要不要我帮你出去找点药回来？” 侮辱！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但是，一切都得事实说话才对 所以到最后，尤相逢也只能是欲哭无泪地狡辩道：“不是，我说的特殊原因不是那种难言之隐，我正常得很，非常正常，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比我更加正常了。我只是......我......我是有宗教的原因的！” “宗教？你信教？我记得步武客只允许奉神，不允许信教吧？” 嘶——怎么步武客这么麻烦啊！ “咳咳，我信的其实是一种没有具体神明的教......”两位大胡子先生，还有列导师，对不起了，污蔑你们成为宗教了：“我信马恩和列宁。” “哈？”关弼仪还是处于“自然”状态，歪了歪头：“这是什么？” “反正他们是导师，我信仰的是他们的思想就是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资格说信仰这些。 因为尤相逢基本就属于“新时代小网左”那一类人罢了，就算跟别人是辩经，那都是直接去各种论坛上面，先射箭再画靶，找别人吃完再拉出来的，有利于自己观点的经文解释复制黏贴。 你让他刷刷“一定要实现”之类的评论和弹幕那没关系，你让他真的要说出个所以然来，那属实是有点为难他了。 看见尤相逢欲言又止的样子，关弼仪其实也有点明白过来了，本着还是不要伤这个已经无比脆弱的男人那容易受伤的心的想法，她决定还是买点药回来，但是表面上还是照顾一下他吧。 于是，她说：“那这次就算了吧？” 算了？！不能算，不......唉...... 尤相逢痛苦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套新衣服穿上的关弼仪拉开了窗帘，微弱的阳光再次入侵了这个房间。 然后尤相逢再看到关弼仪的新衣服的时候，好死不死地动了。 现在的关弼仪穿着的是一件男装，马靴，长裤，衬衫，马甲，还有干净利落的短发，以及目测一米八几的，比尤相逢还要高的身材，共同构成了一个特别明显的特色种类：一个无论怎么看都很好看的假小子。 但是你总不能现在又说我在宗教上没有问题吧？ 所以尤相逢也只能忍了，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我们谈一下正事吧。”尤相逢咳嗽了一下，继而为不可察地动了动大腿，把那话给调整好位置：“那个，我现在有两个疑问，还有一个很急的待办事项，你呢？” “我？”坐在硬邦邦的铁沙发上，关弼仪笑了，笑容有些勉强：“我先解答你的疑问，再帮你完成你的待办事项之后，再说吧。” “好吧。”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关弼仪的笑容，尤相逢内心深处浮现出来一丝愧疚：“那个，今天啊，你为什么要摆擂台？我是说，我可能只知道你的赌注，不知道原因。” “我想回家，但是我需要证明我的能力，如果我连城寨的人都打不过的话，就......就只是一个废物了。” “嗯......”尤相逢在一瞬间里想出了无数安慰人的鸡汤话，但是他一句都说不出来：“那么，第二个问题，今天早上突然出来的那个家伙是谁？就是那个整出龙卷风的人。” “我异父异母的亲大哥。” 关弼仪的回答让尤相逢噎住了。 不过他察觉到，关弼仪并不是很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所以他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转而开始了诉说那一个待办事项。 “......延后支付的代价啊，作为一个步武客，你还真是......诡异。” 听完尤相逢的话，关弼仪也是捂住了脑门：“可惜我对于步武客知道得也不多，再加上你又失忆了，接下来可能就麻烦了。” 其实关弼仪并不是很相信尤相逢失忆了，但是他手臂上的步武仪又做不得假，还有就是他是真的对步武客的事情一窍不通。 这不是失忆是什么？难道还能是有个步武客老爷爷给他传功还附赠步武仪大礼包，接着一句话没说就死了？要是这样做真的可以让人成为步武客的话，这个世界上的步武客就不会这么稀少了！ 尤相逢低下头，说：“那，你跟我说说你了解的步武客情报吧，我看看能不能会想起来。” 虽然是不可能回想起来的，但至少让我知道一下我到底有什么能力吧。 “步武客的话，我想想......”关弼仪把修长得有些过分的双腿收到沙发上：“步武仪，武，还有武符，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那，怎么支付卡牌费用，不是，怎么支付武符的代价，你知道吗？” 关弼仪摇了摇头。 “这样啊。” 尤相逢有些绝望了。 然而他的绝望只持续了一秒钟不到。 因为在他的脑海里，再一次响起了那空灵慈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