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暗流涌动
深夜,柏林郊区一座豪华别墅内灯火通明,大厅的壁炉里熊熊燃烧着旺盛的火焰,几个黑衣打扮的壮汉围绕在壁炉前,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络腮胡子壮汉正拿着报告,语速缓慢且铿锵有力地念叨着,而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则双目微阖,似乎睡了过去。 那男子一头金发,五官轮廓深邃俊美,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虽然他现在闭着眼睛,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他正是巴赫的儿子,现在柏林地下世界无限接近顶点的男人:卢卡。 络腮胡子壮汉念到最后,放下报告,等待卢卡做出评价。 过了许久,卢卡睁开了眼睛,语气带着不悦,“所以,马克,你是想告诉我,包括杰森在内,一整队杀手全被一个女导游给干掉了?” “是的,阁下。根据监控录像显示,那,那女人很厉害,那种身手根本就不是什么导游,她简直…”马克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简直什么?” 马克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而且她简直就像漫画里的超级英雄,她的子弹像长了眼睛,甚至……” “砰——”马克的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 “阁下……” 马克看着地毯上的碎片,咽了口口水,不敢说下去。 一旁的达奇笑了笑,“我早就说过,托尔找的帮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达奇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酒液在杯壁上荡漾,“你们啊,太轻视一个女性的爆发力了。” 达奇那头金色短发朝前方倾斜,像扎在沙滩上的一支支长矛。翘着瘦长的二郎腿,脚上的棕色皮鞋擦得油光锃亮。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条胳膊架在沙发扶手,食指有些不以为然地轻搓他的太阳xue。瘦长的脸庞jian诈透着世故与jian诈。此时他脸上正挂着一抹戏谑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身旁的卢卡,卢卡则冷哼了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光。 “那现在,那个女导游和那小鬼在哪?”,卢卡放下酒杯后沉声问道。 “这个……我看见她最后把车开进河里了,我们还对着坠河的地方扫射了一会。”马克叹了口气。 “那尸体呢?”,卢卡眯着眼睛,冷声问道。 “呃……”马克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说:“应该,也是被冲走了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卢卡狠狠地瞪了马克一眼,“还不派人去搜查。”。 “是,是!”,马克立刻跑了出去,留下一群杀手们面面相觑。 “我有预感,”,达奇翘起二郎腿,“那个女导游和小鬼还活着。” “你去给我查一下,那个女导游的背景来历。”,卢卡又倒了杯酒,显然他也认同达奇的看法。 达奇轻咳了一下引起卢卡的注意。“请恕我冒昧,”,达奇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您为什么非要弄死这个男孩不可?出卖您父亲,导致您父亲在狱中自杀的,是这男孩的老爹。”。 “父债子还,”,卢卡又倒了杯威士忌,“他老爸被托尔藏起来,那我就杀他儿子!不杀他,我的家族会因此蒙羞!” “说到托尔,最近那家伙也神秘消失,没人知道他去哪……”达奇看着卢卡说道。 卢卡不以为然哼了一声,“那家伙,早晚也会把他干掉!” 与此同时,河堤通往市区的一条偏僻小路上,昏黄的路灯将林希与定安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希阿姨,那些坏人是不是以为我们还在车里呀?”,定安背着书包看向身边的林希。 “嗯。”,林希闷哼了一声。 “那……希阿姨,他们是不是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定安往林希身边靠近了一些。 “不知道。”,林希两手插着兜,一脚踢飞地上一个易拉罐。 “希阿姨,我们……”。 “我说你烦不烦呀?!”,林希猛地转身冲定安大声吼道。 “还有,不要老是阿姨阿姨的,我都被你叫老了你知道不!。”,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保姆工作,没想到却超乎自己意料的麻烦,林希只感到特别的恼火。 经历刚才的追杀,定安没有像之前一样顶嘴,只是怯怯地看了林希一眼,“希……jiejie”。语气似乎不太情愿。 林希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忽然就软了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递给定安,“吃吗?”。 定安接过巧克力,“那我们现在去哪?” 林希两手插着腰继续走着,“先找个地方过夜吧,记得前面不远应该有家小旅馆。” 定安小拳头捶着自己两腿,“可我走不动了……” 林希翻了个白眼直摇头,背对定安蹲了下来,“上来吧。” 定安犹豫着趴上了林希温暖的肩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水味传到定安的鼻腔中,定安用力吸了吸,“好香呀……“,林希努努嘴,“这是香奈儿5号。” 定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抬头看着林希,林希的侧脸在柔和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好看。她的睫毛纤细,如同蝶翼般微微颤抖。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林希察觉到定安正看着自己,扭头问道。 “没有……”,定安愣了几秒钟后迅速低下头,脸色泛红。 “喂喂,你该不会是喜欢我?”,林希打趣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定安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搂住了林希的脖颈,把头埋在林希的脖颈处。 林希顿了顿,随即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她双臂收拢,抱紧了定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怪怪的,作为一名杀手,林希从没想过会像现在这样背着一个小孩。 定安把头枕在林希的肩膀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 过了许久,林希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胳膊,定安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她,“希jiejie……” “你睡着了?”, 两人已经来到一家小旅店门口。 “嗯……”,定安揉了揉眼睛。 林希放下定安,一起走向前台。 旅店前台凌乱地散落几本杂志和一些杂物,一个胡子拉碴,中东面孔的男子正打着瞌睡,发出微微的鼾声。直到林希按了下柜台的呼叫铃,那男子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请开间房。” 男子耷拉着脑袋打着哈欠,抓了抓他乱糟糟的头发站起身,睡眼朦胧地看着林希和定安,表情似乎因为被吵醒而有些不高兴,“几间?” “住一间就够了,”,林希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旅店虽然不大但是装潢还过得去,墙壁和地板都刷了一层新的油漆,应该是最近翻新过。 “一晚多少钱?” “一百欧元。”,那男子从柜台抽屉拿了把钥匙,说着伸出一根手指。 林希放下钞票正要接过钥匙,男子却推出登记簿,“入住请先登记一下身份。” 林希挑了下眉毛,从钱包里又抽出一百欧元,两根手指夹着在男子眼前晃了晃,“我想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那男子的脸上瞬时绽开笑颜,接过钱连忙将钥匙递给林希,“祝您入住愉快!” 林希满意地勾起嘴角,和定安上了楼。 旅店房间不算大,摆设陈旧,淡黄色的壁纸还有几块污渍。床单倒是很整洁,浴室也很宽敞,电视下的小桌上摆放着几本破旧的线装书。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混杂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林希从浴室拿了条毛巾塞在门缝,挡住房间透向走廊的光亮。把桌子挪到门后,用那几本厚厚的线装书顶在门把手的下方。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掀起一角,警惕地看着外面街道。 外面静悄悄地下起毛毛细雨,湿漉漉的街道上只剩下昏暗的路灯还在坚强地照耀着,在雨中像一个个毛绒绒的毛线球,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算是暂时脱离危险了,”,林希心里想着,从后腰抽出她的伯莱塔手枪,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子弹已经所剩无几,“明天还是尽快逃跑比较合适,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定安洗完澡侧身躺在床上,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林希手上的伯莱塔92f,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 “在想什么呢?”,林希注意到定安在盯着自己手里的枪,晃了晃手中的伯莱塔92f,“这可不是你能玩的东西~” “我知道。”,定安翻了个身,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我mama也不喜欢枪。” 林希凑过去,照片上是定安一家三口在莱茵河畔的合影,一个女人穿着淡绿色长裙戴着茶色太阳眼镜,脸上带着微笑搂着定安的肩膀。旁边那个戴着金丝眼镜,身形有些发福,表情憨厚的男人应该就是定安的父亲:徐国富。 如果单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挺普通的男人,样子老实巴交。实在跟巴赫那种犯罪头目联系不到一块,更别提还有胆量把巴赫给出卖了。 林希把鞋脱了盘腿坐到床上,“那你知道你爸爸去哪了吗?” “不知道,”,定安低垂着眼眸,“他从来不告诉我他去做什么,每次答应带我去玩结果又看不见人,我只希望他能多陪陪我……。” 林希欲言又止,本想聊聊定安的母亲,但想到定安的mama已经去世,干脆把嘴闭上。 定安忽然抬起头,“那希jiejie,你的爸爸mama现在在哪?” 他的语气很诚恳,眼神清澈而纯净。 “我呀,我没有家人。”,林希脸色不太自然,伸了个懒腰,“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为什么?”,定安歪着脑袋好奇地询问。 林希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哎呀~”,林希起身穿了鞋往浴室走去,“我去洗澡啦,你也早点睡吧,今晚姑且把床让给你~” “喔……”,定安应了声,把照片收起,放进他的宝贝图画本。 拧开花洒,温热的水流顺着皮肤缓缓淌下。林希靠在冰凉的瓷砖上,神情有些黯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内心觉得空荡荡的,她不明白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钱?应该不是。为了爱?那更不可能,她是孤儿,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她知道什么是爱,但她好像没有感受过。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追求什么。 “啊——” 林希仰着头闭上双眼,任由水从头上滑过,肆意横流。 从浴室出来,定安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脸颊红润润地像只煮熟的虾子,看起来很可爱。 林希轻轻说道:“晚安了,小鬼。”。蹑手蹑脚地把小沙发搬到床尾,两腿架上床沿,将手枪放在旁边电视柜上能一把抄起的距离。 窗外的雨没有停歇,反而越下越大,雨滴淅沥沥地敲击着玻璃。林希呆呆地看着水珠迸发出一朵水花后缓缓淌了下来,像极了人的眼泪。气温有些下降,但比起她小时候待的地方,这点寒冷根本算不了什么。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只有无尽的严寒,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张张冷漠的面孔,杀与被杀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