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玄夜师叔
第二天清晨,娄星独自一人盘坐在城门门楼。 仙女已不见踪迹。 心下惆怅,只恨这白昼漫漫,与我何用。 此时天色欲明未明,扶住城墙,看着远处群山,天地一片苍茫。自己恍如沧海浮萍,遗世独立。无形的孤独压迫在心口,沉重得让人无法喘息。不禁抬起头来纵声长啸,一抒胸中块垒。 山谷传唱,悠久不绝。 忽觉香风扑鼻,一苗族少女在身侧城墙箭垛上一点,擦身而过,人已到城外半空中。虽身在半空,却拧身回旋,体态轻灵曼妙,直如蝴蝶翻身。在空中滞住身形,与娄星四目相对, 看见娄星后道:“是你呀!这是抢了公子手帕,心有不甘吗?”,留下一串银铃笑声,落下城去。 娄星出于习惯,见她坠落,不自觉的探手去抓,却只够到一角衣袖,从指间滑过。 这苗族圣女,当真是神出鬼没。听她出言戏谑,娄星只能苦笑摇头。 少女前脚刚落下城池,娄星但觉身后劲风又起,回首一看,却是那个灰衣和尚。 和尚明显功法偏于刚猛路数,虽仍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行进间却带起道道罡风,吹得灰袍咧咧作响。见了娄星顿住身形,双手合十低诵佛号,跃下城头,追逐少女而去。 两道人影一路追逐,一闪而逝。 娄星皱眉,猜不透两人恩怨。但看少女神色自若,也不担心。下了城楼,回家吃饭。 对旅人来说,第一楼只是红尘中一处客栈,对娄星来说,那是家之所在。 吾心安处,即吾家。芸芸众生,求得心安者,又有几人?但求心安者,又有几人? 到了酒楼,虽早已与众人打过招呼,但大家还是在前厅等着娄星。 拳拳关切之意,彼此心照不宣。 “哥哥!你的伤好了呀!”看到娄星完整的大好头颅,赵溪第一个反应过来。 脸上纱布早被瀑布冲走。 娄星闻言用手摸了摸脸,光滑平整,毫无伤痕。再打开手上纱布,当初深可见骨的伤,只留下一道疤痕,已完全愈合。内视自身,丹田气机澎湃,随着呼吸,宛如潮汐起落,浩瀚雄浑。 不禁心情大好,揉着赵溪蓬松的蘑菇头,开怀大笑。 小丫头最近吃得好睡得香,身体渐好,脸色红润,连头发摸起来也柔顺多了。 赵溪好不容易挣脱魔爪,四处逃窜。 唐家姐弟看着两人嬉笑打闹,其乐融融。 ---- 苗洛几次调整方向,身后和尚却如跗骨之蛆,怎么都甩不掉。 途中绕到上风,暗中放毒、放暗器,和尚竟是任凭毒物和暗器打到身上,不能伤其分毫,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如此几次下来,此消彼长,两人距离越拉越近。 苗洛暗暗苦恼,自己一身巫术道法隐隐被克制,且耐力远不如对方,再不脱身,必败无疑。 正思虑间,前方一道青石码头显现视野,大江截路,无处可去。 苗洛临江站定,怒道:“和尚,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灰衣和尚不急不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只需将手帕交出来,贫僧自然离去”。 “这可不行,这关系到好大一笔钱财,可救人性命!”苗洛道。 和尚知道她古灵精怪,但又见她言辞切切,不似作假,一时难以抉择。 “阿弥陀佛”,低宣一声佛号,和尚道:“施主所言,真假难辨。但贫僧宁可放过施主,也好过害了他人性命”。 “当真?”苗洛大喜,又害怕和尚后悔,赶忙抱拳离去。 和尚没有追,也没有就此离去,拂袖抖掉僧袍尘土,转身来到了馄饨摊。 “玄夜师叔,一向可好?” “悟新啊,你眸中金光内敛,想来金刚神功大成。少年英雄啊”,玄夜悠悠道。 “师叔佛道兼修,若能放下执念,自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英雄”,灰袍和尚悟新道。 “师叔在这江边一呆就是二十年,难道就此荒度余生?” “你执着于劝我放下,便不算执念吗?”玄夜放下手中活计,看着青石码头,劳苦众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人间帝王,与我何异。” “阿弥陀佛。”悟新双手合十低诵佛号。佛教以慈悲为怀,自是最看不得这民生疾苦。所以自己才觉得师父是对的,师叔是错的。 玄夜转过身来,遥望西城。 十里外的西城,古老安宁的静立了上千年,残破城墙里挤出野草野花,生命复苏,大地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