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狼吻下的解救义举
秦岭上高涧流泉,草木繁茂,最奇特是高山上的湖,使人驰想着不知在若干年前,当冰川消退后在冰斗槽谷内集水而成的奇妙过程。 愈往上走,气候愈冷,风疾云涌,青松宛如飘浮在云海之内。 由于这些天雾气深重,阴云密布,无从参考下,偏离了原本路线不知多少里,这时其实早迷了路。 不过在重创敌人之后,李良怕敌人后援追来纠缠,遂仓猝入山,抱着只要越过秦岭,便可抵达楚境的心情,到时再作打算。 那田单现在也只有从楚境借李园、春申君等人的势力帮助,才有机会逃离秦、燕、魏等国的半路截杀。 一个人行动是很简便,但是在丛林里落单,很受欺负的,那些饿极了的猛兽,可不管李良是否强大,组团猎食,夜晚都睡不安稳。 黄昏前左攀右转,才在一个雾气浓重的低谷“扎营”。 晚间的野兽成群出没,远离了追兵,篝火现在可以点燃了,这是最有效的御兽方法。 李良换上御寒皮裘,劈树搭棚,再用细枝树叶覆盖在表面,一个隐蔽舒适的帐篷就搭好了,在方圆几丈内,设置了一些小陷阱和预警措施,就在帐篷内靠近“床位”处生火。 没有办法,那些熊会爬树,在树上休息或者树间连吊床,晚上都会遭到它们的sao扰,好在现在能够生火,只有这个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晚上才能睡得安稳。 打了一头山鹿回来,架在篝火上熏烤,制作了扇叶般的一个小玩意,让它在篝火热气的升腾下,带动鹿rou翻滚着烧烤,添置几把柴火后,李良离开这里。 打猎过程中在谷外发现一个温泉。虽然有“百兜衣”的清洁去污功能,李良全身洁净异常,可是原本保有的习惯是无法一时改变的,好多天没有认真洗漱,连一刻的耐性都欠奉,往最大的温泉进发。 出了谷口,眼前豁然开朗。 无数山峰耸峙对立。植物依地势垂直分带,一道泉水由谷口流过,热气腾升,他逆流而上,不到二百步便在老松环抱间发现一个阔约半丈的大温池,深十余尺。有如山中仙界,瑰丽迷人。 温泉由紫黑色的花岗岩孔中涓涓流出,看得众人心怀大畅。 “嗳哟!” 李良猛地缩回探入泉水里的手,太热!吓了一跳。 李良知道只是走错了方向,若往下走,泉水必另有结聚之处,由于暴露在空气中久了。所以温度该会适合多了。 也不着急,往下流寻去,往低处走了五百多步,攀过几堆分布有致的大石,一个翠绿色的大潭仿似一面天然宝镜地嵌在一个石台上,四周林木深深,潭水清澈,热气大减。 李良一声欢呼。探手湖水,发觉所料不差,果然是人类能忍受的温度,移到潭子另一边的高崖处,悠然坐下,欣赏遥阔壮丽的山景。 泉水下流处,是个深达百丈的峡谷。悬崖峭壁对峙两旁,松柏则矗立于峭壁之巅。在昏暗的夕照余晖中,阵阵雾气在峰峦间飘摇,景色之美。令人心迷神醉。 看了一会后,李良回想了一下现阶段楚国的历史。 楚国确曾强极一时,几乎霸占了南方所有富饶的土地。纪嫣然亡故了的国家——越国最后正是给强楚吞并了。 当楚怀王末年,秦用商鞅变法致强,其连横兼并政策节节胜利,楚的合纵抗秦却是着着失败。丹阳、蓝田二役,均为秦大败,最沉重的打击是失掉了汉中和商于六百里之地,而魏则乘机攻打楚邻的郑国,至此楚国把整个国策改变过来,此后有得有失。 楚怀王受骗到秦,困苦而死,楚国更是一蹶不振。顷襄王登位后,再无力往东北扩张。像以前般不断蚕食土地,转而开拓西南,派大将庄矫循沅江入滇,出且兰,克夜郎,建立了一群受楚统治的诸侯国。就是靠滇地的支援,楚人续向西南扩展,占领了巴、蜀两国大片土地,势力直达大江两岸。 这也是为何楚人屡次在诸国抗秦一事上临阵退缩,皆因无暇北顾。 楚人国土大增,固是好事,却须有强大的军力作支持,楚人为秦人所迫,先后三次迁都。秦人占领了巫、黔两郡后,庄矫等楚贵族便各自称王,滇、夜郎、岷山,且兰、笮等候国都互不统属,顷襄王虽曾向秦反攻,夺回江旁十五邑以为郡,但仍处于挨打的局面。 现今孝烈王被迫纳州于秦以求和,这已失了一半国土,还须向东南迁都于钜阳。此后虽再灭鲁国,但对着秦兵时仍是频频失利,地方势力又大盛,只得再往东南移都于寿春;青阳以西之地尽入大秦之手。 现在只能苟延残喘,任何贤能都很难振兴楚国,统一六国。 这数百年来一直就是强国吞并小国的历史,若以灭国多少论,楚人大可称冠,统一了东南半壁江山,在中原文化上影响最为广阔深远,亡越国后,影响力更沿大江扩展到下游以至淮、泗、南海等地。 中原没有任何一国的文化比楚人更多姿多采,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楚人吞并了几十个国家和部族,透过通婚把各种文化融合在一起。但在政治上却成为了负担,现今各国之中,以楚国的地方势力最是强大,很多时孝烈王也不能说做就做,楚国在抗秦一事上反覆摇摆,背后实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李良的思域立时扩大至整个这时仍不存在的“中-国”去。想到将来嬴政的秦始皇就是要把这么多不同的国家、文化、民族和人才统一在他旗帜之下,顿感天遥地阔,颇有因自己一手造就秦始皇出来那睥睨天下的壮阔感。 这时,昏黑的天色渐渐笼罩下来。 李良甩开思绪宽衣解带,投进火热的潭水内去。 攀高折低,上坡下坡。 在秦岭走了五天后,白天晚上不但遭到黑熊、野狼的sao扰,纠缠一番斩杀了数十头熊、狼才震慑住它们一时,取出绳索在大树间、河道两岸来回穿梭逃脱后。李良再也找不到正确的方位了。 秦岭虽仍是峰峰成景,景景称奇,但他已失去欣赏的心情,尤其野兽嗥叫声忽近忽远,就像无时无刻不在旁窥伺,显然它们已经跟随而来。 唯一的好事是遇到它们就有了rou食来源,大大减轻了到处找寻食物的负担。 李良趁着夜色晴好。认准了日月星辰,才判定出大致方向,朝着东南方而去。知道横越秦岭之日,就是抵达楚境某处之时了。 再经过了两日行程,跌死了两匹战马后,地势始往下伸去。气候温暖起来,再见不到使人心寒体冷的原始冰川了,松树亦再不积雪。 这晚李良找了个靠山的台地歇脚,吃过晚膳后,李良侧耳细听,发觉狼嗥的声音集中在东南方的低坡处,感觉奇怪。仔细探听,狼嗥声中,忽传来有人喝叫的声音,混乱之极。 李良跳了起来,离开刚刚温热的小窝,执起一根火把,匆匆赶了出去,朝人声来处赶去。 攀过了一处山头后。走下一道长坡,狼嗥狈号的声音清楚起来,知道狼群正在围攻什么人。 旷野多日不见人影,这时听见人声,倍感亲切。何况现在是野兽袭击人群,肯定不是人数众多、野兽不敢惹的那些追兵。 李良更是坚定了解救他们的心。 尚未抵达长达三十丈的坡底,十多条狼嗅到他的气味。掉头往他扑来。 它们全速飞扑,像十多道电火般朝他们冲至,白森森的牙齿,反映着火光的莹绿色眼睛。看得人毛骨悚然。 李良拔出得自追兵的一柄品质还算不错的长剑,闪电般刺出。 六头野狼于惨嘶声中倒跌回坡底的幽谷去,仍有数十头恶狼蛮不畏死往他冲来。 李良哈哈一笑,向狼群照头照面劈去。 鲜血激溅,野狼惨号。 那些野狼灵动之极,李良刚劈飞了一头野狼,另一头狼已由侧离地窜起,往他咽喉噬去。 李良冷笑一声,右脚撑出,正中恶狼胸口,恶狼惨嘶跌亡。剑挥脚踢,借着斜坡居高压下之势,加上霍霍挥舞的火把,把其他新加入抢上来的恶狼硬赶回去。 一头由侧扑来的恶狼冲过来,李良使出狠性,运剑一挑,硬把整只恶狼抛飞往斜坡旁,撞在一堆乱石处,摔成rou糜,鲜血在石壁上流下。 长剑不停刺出、削砍,再一脚踢翻了另一头想扑噬过来的恶狼时,数十头狼已死伤干净。 周围狼嗥声明显减少了,坡底隐隐传来呼叫声。 想不到会在这种深山穷谷遇到别的人,好奇心和同情心大起下,想到恶狼的凶悍,赶下坡去。 坡下地势平坦,四面环山,数百条饿狼聚在东端,不断要往石坡上冲去。 坡顶隐见火光,但却接近熄灭的地步。 由于藏在暗影里,只听到人声,却不见人影。 饿狼见有人赶至,戒备地散了开去,几头冲来的都给李良刺倒。 李良脚步不停,将扑上来的饿狼,一一猎杀。 恶狼一只接一只倒下,当他来到矮石坡底时,狼群已经损失近半,散往远处,不敢靠近。 李良知狼群怯了,放下心来,往上大叫道:“上面是何方朋友,有人受了伤吗?” 一个人影现身坡顶,抱拳道:“多谢壮士援手之恩,我们有三人被狼咬伤,但均没有生命之险,只要再取枯枝,生起火头,当可捱至天明。” 李良听他措词得体,但却似是有难言之隐,又或对他的强大实力生出提防之心,所以没有邀他上去见面,亦不见怪,大声道:“既是如此,我把狼群赶走,兄台下来取树生火好了。” 向他们打个招呼,继续杀入狼群去了。 狼群已经被这凶人吓破了胆,不一会儿,在头狼被杀的情况下,四散逃亡离去…… 次晨醒来,太阳升上半天才爬起身来。仍在梳洗当儿,有客人来了。 那人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一身武士服,显是身手高明之辈,左臂包扎着。 该是昨晚抗狼的遗痕。 看见李良后,那人趋前道:“鄙人庄孔,不知壮士高姓大名,昨晚未曾请教恩公大名,后受夫人重责。今早特来请罪。” 李良见他依然没有表露身分,又知对方竟有女眷随行,大讶道:“兄台既不肯表露身分行藏,为何又要上来探听我的来历,不如大家各若萍水相逢,就此分手好了。” 庄孔想不到李良如此直截了当。又点出自己故意隐起来历,大感尴尬,不过他也是非常之人,汗颜道:“恩公责怪得好,只恨奉了夫人严命,不得随意表露身分。不过我一见恩公,便心中欢喜。可否让鄙人先向夫人请示,回头再见恩公。” 李良这时笑道:“此事大可免了,我亦有急事在身,须立即起程,就这么算了吧!祝庄兄和贵夫人一路顺风。” 庄孔恳切地道:“恩公是否要进入楚境呢?” 李良“一呆”道:“这处下去不是汉中郡吗?应仍属秦国的土地才对。” 庄孔愕然道:“恩公怕是迷路了,此处乃秦岭支脉,横过汉中、南阳两郡,直抵楚境。若方向正确,还有五天路程,鄙人曾走过两趟,定错不了。” 李良心里苦笑,本来早在十天前便该赶上滕翼,现在却到了这鬼地方来。想起来时的徒步艰辛,也懒得回头了。 现在惟有先进楚境。再设法去与滕翼会合好了。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也是要到楚国去吗?” 庄孔道:“正是如此,若壮士不嫌弃的话,可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对方定是给昨夜的狼群吓伯了。见识了他的高强本领后,到他这里寻找安全感。 李良沉吟片晌后道:“你们共有多少人呢?” 庄孔道:“除夫人外,还有五名女眷,一个小孩和包括鄙人在内的十五名侍从。” 李良心想有这庄孔带路,可少走上不少冤枉路。只要一出秦岭,立道再见珍重,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遂点头答应了。 庄孔大喜,连李良姓甚名谁都忘了询问,约定一会后在坡底会合,匆匆去了。 看这人衣着款式,说话口音,就知此人乃楚国贵族,接触他们需要小心点才好。 等李良下坡时,庄孔等十五男五女和一个小孩早在恭候。 这十五名庄孔口中的“侍从”有小半人都负了伤,其中两人颈面均见狼抓之痕,令人看得触目惊心。若只凭观察,称得上好手的,除庄孔外,就只有两个人可勉强入围。 众女大半戴上斗篷,以纱遮脸,虽隐约见到轮廓,却不真切。没遮脸纱的两妇粗壮如牛,容貌不算丑,却毫不起眼。 另三女均姿态娉婷,一眼望去便知是出身高贵的仕女,在半遮半掩的脸纱里,有种朦朦胧胧的神秘美艳。 其中一妇身材特好,年纪亦以她最大,该已三十出头,看来就是庄孔口中的夫人了。 那小孩生得眉清目秀,双目精灵,约在十一至十二岁之间,见到李良,张大了好奇的眼睛打量他。 五女见他到来,都躬身施礼,眼睛落在他身上仔细打量。 那夫人先发言道:“妾身夫君姓庄,壮士昨夜援手之恩,妾身没齿不忘,未知先生高姓大名,好教妾身能铭记心头。” 李良来到她身前,依足礼数还礼后,才笑道:“在下李然,今趟是要到楚国去碰碰运气,看看可否购得高质的黄金,想不到竟迷了路,不然若非迷路,亦遇不上夫人和贵属,这位小哥儿是否令郎呢?” 庄夫人在轻纱后的眼睛盯着李良道:“正是小儿庄保义,她两人是妾身的三妹和四妹尤翠之和尤凝之,其他都是来自我府的仆从。” 两女害羞地微一福身。 只是这个恶狼狼吻下解救美女的场景,有些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