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话

    第七十三话，世界线变动率，3.141592653

    清晨，如果用准确的词汇来形容的话。就是指的现在这种漆黑的干冷5点到6点这段让人无法醒转的时间。虽然活了将近30年的时间，我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刻被叫醒。不，醒来后的我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是将近30年，而是正好30年。就这样我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忍着困倦强行的打起了精神。

    叫醒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大概有164cm左右的身高，大概就是正常的女性的身高。

    我的母亲大概有100斤。在这个以瘦为美的时代，或许对于年轻女性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完美的体重。但是，对于我的母亲这种年纪的人来说，太单薄了。太单薄了。单薄的令人心酸了。

    但是，虽然是这样说，这都是我的母亲自己酿成的后果。所以，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事。

    我的母亲大概56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其实我也有些记不清了。

    ....

    我囚禁并打算谋杀我的母亲！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

    事实上，这真的并没有什么，在这个世界，这并不是什么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甚至是每天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也会被称“啊”真的有这种事的事情，毕竟现实是个怪物。

    现实是个怪物，凶残的，狂暴的，强悍的怪物。能够跟那种现实搏斗的人都是勇者。当然，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屈从于怪物的杂兵A。

    但是，我的母亲现在还好好的，因为叫我在这个时间起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母亲。

    但是，我囚禁并打算谋杀我的母亲！最重要的是，我将这件事宣告给了全世界。通过网络，通过电话，通过报纸.....甚至我还借来了一台发信机向着这个星球以外发射了这样的信息。

    所以说，我囚禁并打算谋杀我的母亲！既然是囚禁，没有地点显然是不合适的。当然，我选择了最合适的地点也就是我自己的家里。经过了几番波折的这个家，无论是窗户还是门板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毕竟已经是傍晚，作为一个罪犯，防火防盗防城管是最起码的基本。强制突破这种事，想必持有正式暴力的一方不会轻易这么做，毕竟强制突破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我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但是，今天对于我来说似乎有些特别。

    这也正是母亲会这么早把我叫醒的原因，今天是我的生日。经过了昨天长达一天的漫长劝诱，我以铁一样的意志坚守住了最后的防线。似乎因为我并没有开门的缘故，我的内心竟然升起了一种拯救世界了的快感。

    “今天你30岁的生日。来，妈给你拨了个白蛋，趁热吃。”一大早就把我拉到了餐厅的我的母亲这样说道。如果吃了长寿面，吃了白蛋就能团员长寿了的话，想必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夭折早逝了。但是，我只能尽力而迅速的吃完了母亲煮的面条于鸡蛋，然后拼尽全力的将母亲送回了母亲自己的卧室。

    将母亲送回卧室的我，因为有了昨天的惨痛经历，将沙发搬到了大门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劝诱者。昨天的我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考验，岳晓雪，叔风巽，温歌澜，艾薇儿。这些只能用战友这个词一概而论的人，无一例外的出现在了昨天，以组团的方式开始劝诱，以至于我从早到晚都不得不经历这良心与痛苦双重煎熬。

    嘛，说起来，我似乎没有介绍过我的母亲。那么就介绍一下这份手记真正的主人公，也就是我的母亲吧。姓名，年龄，职业。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不说了。

    总而言之，我的母亲是一个骗子。

    我们住在小城的破旧小区，即使是今天，我也饶有兴致地盯着天花板一角的蛾。昆虫也算是动物，我想这也能算是动物性蛋白质的来源。小的时候，我的母亲经常刚告诉我说，要是在山上遇难了，毛虫也好青虫也好金龟子也好，烤烤就能吃。不过，要把那夹杂着磷粉软绵绵的蛾烤来吃，我还不如舔舔房间角落的灰尘呢。

    不过，我倒是很庆幸，我从来没有遇难过。至少没有跟母亲一起遇难过。如果真的遇难了，我宁愿把自己身体多余的部分作为应急食粮，这算是相当壮绝的求生了。只是很多小说不都是为了弘扬母爱的伟大，什么为了救孩子让孩子喝自己的血，吃自己的rou什么。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即使救了自己的孩子，也会让自己的孩子失去为人的灵魂。

    忽然间看到了电视机和桌子之间的夹角，那是一个满是灰尘的五粮液的瓶子。大约是半年前，我和我的好友叔风巽等人一起去喝酒的时候买的，不过因为太难喝剩下了一半。作为一个囚犯，虽然我已经备足了食粮，但是，随时都可能遇到被隔绝的危机不是吗，我这样想到。

    栽培菌类？我想那算是我的尸体发霉了都未必会出现的东西。如果真的被隔绝了，或许这半瓶五粮液会如同金子一样珍贵也说不定。

    言归正传，说自己的母亲是个骗子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是不孝。不过，我做出了囚禁母亲的行为，甚至是一个杀人未遂的潜在犯。不孝子的名头一定会遗臭万年，在野史正史都会留下浓重的一笔吧。

    我的母亲的骗术简单的一目了然，诸多以“我不”开头的词句几乎贯穿了我出生到现在的30年。但是这样的骗术，让我被骗了近乎30年的时间只能用惭愧来形容。

    虽然是住在天朝腹地的小城。但是，历史文化荣誉感过高的小城对于速度的要求事实上远远的超过了一般的大城市。因为太小了。生活范围的远近都以30分钟内的路程为基准而塑造的。所以，对于交通工具的方便快捷更是特殊的要求。我的母亲没有驾照，自然也不能开车。正是这样，家里明明有着电动车，母亲也从来不使用。

    “我不会，骑自行车还能锻炼身体，这样才方便。”伴随着这样的说法，我跟父亲没有任何的办法。这似乎是这座小城的最大的特点。在这个道路并不宽阔的小城，本来行驶中的汽车就已经特别的多。而更多的则是电动车。

    但是，有一种奇特的现象存在着小城之间，或者说存在于天朝不少二线城市之中。对于小城市而言，自行车的存在可以成为了一种主流的交通工具。但是，在这种小城市中，除了上学的学生以外，骑着自行车在城市中忙忙碌碌的最大种群，似乎就是以母亲为代表的女人们。女人们就是用这种理由将自行车当作主要的交通工具使用。而城中男人们早已抛弃了那种没有效率又累人的交通工具。

    骑车怎么可能不累？这样简单的谎言到底在骗谁。我吗？还是我的母亲自己呢？我不知道，我被这样的谎言骗了好久好久。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囚禁并打算谋杀我的母亲。

    我不想再被骗了。

    “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妈吃不惯，你拿着自己吃。”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我带什么美味的料理，最后的后果总是变成我跟妻子一起的会餐。我的母亲不喜欢，无论再好吃的料理也不喜欢。不喜欢吃？这样简单的谎言到底在骗谁。我吗？还是我的母亲自己呢？我不知道，我被这样的谎言骗了好久好久。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囚禁并打算谋杀我的母亲。

    我不想再被骗了！

    “我不喜欢，妈不擅长用这些东西。”无论是补品，电器，亦或是什么电子产品。母亲总是说着不喜欢，不擅长，不会用。总是这样，正因为这样，母亲总是做出一副愚笨的样子。不擅长使用手机，电脑。却对可以给自己的孙女做出好吃的料理的电烤箱等设备擅长的一塌糊涂。怎么可能不喜欢，对于新鲜事物抱有喜欢，这是人类的天性。我不喜欢，不擅长这样简单的谎言到底在骗谁。我吗？还是我的母亲自己呢？我不知道，我被这样的谎言骗了好久好久。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囚禁并打算谋杀我的母亲。

    我不想再被骗了！！

    阿勒，不知道为什么，在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的时候，时间竟然过的特别快。母亲因为早起的疲惫，加上我偷偷让母亲服下的安眠药已经在自己的卧室再次睡下了。而大厅的时钟竟然已经令人吃惊的走到了下午1点。竟然一个劝诱者都没有吗，或者，正是持有暴力的执行机构终于下定决心打算正面突破了吗。跟一介小市民玩怀柔政策的时间看来已经过去了。

    但是，姑且还是让我讲述一下我囚禁并打算谋杀我母亲的理由吧。源自于我母亲的最大的谎言。

    “我不疼。”我的母亲得了重病，母亲为了给母亲凑医疗费已经在外奔波了很多年。我只是一个教师，一个人民教师，有着微薄的收入普通教育者。我的妻子谷欣雨，虽然出自名门大族。但正因为如此，我的妻子没有任何的工作，除了可以呆在家里，面见朋友以外。任何抛头露面的事情都不可以做。这是一个约定，或者说，这是一种妥协。

    但是，我跟我的妻子很满足，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经历了原本的正常人一生都不可能经历的事情。能够在一起对我我们而言，就是一种满足。母亲的重病，如同一个无底洞一样的早就拖垮了我们这样平凡的家庭。但是，我不想放弃，我不愿放弃。

    我，我们，我的家人。朋友，爱人，亲人，没有任何人选择放弃。我的母亲是依靠我的朋友的资助，以及社会爱心人士的捐款撑到现在的。

    “我的母亲总是告诉我说，不疼，不疼。”面色苍白的，身体颤抖的，瘦弱的说着。

    但是，这也正是我决定囚禁并谋杀我的母亲的原因。到了最后还要欺骗我，我可不是这么好骗的。虽然这样想着，下午的阳光终于出现在了我面对的方向。为了给房间通风的我，早早就已经打开了房间西面的窗户。那个之前被我封闭的严严实实的窗户。

    一束刺眼的光线晃过了我的瞳孔，

    猩红色的，细微的，灼热的光线。我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个光线在我身上形成的红色的斑点移动着的痕迹。

    就剩下命令了呢！

    我笑着想到。开心的，灿烂的笑着。想必，用这个红色的斑点瞄准我的人，一定也被我的笑容所感染了吧。我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个灼热斑点在跳动。

    时间大概不多了呢。

    问题：警方跟军方的狙击手谁更强大呢？

    我曾经跟我的同学们讨论过这件事。军方的狙击手是射杀为目的，而警方则通常是以保护为目的。因为职责不同，单单从技术是没法比较的。但是如果子弹贯穿了心脏，人类还是有可能活个10秒呢。自爆或者杀死人质就变得简单了呢。那样的话，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警方的狙击手通常选择的狙击部位是鼻梁。

    答案：我会死！

    为了治疗我的母亲，我们得到了一笔爱心人士的捐款。但是，接收的医院从容的将捐款打入了母亲的医疗保险之内。从那之后，医院就用尽各种手段来套保。明明使用正常的药物，可以缓和母亲病情三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但是，那个捐款，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那昂贵的治疗费跟药物几乎消耗殚尽。

    或许检举揭发，大吵大闹，诉讼官司才是真正的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吧。亦或者，通过各种手段用祈求的方式，看看能否得到社会爱心人士的再次帮助。但是，前者在结束前我就会失去我的母亲。后者只会重复恶性循环。

    我是一个贪婪的人，更深深的明白人只能靠自己。

    人只能自救，期盼他人的帮助，得到他人的帮助终究只会是一时只需。

    我期望我的母亲活着，更期望医院受到裁决。无比期望我可以报答那些帮助过我的所有人。我是一个固执的人，活着的方式永远是用这跟并不坚硬，但却笔直的脊梁。不舍弃任何一个我所期望的。

    所以，

    所以，

    所以，

    我囚禁并打算谋杀我的母亲。既然我救不活我的母亲，至少，让我成为杀死我母亲的凶手。

    或许我无法裁决医院，但是，至少让我成为撼动那种无德的医院的蚁xue。

    或许我无法报答那些帮助过我的人了。但是，作为赔罪，作为一个罪犯，我自然会用自己的生命去洗刷。

    或许，忍辱负重看着母亲离世，扳倒医院，才是最好的选择。

    活着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就是我的理想。

    挺直脊梁的活下去。

    无论何时，无论面对何种的情况，我都会站在我的家人面前。

    牢牢的，坚定的，站在那，尽我所能。

    心脏感受到了一阵抽搐。一种冰冷又火热的东西贯穿了我的身体。

    呵呵，看来，时间真的不多啊。

    那种牺牲我一个，拯救天下人的伪善，像我这样贪婪的人怎么可能有吗！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但是，我更不想改变我自己。

    所以，才有了我这个小小的阴谋。

    既然我被狙击手射杀，那么母亲重病还被疯子一样的儿子囚禁的事情，定会成为可悲的新闻吧。这个世界有着很多很容易被感动的人存在。我的朋友，爱人，想必会跟这些人一起成为支撑我母亲活下去的源泉。

    那个医院的结局，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嚯拉，你们看，我的母亲可以因此而得救了呢。虽然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医院被我搬到了呢。这个社会，或许会说我是一个疯子，我是一个罪犯，我是这个理性社会的污点。但是，我最后的最后挺直了我的脊梁而活着。

    虽然不知道，但是，母亲一定愿意为孩子献出自己的生命吧。

    所以，

    孩子也一样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好，黑发人送白发人也好。

    生命是平等的。珍贵的。也是廉价的。

    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活着就已经接近全力了啊。

    意识开始模糊了呢。

    最后的最后，应该对母亲说什么呢。

    对不起。

    我，无法陪伴您了呢。马上要进入冬天了，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要大冬天上班还骑着自行车。母亲最喜欢吃鱼，不要舍不得吃啊，即使不是每天都吃，但是一星期吃一回总可以啊。父亲听到消息恐怕会回来了吧。别再埋怨父亲挣不到钱了。那已经是最伟大的父亲了。

    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无论是欣雨还是那些混蛋。我，我最喜欢了。

    不好，身体僵硬又冰冷，明明人都麻木了。眼泪还是擅自留下来了呢。好想，再看一眼母亲，好想再看一眼，欣雨。

    好想活着。

    但是，但是，我......我。我不后悔。

    最后的最后，我依旧用我的生活方式而活着。

    “砰。”似乎是错觉，关闭着的大门竟然打开了。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嘟着嘴走了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后眉开眼笑的跑了过来。啊，好美的小萝莉。好可人的小女孩。

    那是让我骄傲的，骄傲的让我随时都可以笑出来的我的女儿。

    没错，那是我的女儿－易林檎！！

    “林檎？”

    这大概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句话，这大概，是我人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陷入了永恒的黑暗的我，最后看到的，是跳到我身上的林檎。大门外红着眼的谷欣雨。以及一群穿着丧服一样的西装带着白花的老同学。

    大概，这也不错，最后的最后，我实现了我最后的梦想呢。

    第七十三话，我渴望实现伪善空泛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