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阳阁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五行山脉如龙脊般延伸数十万里，盘踞在华夏大陆腹部，其间山峰拔云见日。华夏修真势力之首阴阳阁，正是在这五行山脉。 一名紫衣少年伫立于五行峰一处偏峰之上，乌黑的秀发下是一张稚嫩的脸庞，年龄大概在十五六岁之间，眉宇处却是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气概。 本是最应该意气风发的年龄，眼前这位少年却愁眉不展，仿佛有万般心事。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不远处的演武台，一名纤弱的少女正与比其强壮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汉子争锋相对，比试俨然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不仅这一处演武台，几乎五行峰所有演武台上都进行着类似的比试。规模之大，丝毫不辱没阴阳阁修炼界首席的称谓。 这样大规模的比试，便是阴阳阁逢十年一届的入门比试了。 少年盯着台上身穿彩衣的少女，不禁嘴角上扬，自嘲地一笑。 这名彩衣少女清新脱俗，眸子璀璨如星辰，一袭长发直及腰间。不仅如此，她在比试当中的表现也十分出众，整场比试，竟是她占尽了上风，那强壮汉子被她耍得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 “啧，这个洛九真洛师妹，好生厉害，据说在玄天石上留下了九道灵痕呢。” “我听说苏云师兄入门的时候，不是也激发了九道灵痕，并且一拳惊寰宇，连阁主都曾说出‘此子必成大器’这种话呢。” “对的，对的，当年苏云师兄才五岁，就被破格收为真传弟子！” “苏云？呵，他早就沦为废物啦，这已是十一峰师兄弟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了，他的天灵脉估计也只是吹嘘出来的，与洛师妹的相比，差远咯。” “啊，怎是这样，我还以为这些年他都在单长老的指导下秘密修炼呢。” “哪是秘密修炼，恐怕是没脸出来见人……” “……” 侧峰上的少年苦笑罢，一袭紫袍在晚风下无力地飘摇。议论纷纷的弟子们并没有忌讳地压低声音，所有的话语他尽收耳底。 苏云、过了气的天才、白占真传弟子位置十年之久的无赖、等等。这些都是对眼前这名少年的称呼。 十年前，少年与台上的彩衣少女一般，入门测试在玄天石上留下了九道灵痕，并被判定出是千年一遇的天灵脉资质。 一时间，风光无限，苏云更是一拳击在了玄天石上，激其了玄天石的共鸣，就算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阁主也被惊动，并留下了“此子必成大器”六个字。 接着便被太均峰长老单向明破格收为真传弟子，苏云此一年刚满五岁。 这样的经历令人倾羡，无数人想方设法谄媚他这个真传师兄，却几乎都吃了吃了闭门羹。成为真传弟子后没多久，不知出于某种原因，苏云止步于太均峰内，任何时间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对于这个神秘的真传师兄，众说纷纭。不过苏云本人心里十分清楚，方才那些议论他的话一字不落全是对的。 纵使有天灵脉资质，却无法提升境界！ 看着神采奕奕的洛九真，苏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自己的影子，心中尽是悲怆之意。 苏云督了一眼右手腕上带着的一串古朴珠子，双眼顿时黯淡，心中喃喃道：“父亲，云儿恐怕这辈子也无法再见到你了。” “苏云师兄，好久不见了？”沉吟间，身后传来一阵声音，转身去看，却是一高一瘦两名青衫少年出现在他的身前。 这两名弟子苏云认得，是他的两名族兄，同出于金陵苏家，高的名叫苏浩，矮的名叫苏奇。 “二位师弟，此番找我所谓何事？”苏云眉头一皱，道。 苏浩打量了苏云一番，见他果如传言一般，仅有聚灵境修为，心头喜不胜收，口中却缓缓说道：“此次前来，的确是有一事要与师兄商量。” 按照阴阳阁法规，在未成就化元境之前，内门弟子见着真传弟子须称呼一声师兄。所以即便苏浩修为比苏云高了整整一个境界，却依旧要称苏云为师兄。 “师兄这次出山，想必是为了半个月后的阁中大比，恳求届时师兄能不吝赐教！”苏浩语气略带试探地说道。 按照往常的惯例，入门比试的半个月后，阁内将举办名为“阁中大比”的比试来检验门下弟子的修炼成果。 与入门比试规则相仿，且俱是十年一届，所以也有将戏称入门比试为“小试”，阁中大比为“大试”的说法。 化元境以下的弟子均需参加大试，其中名次将会影响接下来十年里的资源倾向，进入前一百位的弟子，好处可谓颇多。 大试当中还有一条成文的规定，未进入前一百的真传弟子，将直接被取缔真传之位！ 这是苏云极不愿意看到的，以他现如今的修为，几乎不可能挤入前一百位的排名。这么多年师傅早已将苏云视如己出，即便是苏云于修炼一途早已荒废，师傅也耐心地教导他，并没有将他赶走的意思。 苏云不想让师傅失望，所以他不能失去真传之位。 见苏云久久不作答，苏浩追问道：“苏云师兄在顾虑什么？” 此时苏浩的语气已经没有先前的客气了，鄙夷的语调展露无遗。苏云心中一凛，脑海中浮现出十年前的一幕幕，当时已经是少年的苏浩对只有五岁的自己点头哈腰，模样亲切无比。 但如今，对方却是一脸的鄙夷和漠视，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过来。 世态炎凉，苏云原本就明白趋炎附势的个中道理，却不料如今竟是这般辛酸滋味。 苏浩这般作为摆明是落井下石，大试当中有一个名为自由挑战的擂台赛，鼓励弟子们之间相互挑战。假使苏云幸运地挤进了前一百名，但若在擂台赛败在苏浩手中，他的真传弟子之位依旧不保。 苏云并没有太稀罕这个真传之位，不过一想起师傅，苏云心头便是一沉。 这十年来，师傅在自己的身上付出了多少，苏云比任何人都清楚，正是因为师傅，这个真传之位对于苏云来说才显得弥足珍贵。 “我答应师弟就是了。”苏云斩钉截铁道。 出于心头的倔意，苏云并没有选择保险起见而回绝苏浩的约斗，反是果断接受了。 苏浩露出些许意外之色，接着毫不遮掩的大笑起来，道：“苏师兄，可不许反悔！我们阁中大比的时候见！” 苏云沉重的点了点头，他在同龄人当中也显得高挺的身体此刻显得无力，双眼当中却流露出铁一般坚定的情感。 苏浩不屑地哼了一声，紧接着袖袍一挥，与苏奇二人转身离去了。 还没走远，二人聊天的声音变嗡嗡地传了过来，似乎并无意回避苏云。 “堂兄，虽然那个苏云境界低微，但他好歹也是真传弟子，这么多年下来，底牌不可谓不多，你这么做，似乎有些鲁莽了吧。”听声音应该是方才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苏奇。 “哼，真传？他就等着被除名吧，待在全体师兄弟面前丢了人，恐怕连阴阳阁内都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如果失败了，我们得罪的将是一名真传……” “聒噪！我们怎么可能会失败，你放心，等堂兄我成了真传弟子，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 “洛，洛，洛师妹，你好，我……我是朝云峰的苏…” 不多时，苏浩结结巴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苏云闻声望去，一道倩影正向他这边走来。 这道倩影，正是洛九真，苏云这才意识到，比试已经结束了。洛九真略过苏浩，并没有给他自我介绍的机会，而是径直走向了苏云。 她来到苏云面前，面如冰霜，似乎不苟言笑，却偏偏漂亮的令人心动，绕是苏云，也是脸上一红。 “这位可是苏云苏师兄？”洛九真语调空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不是天籁，更胜天籁。 “正是在下，洛师妹找我有何贵干？”苏云反问道。 苏浩站在不远处见到这一幕，冷哼一声，大声道：“苏师兄，大试上小心些！” 苏云没再去理会苏浩，他的目光完全停在了洛九真身上。 洛九真没有直接回答苏云的问题，而是美眸闪烁，望向苏云手腕上的古朴菩提珠问道：“苏师兄，你手腕上的这串菩提是怎么得来的？”。 苏云将右手举了起来，这串珠链由十一枚古朴的珠子组成，在阳光的照射下，恍惚间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白光。 “这是家父失踪前，留给在下的。”苏云说道此，心头不免一酸。 他努力修炼，正是想有朝一日可以与父亲再度见面，但现实却将他这份念想狠狠击碎，并且没有给苏云留下丝毫的喘息机会。 洛九真微颔臻首，美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似同情，又似感同身受…… 二人不再言语，他们并肩站着，转而望向了苍穹。 那里，夕阳无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