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铁衣
青袍如蔽,蓬荫丛里。【】79阅. 身入天地,万法皆通。自习成苍生诀后,虽然在与张彻的交战中仍是处在并不断继续下风,但是自己正在一天天地变强,白晨清晰明白这一点。 十余年高山仰止,尝为鸡头的生活,当那些虚无缥缈的人物及生活摆在自己面前,被自己肆意践踏时,他才发现,果真如当初的自己所想,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傲不减慎,白晨匍匐了十余年,即便稍稍挺直了些腰杆,也不愿让那些早就昂首的人发现。十门之利固然要获,本是自己故门的轩雷,也不得不防。他不知道苍生诀究竟有多么强大,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轩雷老祖,也绝不会处之泰然。 隐身幕后,牵线搭桥,一手要扼杀掉张彻,另一手要获取十门弟子手中众多的资源,然后避开轩雷门中的眼光。林曜聚集起十门众人如龟静伏,他便间紫寰而驱虎吞狼,从而引天下注目于北岭,推张彻于峰巅,凌高寒而不胜,步步为营,凡可念处,皆为所用。暗中游走,取利而避。待到分神之期,方有高调出世之力。 这不是幻想。得到那个蜀山女弟子手中的储物戒指后,他截取了十门传承的底蕴,众多天才地宝且先不提,洗髓易骨,将本就基础牢靠的自身修为,因为未有好的资源培养而落下的缺陷一一弥补。此时的他,即便抛去苍生诀,也不弱于一般的十门弟子。加上了苍生诀,分神已经不再是妄想。 然而这一切都要他得偿所愿真正不被人注意隐匿到暗方能完成。 注意到他的人不会多,他注意的人却不少。 林曜一行,虽笼纳了大部分十门之人,然而之前那个已被自己追杀到那人身边的女子不提,正撼紫寰,发出了那一式让暗中观察的自己都感觉惊心的白衣女子,因为轩雷老祖的出关和自己的谋划,没能第一时间将她找到,想是有些遗憾。 然而,除去已经死在自己手里的,还剩下两人。 一脸冷傲拽得二五八万看着就欠揍的仗剑男子,一个和煦笑暖,不似林曜般大气,显得随和好相处的摇扇男子。 遍寻北岭,白晨踏苍生秘法,也未找到此二人行踪。 却有一人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关注白晨的人不多,而苏莫染正好算一个。 一脸笑得随和温良,白晨骄狂自傲的神色却收敛起来。 遍寻北岭未见,而对方却好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荒野与丛林之交,北岭纬高天寒,植冷叶蜡,便是暮春,温煦的春风过山林地岭,也有些凛。 青袍长扬,白晨立于林间,人若苍树。 白衣胜雪,苏莫染斜扇轻摇,洒然如云。 东略北向,一场已经经过无数层传递削弱,而依然能震跃起碎砾黄土的波动,摇山撼树。 白晨眺目,听到的是崖断。 苏莫染侧耳,看到的是剑痕。 天堑断而北气无阻,横来如匹,初蝉凄切而熄,早兔瑟冷而窟。 北风过境。 白晨看他收扇,突然没来由想起一句。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 张彻没有铁衣,他的袍子一向黑得深邃,就跟他此时透露的些许气息那样深邃。 慕伊梦目光微微一凝,已经察觉到了仿佛有什么气息不一样。 凌曦颜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到。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动作也不可谓不果敢。 炎天一破。 光华散去,张彻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而凌曦颜已往左移了三丈。 之前所在之处,倒没有什么地崩土裂的景象,只是那一片猛然传来一股吸力,直把周遭空气吸去平缓方罢,因之而起的流风之劲,过肤如刀。 轻呼出一口气,凌曦颜收起之前只是要报他一脚之仇的轻率,面色稍有些凝重。方才一下,从对方处而来的反迫之力瞬增加十倍不止,若不是自己反应得快,恐怕也将跟那处消失得无形的空气般,被那道感之即惊的剑意粉碎。 即便如此,她也并不打算开口。她的话从来很少,对他也不例外。 而张彻却擦擦嘴角鲜血,随手挽了个剑花。 剑花是剑,也是花。 剑花是剑,不是花。 漆黑如墨,隐藏在右手臂膊的魔痕微光一闪。 凌曦颜举剑横于胸前,脚尖轻踮后退以缓冲其势,然而突兀出现的那朵似花而蕊剑的漆黑剑花,显然不是如其被施展那样随意,兹啦难听的锯齿拉扯声,竟在十器之首的冰魄寒光剑与虚空剑芒交错间骤生! 然而凌曦颜剑心通明如一十余年,凌寒寰辰一代,显然并非这样一个变化便能击败,右手震腕,而左手捏诀。
反漩流的劲道便顺着如雪皓腕直抵剑身,破去剑花那一刹,神念交缠cao控其中的张彻不由头中一晕,也有些受扰。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已经顺着八卦游身步突至凌曦颜面前的身影,挥出最为质朴也最为纯正,不是之前与人交战那些自己领悟出来的变化剑意,而是云凌当初所见,原原本本传给他的,属于夜逸尘而被他所仿的本初剑意。 紫云剑都似承受不住般轻鸣,听不出痛苦还是畅快。 都不妨碍凌曦颜瞬间感受到的威胁,和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迫近的死亡。 但她终究不是寻常人等,即便张彻耗尽心力毕修此一剑当作底牌,有敢战分神之一力,血溅五步之心,但她是凌曦颜,她是此代的骄傲,她是寰辰数百年一遇的天才。 她可以在出窍中期受伤未愈的情况下用出一式瑶光,自然能在出窍后期完好情况下更加完美地用出来。 她可以一剑出而百丈禁,自然能一刹悟破聚尽星光于一剑。 慕伊梦没有学过物理和生物,不知道眼睛在接受究竟多少像素与光量之下才会瞎掉。她只知道修行之后,眼睛一日比一日清楚,而此刻即便在真元的佑护下,仍然酸涩得通红而流下些非自然的泪水。 但是她不敢闭上眼睛,因为随之而来的冲击波需要视线来躲避,二人之后的安危与变化,也需要敏锐的察觉来感知应对。 所以她忍着泪水,强自撑着眼睛,看着那两人同时大喷一口鲜血将对方淋个满头,又被随后的冲击波震飞溃退。 前者白衣如雪翩然如蝶,落下袅袅黯然,她忙施法术接起,看见其小脸煞白樱唇失色,已人事不醒。 后者轰飞倒退沿途撞断不知多少大树,最后轰入岭边壁上深深一丈有余,全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感受最为清晰的两根,已插入肺叶咳痰沫血。 但他尚清醒,虽然再没了力气自己从壁洞里爬出,但也压抑住了痛苦,透过洞口些许微光看到远在两里之外被自己从林中撞出来一条道路那尽头,一红一白依偎的身影,目光闪烁,韬晦交歌。 我没有死,她昏过去了。 云凌无事,而她只有元婴后期修为。 嘴角慢慢上扬,仿佛潮水般上涌的疲累与疼痛都轻了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