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云裂天势
世界上有看得远的人,也有看得近的人。有些人看得清真相,但大多数人只能看到表象。 所以张彻说那是云,但惶恐而整个沸腾起来的极东人们却认为天裂了。 而那的确还是云,黝黑深邃的乌云,凝练后显化出来的斩天之影。 天裂了,然而还没有崩开来,只是那远古沉荒的气息渗漏,让整个极东的妖怪有所感应,恐惧狂乱开来,四处流窜,大肆杀伤。 所谓九州结界,大抵便是连结九州,护佑陆地人族的一个极为浩广包揽神州的结界。 这个世界,不仅有人类一种智慧生物,既然妖能出现,在天地元气浩瀚的海,自然也是有着众多智慧种族的。海比陆地要浩广得多,强者乃至于深不可测的大妖也隐藏得更深。 而人类也并非一无是处,倒不如说这才是真正得天独厚的种族。虽然比之众多海族,看起来寿命不长,但万千海族未有灵智之时,也不过仅仅是些海龟龙虾而已,难得成型,寿命更是不如人类。而那稍有一些灵异强横的,譬如蛟龙,要么是后天晋升上去,过程残酷无比,要么生育能力低下,难得有先天龙族。 而神州大地,人杰地灵,地大物博,产物众多,人族占先天优势,普遍寿命尚可,灵智成熟,创造力罕见,而生育能力亦是不弱,对天地大道也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随着知识的传承,更是日益兴旺了起来,甚至在统称为海族的万千族群中真要单算起某一种族来,无一族可与人族媲美。 但毕竟没有海族广大的基数和浩瀚的地域,所以人族在整体上是处于弱势的,混乱不经由治,利熏以人动,所以常常受到海族各方的侵扰和掠夺。 这种现象持续了很久,真要算起来,自蛮荒到文明后五百年都时常有发生。 而终于有大能,在外族临侵之时奋起,怀着一颗悲悯之心,联手数位同僚,合数百年之功,聚千万人杰,劳神苦思,日夜布置,不负众望计算创造出来一个绝世阵法,再联万千神州地脉之力,采天地精华灵髓之物,通一方天地,达万载不歇,布下九州结界,牢锁九州。自那之后,凡稍有修为的海族,若敢在九州结界内动用自己的力量,则立马会因万千大地灵脉生灵之念镇压暴毙而亡。甚至只是不动用力量还不够,每日将受到九州结界的排斥,就如同在这片土地不受到欢迎一般,天地灵气锁而不得取分毫,一切全靠自己体内修为支持,而同时还会受到压制。 想那海族,既在深海,则少有双栖类,若无奇遇,通常元婴时历四九天劫方能化形,而完整成为人体,若非特别一类,譬如人鱼,海妖之类半人型生物,亦基本进不了九州结界下的土地,即便进了,也难以长久脱离于水而生活,既身有异族之肢敢出现在人族领地,则基本将被诛杀。这是传统,也是不成文的规定。 海族与人族,若说仇恨,倒也不至于,海族万千种,人族百十国,时光荏苒,过去之后,难以清算,而矛盾对立的根本点,不过资源与领地而已。自此阵成立,海族万千种,内斗无数,甚至本身的天敌对立种族都难以计算,又谈何共破九州结界?而终于停止了侵扰,大海无量,本身的资源已足够丰富,长年的掠夺,不过贪欲,止而已矣。 而九州人族经由此役,也终于安心地内斗起来。 极东之岛起知甚早,交于唐宋,而元无神风,终于收入领土,后四乱纷起,各自立家,东荒商、西泽周、北漠秦、南丘晋、中土夏,五雄并起,合存至今,极东之岛的立场便变得很尴尬,若说地域,自然是属于距离较近的东荒,而这毕竟与那个没有幻想的世界不同,充斥着各种超越凡人的力量,极东归属,难以争定。 当初闻巫女说起这段历史之时,张彻虽心浸痛苦怨恨而步履薄冰之中,也是很有些惊奇。历史的发展若说有惊人的相似,倒也确实在这个世界的正史中听说过董仲舒这个人,然而大一统的思想已然确立,却仍分裂五国逾百年未并,甚至隐有确势之风,倒是真的让他惊奇了,只能说毕竟构成世界的基础不同,拥有超凡力量的帝国,博弈之道也是自己这个现代人难以理解的。 难以理解便不去理解好了,干我毛事,当时的张彻仅仅只是感慨了一句,并未有过深究念头,而专心郁闷自己的去了。 巫女说完这个话题却沉默开来。 在与夏东初次会面的时候,她曾说过夏东身在事外,不为事扰,方闲拈落枫。意指其位。 夏东回应,身在事外,反为事扰,则为自扰愚行。意指其心。
而巫女回他,都于事内,不予相争。 则意为本意。 守护之巫女。 守护二字,何意? 极东巫女,冠名如此之大,何解? 张彻作出离去的决定那一刻,便是已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并不如初见对自己所言,仅仅只是守护月石与月村的那一刻。(http://.)。 她是九州结界极东地域的守护之人。 因而她应当出现在她守护之地。 月村乃极东地脉之根,而月石即极东九州结界的钥匙。 离胤以自灰袍人处得来的所谓“月华晶露”,代替月石之能,借十余万战乱人血浸染地脉,污染一方天地,削弱阵法力量,而借此以晶石瞒天过海,解开了极东九州结界,成为千古罪人,生灵涂炭,献地于异,其罪足以炮烙凌迟。 罪当在事毕后论处。 所以当前之事,并非论罪,而是决事。 万千不明哪一支的海族临近,迫于望海台,而觊觎整个极东。 灰袍人浮于天际,手擎苍穹。 他被众人仰视。 夏东没有仰视。 因为来了一位客人。 一位比倾城昔更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而尊贵的客人。 白衣红裙,青丝云鬓。 她手持弓箭,静态极妍。 持兵,意战。 于是她轻轻拈起一箭,张弓拉弦。 如满月稍缺,盈少许些。 离弦。 射向看着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