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何去何从
“呵呵，小子你是如何猜到老夫在此落脚的？你我素未蒙面，若是说来，老夫之所以来此驻守还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缘何你还对老夫充满了厌恶之意？”一位身着天机山长老服饰的道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暗处走了出来。 “给我天大的脸面？哼，不知你是哪一脉的客卿？”陆羽依旧冷冷的问道，看得出他对此人没有本分好感！ “大胆！见到同宗长老不知行礼参拜，反而出言顶撞，我倒要拿你回山问问，你石函峰的尊卑之礼是怎么教的？”这道人话音刚落，便大手一挥，当头向陆羽罩下。 “哼，就凭你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我借你一万个胆子，你敢上我石函峰吗？”面对这道人的攻击，陆羽并不慌张，微微侧身闪过对方的攻击之后，他便探掌而出，竟是准备反擒拿住对方。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都是修为高深之辈，虽然只是眨眼之间便已对轰了不下百招！攻击速度之快，若是换做司马风等人在此，只怕已经沦为掌下亡魂了！ 砰地一声巨响过后，两道人影均是倒飞而出！这道人怒甩了一记自己的云袖，怒喝道：“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若不是看在无忌师兄的份上，老夫早就将你毙于掌下了！念你修为不易，若是现在诚心悔过，老夫便既往不咎了！” 这道人是谁，正是陆羽那夜为防魔修回返，而传书师门请来庇护古月镇的灵虚期长老方重！这方重因为天赋不佳，靠着水磨的功夫修炼了一百余年才堪堪突破到灵虚初境，成为通天峰一脉的客卿长老！ 陆羽的传书到达天机山的时候，玄机掌教和玄微子并未太过在意，他们早就知道魔门之后的打算，当是时青、徐、扬三州之内魔修的首要任务都是赶往青山峡！因此不管但是在古月镇出现的魔修是哪个堂口的，经此一役之后，都不可能回返！ 玄微子考虑到陆羽和天机三老的关系，这才指派了一位灵虚期客卿过来意思一下，其实主要还是对陆羽、对石函峰或者说是对天机三老的示好。 这方重因为修为不高，所以深谙为人之道，向玄微子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乐呵呵的来到了古月镇，严守自己的职责——严密防御所谓的魔道修士。至于月前万法宗诸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凌虐下民，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是魔道来犯，那就不是个事，所以也就压根没有现身阻拦。 可是他却不知，陆羽此刻最恨的就是他没有现身阻止！若是这方重在王家被破之时现身，万法宗之人又怎会有机会行此丧心病狂之事！ “我呸！这个时候你跟我讲什么礼道！我且问你，王老财一家被屠之时你在哪里，万法宗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凌虐百姓，你难道看不见吗？” “小子！老夫的职责是抵御魔修！既然魔修没有来犯，老夫自然不能轻易出手！再者，这里本就是万法宗的势力范围，老夫贸然出手，万一挑起两宗之争那才是真正的有罪于师门！” “我等修道之人行的乃是逆天改命之事，求得乃是这世间的大自在！想我辈修士寿元几何，凡俗之人天命几载？老夫念你年少，今日才破例跟你说道这些，今后摒除杂念、割舍六欲、勤心向道、方为正途！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既然汝等已经回返至此地，老夫便即刻回山交付法旨！” 方重说完也不回头，便径自飘然而去！至于追责一说，只是说说罢了！刚刚几番出言试探，面前的陆羽虽然还有些少年人独有的血性稚气，但言辞之间并不是那种一窍不通的愣头青！既然对方深谙各峰之间的处事规则，方重觉得自己一个客卿和一个背景深厚的亲传弟子便没有继续争执的必要了。 再说，刚刚短时间的交手，虽然一开始自己顾忌陆羽的身份，只是试探性的虚招，但灵虚期的修为实打实的摆在那里，至于最后的十几招实际上已经是通虚期巅峰的水准了！到了这种程度还拿不下陆羽，想到陆羽只有十岁的脸庞和青虚道人为他拔山炼器的传说，方重在空中飞行的速度，便又加快了许多。 陆羽此刻的心颇为苦涩！事实上，在这件事上来看，方重虽然有错，但确实不易追责，至少从玄机掌教和玄微子的角度来说，方重处理此事的方法没有任何的过错！ 陆羽第一次发现，他和这方世界修士的本质区别！前世今生，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但是从小的教育和成长环境让他无法漠视任何一条无辜百姓的生命！“为人民服务”“人人平等”等对于很多人来说哪怕只是一条标语性的口号，但却在几十年的演变中，潜移默化的烙进了每个人的骨血里，渐渐的成为了大家的行事准则。 至少对于陆羽来说，哪怕他修为高深到了如同天机三老般的境界，他也不会轻飘飘的认为天下百姓都是任人欺凌的蝼蚁！ 这方重肯定是错的，只是这天下间太多人都是如此天经地义般的认知，就十分难办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古月镇的月桂树又一次开满了银白色的小花，无尽的月灵力在虚空中汇聚献花，和着水中的倒影，美得让人窒息。只是这样美好的一幕，王家诸人再也看不到了。 陆羽已经在水边站了很久，他的脑海中回想了许多的人和事，五渔村里被几头鱼妖逼迫到背井离乡的村民、百草谷脚下万里寻医的病人、王老财一家老少的枉死、建邺城内圣都叶家的嚣张，陆羽忽然发现这方天下的百姓竟然真的如同任人宰割的鱼rou一般，面对任何势力他们都只能逆来顺受，没有任何法子自保，也没有任何人全心全意的去庇护他们。 他忽然明白，为何天机三老等人会被天下传颂，老百姓称赞的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修为有多高，而是因为天机三老封妖逐巫、护持天地，保证了百姓们的生命安全！ “原本只是想修炼有成能找到回家的路！可是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羁绊也就越多！我到底该何去何从？”陆羽站在水边，心中已是一团乱麻！ 他忽然想起前世有人提到爱情的时候，这么说过：我们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只是后来不小心多了一个吻，然后你发现需要一张床，一套房，一个证……离婚的时候才想起：你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 陆羽现在就是这样，他其实已经深深的明白这一切的道理，如果他开始更深层次的掺和到这方世界里，他便会经历和应对更多的人和事，最后甚至离他想要回家的初心愈行愈远！ 一朵银白色的小花随风飘落在陆羽的肩头，轻轻的捡起来放在眼前细细观赏，确实美得让人窒息！轻嗅着月桂花的香气，陆羽突然有种想要尝尝这花朵的冲动！将月桂花送入嘴中，才咀嚼了两下，口中就已经苦不堪言！ “这月桂闻着香，却真的不能吃！也亏得王老财一家子聪明，把这花酿成了酒......这酒卖了钱，最后资助了自己这个穷小伙子，即使当时王家也不富裕！”想到这里，陆羽的眼中突然爆射出一种坚定，自家老爹曾经说过，哪里的水土都养人，不管到了哪里有恩报恩、堂堂正正！ 王家于我有恩，就必须得为他们讨个公道！虎叔一家对我有恩，就必须得护他们周全！有恩报恩、以直报怨，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想通了这些的陆羽，忽然觉得自己心头一松，无形中他似乎已经解开了一个心结，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念头无比的通达，隐隐间他甚至发现自己和这方天地更加契合了！ 有心固然好，但若想功成，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先前确实是把所有的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民为轻的思想横行的时候，没有能够镇压各方的绝世实力之前，合理利用规则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 陆羽闭目凝神，脑海中飞速模拟出各种情景可能以及应对之策，到了次日寅时，他才睁开双眼，信心满满的从芥子戒中取出了一方黑色云锦，却正是唐皇封赏之时，文武候张文成并未宣读便直接交给他的天策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