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墨者离乡
墨家的祖宅地处南岭深处的百巧苍龙谷中，祖宅依山而建，哪怕是断崖高悬之处的裸岩也被各种机关勾连覆盖。谷中的房屋依功能不同、五花八门、不一而同，虽然形状颇为怪异，但彼此之间通过阵法相互勾连，即使是陆羽初次踏足，也感觉获益匪浅。 如果说离开扬州是为了出其不意，那么踏足中州更是为了搅浑面前的这潭水，即使九州这潭深水已经在多方的搅动下无比浑浊。 中州乃是大唐圣都所在的域界，由唐皇统领唐庭亲自坐镇，更有周山学宫和天策府两大势力鼎力相助，根基深厚、不可撼动。 这里是固若金汤，但这里也更加漏洞百出。 数千年来中州之内，王朝更替，九大世家盘根错节、派系党争从未止歇。想要在这里生存的各大势力，就必须为自己的家族铺好足够安全、稳妥的退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天下间有名有姓的各大势力几乎在中州之内都有着各自不为人知的底牌和随时可以撤离秘径。 明暗栈道就是墨家先贤为后辈铺就的底牌之一，所以当墨斩将明暗栈道之事告诉陆羽的时候，陆羽和墨家的关系就已经是命理相连、休戚与共了！ 即墨堂乃是墨家的核心所在，只有灵动七层以上的精英墨者才可以进入，每逢家族重要决策，崇尚“兼相爱、交相利”的墨家，就会召集族中的精英墨者入堂商定。不要觉得灵动七层这个界定太低，事实上灵动七层腾云境的高手在广袤的九州大地上足以成了寻常一城的城主了！况且墨家本就不擅长修行之道，真要硬性划分到灵虚期，估计能进入即墨堂的墨者就会不足五指之数了。 当陆羽一行八人在几位墨者的接引下通过明暗栈道来到百巧苍龙谷的时候，墨家祖宅的即墨堂内，一众精英墨者正盘膝而坐，共同商讨墨家的未来。即墨堂内墨斩当中而坐，另有两位老者分坐在其左右，却正是如今墨家南北两脉的当家宿老。 看着即墨堂内稀稀疏疏地十几道人影，墨斩的心中颇为苦涩。回忆先祖墨翟创立墨家之时，墨家门众几可以同周山学宫的儒修相提并重！只可惜先祖故去之后，墨家一分为三，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和邓陵氏之墨各自为政，互相倾轧窝里斗，致使墨家元气大伤！后经数代墨家巨子倾尽心血，三墨重拜祖宅，通力融合，这才形成了如今南、北二墨的局面。北脉墨者又称墨侠，专攻杀伐兵战，乃是墨家的主要战力。南脉墨者又称墨守，主修机关、符阵，维护墨家的传承。 “若是几百年前就能有如今的局面，我墨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啊！”墨斩心中哀叹的想到，墨家内斗之伤实在太过了！ “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说过了，这是临行前陆羽让我带回的一份关于之后墨家的发展之计，我看过之后甚为叹服，还请二位宿老和诸君传阅。关于我墨家举族相投一事，今日即墨堂中也无外人，大家都说说意见吧，我且有言在先，无论如何我等须得在两件事上先达成一致！” “其一，所有策议只在即墨堂内即止，一旦论定任何人不得再存异议，否则诸墨共伐之！” “吾等附议！” “其二，无论南北二脉是否存有分歧，此番都须尽全力护送陆羽等人回山，否则失去工家同盟的庇护，再恶了天机山的脸面，我墨家在天下间除名之日便不远了！”墨斩担忧的说到。事实上，墨家此刻虽只有南北二脉，但二脉的分歧一直没有间断，此次愿意借助陆羽这根线投靠天机山，也是因为墨家已经走投无路了。 而墨斩之所以十分决绝的提前说出这些话，就是在给那些心存侥幸之辈敲响警钟，墨家终究不是以前那个墨家了！ “吾等附议！” “请巨子宽心，从巨子决断，北脉尽皆附议！”坐在墨斩左手边的北老一反常态的率先说道。 北脉的异常反应，让墨斩着实有点愣神，事实上墨斩没当上巨子之前，乃是南脉墨守的一派的墨者，此次得蒙青虚道人指点，还是因为墨守一脉的墨者精通机关炼器，这才在机缘巧合下同青虚道人有过一段交集。本以为南脉会率先拥护，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却是北脉。 不过墨斩此时的愣神显然不是因为北脉的反应异常，而是因为在百草谷的时候陆羽就跟他断言，墨侠一脉必然率先附议！ “天机山本就是这天下间战力最强的仙道大派，石函峰又是以符阵之道名传天下，与你们墨家甚为契合！北脉得墨侠传承，善杀伐兵战之道，正好可以借机取长补短，焉有不从之理！”这是陆羽的原话，又一次亲见了陆羽的料事如神，墨斩心中已经有点麻木了。 “南脉附议！”南老略显苍老的传到墨斩的耳边，将他从出神的状态惊醒。回想起陆羽一直以来从容不破的神态，墨斩苦笑了一声说道：“没想到我堂堂当代巨子居然比不得一个孩子！” “巨子何出此言？”北老略感惊奇的问道，老实说墨斩确实不是一个优秀的巨子，至少在智计一道他只能算是中上！但遍寻当代墨者当中，墨斩却是天赋最高且最愿意为墨家诸事尽心之人！这些年中，若不是有墨斩从中周旋，南北两脉也许会多出很多事端。 略显尴尬的将自己和陆羽、白泽二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又把陆羽对于北脉反应的预测一字不差的告诉北老，即墨堂内的墨者对于陆羽的认知就更加深刻了。 “此子果真智多而近妖？”北老强行平复了心中的波澜，却终究还是忍不住疑问道。 “哎！只怕还不止如此，关于此子我还看不透彻，正好刚刚墨渊传讯陆羽一行已经进了我百巧谷，不若有请他过堂一叙，也请诸位一起见见面！”得到了诸位墨者的认同之后，墨斩即刻传书有请陆羽一人前来即墨堂一叙。 对于即墨堂在墨家的地位，陆羽在临来之前就已经了解的门清。跟随墨渊一路前行，进到即墨堂的时候，淡淡的抬头扫了一眼堂内诸人，就对墨家的中坚力量有了一个初步的预估。 昂首阔步的走到墨斩身前，陆羽并未行礼，就这么直直的平视着眼前的墨斩和南北二老，平淡的目光中，一种颇为独特的上位者的威严油然而生，竟让墨斩生出了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无礼！”一位靠前的墨侠冷哼一声，就欺身电闪向陆羽抓去。 只是这位墨侠来的快，去的更快！众人还未看到陆羽动手，就见到那位闪向陆羽的墨侠倒飞而出！及至快要撞到堂前立柱的时候，却又突然止住，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大堂内出现了两个陆羽，一个兀自站在刚刚的位置，另一个却正抓着刚刚那位墨侠的衣领，一脸冷峻的站立在即墨堂的堂口！ “灵动期来试探我的虚实，似乎还不够资格！”陆羽冷漠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的时候，立在墨斩身前的拿到身影才逐渐消失，原来那道身影只是陆羽身形过快留下的一道残影...... “小子，你虽然有些天赋，但也未免也太过无礼！这里毕竟是我墨家的核心所在，岂容你这小辈放肆！”北老一声冷哼传来，居然不顾灵虚期大能的身份，强行出手。 “我借你十个胆子，你可敢伤我？”看到北老转瞬及至的身影，陆羽淡淡的说道。 “哼！”事实证明北老确实是不敢真个伤害陆羽的，所以北老的手掌在到达陆羽面前一尺的时候，终究还是停住了！ “好猖狂的小辈真当我墨家无人了吗，天机山诸位就是如此教导弟子的？”墨家虽然内部诸多分歧，但终究同气连枝，遇到这种事情，南老也必须出言维护墨家的尊严！ “呵呵，我早先还在想墨斩这等愚鲁之辈是如何成为墨家巨子的，如今看来他在墨家到也还真是出类拔萃！收起你们的那些小心思，今天来此的乃是我陆羽，和天机山有什么关系？” “天机三老的钦命之人，石函峰首座亲传弟子，大唐忠勇县男，青州、徐州、扬州三州军械统管都是我陆羽，你墨家举家相投的也是我陆羽，这一点我不希望再跟你们强调第二遍！”陆羽依旧一反常态的强硬回答道。 “小子，过刚易折的道理，你知道吗？” “哦？那你墨家软了那么多年，不还是连矩子令都保不住？” “所以强势，便是你给我墨家出的第一计？” “这不是献计，这是我对墨家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我不需要一个三派倾轧、南北相争的墨家，说白了你们需要我更甚于我需要你们！我没有时间用怀柔的手段来处理和调和你们之间的那些腌臜事，墨家现在需要的不是粘合剂，而是一个强势的领袖来带着大家上下一心！” “用心记住我现在对你们说的每一句话！从你墨家被工家除名、到如今几乎要被赶出中州，一味的软让和据守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一如刚刚，我一个小小的灵动期修士都可以仗着自己身后的背景在墨家的至高殿堂里肆无忌惮，如果你们也觉得屈辱，就拿出一点血性跟我一起走出去，重新找回属于墨家的威严！” “知不知道北海里有一种鱼，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的身子充气变大，显得非常的狰狞可怕，它用这一手吓退了很多比它强大的多的凶猛鱼类。若是诸君的智慧和勇气连灵智未开的鱼儿都比不得，陆羽纵有千万手段，也无力回天！” 陆羽掷地有声的言语在诸位墨者耳边回荡，只听得众人感觉自己心潮澎湃，墨斩终于明白了陆羽所有反常的举动，他是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整个墨家好好的上了一课！ 极为复杂的对视了一眼，南、北二老均是朝对方点了点头，分别伸手向虚空中拍击了一掌，整个即墨堂的大门便突兀的合上了！当细密至极的阵法纹路爬满了整个即墨堂，陆羽便知道号称绝对防御的墨家最高级别的封禁“非攻天禁”已经被触发！也就是说此时此刻的即墨堂内已经自成天地，堂内所有的一切外界都无法探测！ “二老真的下定决心了吗？”到了这个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墨斩终于起身，向南北二老问道。 “愿随家主祭巨子令！”二老同时半跪于前，异口同声的说道。 ———————————————————————————————ps:今天到此结束，友情提示，这里的巨子令和矩子令不是BUG哦，详细内容请见下回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