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最后一日
窗外的雨已经足足下了两个时辰，仍未见有半点停歇的迹象，陆羽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风雨声，竟怎么也睡不着。他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回想起大师兄苏慎刚刚的一席话。 不可否认，在石函峰的这些天是他过得最轻松、最温暖的几天，性情温和的大师兄苏慎、无微不至的三师姐唐柔、爱唠叨爱偷懒极度不靠谱的史八破、还有脑袋只有一根筋却给自己私藏鸡蛋的朱怕怕，甚至就连一向冷峻的二师兄也默默隐在暗处一直保护着自己。 陆羽自己都没有发觉，原来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一种对石函峰的归属感。这种归属感在他听到其他诸峰针对、排挤、打压自己一脉的时候，化成了愤怒和不甘。 闪电在如墨的寂夜里划破长空，那一闪而过的光亮刺得陆羽微眯双眼，他又想起下午直追他后背的火红色仙剑，再回味一遍那种无力的绝望，陆羽睁开眼，走到窗前。 他实在是睡不着，若不是没有修炼功法，他恨不得现在就开始修炼！只要自己不再如此弱小，自己就不会再任人宰割！这种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心头，上一次在五渔村面对那队海妖时就是如此无力！五渔村、海妖！是了，谁说没法修炼就不能防身！ 尘爆的威力可以破除海妖的鳞甲，若是将尘爆换成炸药，想必连蛇的护体罡气也扛不住吧！陆羽想到这里两眼放光，他不知道自己会在后日登问仙路的时候得到何种功法，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修炼到御物境，但他知道修炼必须然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他必须要有自保之力！ 木炭、硫磺和硝石！ 做过特种部队教官的陆羽对这些东西的配比自是熟悉无比，当下陆羽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点上油灯便铺开纸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写下来，等到天亮他便委托三师姐帮他置办这些东西。 三师姐精通药理、擅长制药、炼丹，这些材料相比都有囤积。写完这些，陆羽又在纸上画了一些兵器、暗器的草样，他准备等朱怕怕伤好之后就跟朱怕怕学习打铁，然后亲自做一些护身武器交给史八破和朱怕怕二人使用。若要石函峰顶得住诸峰压力，就不能有可被别人利用的短板！ 至于琅琊城里的商业打压，陆羽轻蔑的一笑，等他修炼小成之后一定要将石函峰的一切都讨回来！想到这里，陆羽心中一松，所有的压抑感都烟消云散了。他本就非常善于自我调节，压力越大越是冷静，此刻仔细分析过后便对自己的未来做起了打算。 雨后的清晨，整个天地都像是被洗过一样，青山白云、蓝天绿水，大自然的美不需要任何多余的点缀。和大师兄一起挑完水后，陆羽便来到断崖前盘膝坐下，等待着卯时的日出。 天色微亮，依稀可以见到云海上灵雾升腾，茫茫运气时而化作骏马飞跃、时而形若云龙腾空，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云卷云舒之间似乎真有造物者在造化着世间的一切，形随意动、境由心生！陆羽猛然间想起一件被自己遗忘的事！ 在东海边诸葛玄曾给过他一份炼气化神的基础功法！大师兄也曾说过周山学宫主修炼气化神，凝聚灵念，炼化天地浩然正气，同样神通莫测！当初聂无忌也说天机山不忌讳何种功法，既如此自己为何不先尝试修炼灵念呢！ 想到此处，陆羽扫视四周发觉四下无人之后将左手伸进自己的道袍内装作掏取物事，实则心中呼唤小钟取出那枚玉简。玉简握在手里色泽温润，摸起来十分舒服，陆羽按照大师兄介绍过的使用方法，将玉简贴靠在自己眉心、静心感受，一阵冰凉袭来，一段段修炼功法便出现在陆羽的脑海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神，唯道集虚，虚者，心也...” 随着这段文字的出现，陆羽只觉心中的一切都重归混沌一片，无前无后、无始无终，一股灵念扫过，天地分离、山川河岳、星辰宙宇依次显化，玄之又玄的感觉纷沓而来。 陆羽只觉整个天地都在自己心念之间，一念则生，一念则亡，这便是炼气化神！也许真的如众人评价的那般，陆羽真的天资聪慧，他用心感悟完基础功法之后，心中便对炼气化神有了一个整体的认知。炼气化神修的是心中灵念，灵念修行需要守静本心、存养意志，因为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多存于九天之上的正气长河之中，想要引气炼神需要以极强的意志沟通天地，在正气长河中种下自己的印记！ 也正是因此，学宫之人虽多有善于教化的名臣大儒，但善于修行之道的修士却历来极少。不过但凡能在正气长河中留下印记的学宫修士，每一位都必然惊才艳艳，为一世人杰。 陆羽感到自己的神魂在这种玄之又玄的力量推动下不断向高空飞去，上升的过程中不断有一道道的浩然之气自天地之间飘来，汇聚依附在他的神魂上！他感到自己的神魂越来越坚固，灵念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只是好景不长，一股莫大的引力自陆羽本体传来，他的神魂一瞬间回到体内！ 仔细再看玉简里的文字，发现后面的语句竟被人强行抹去！原来这部仙法居然只是残篇！陆羽心中苦笑，自己确实太天真了。这世间哪有人会把一家之秘向别人合盘托出的，诸葛玄给自己的功法显然只是感悟浩然正气的入门功法，而且还是残篇！ 目的只是让陆羽身上沾染点浩然正气，这样才能御使的动儒家法宝！若让他知道陆羽只凭入门残篇就看到了正气长河，诸葛玄一定会拼着耗费寿元也将陆羽送进周山学宫交给那些鸿儒翰林悉心教导，这是怎样的天才啊。 睁开双眼，陆羽再看着眼前的云海，一切已是大不一样，他仿佛已能感受到天地间的这种无边伟力，心胸也变得更加开阔。虽然有点遗憾，但毕竟是有进步的。 晨曦将石函峰顶染得通红，陆羽起身拍掉身上的草芥，便向守正堂走去，除了去找三师姐帮忙收集清单上所列材料等事情之外，他决心运动量加倍，磨练自己的意志！ 清晨的守正堂内显得格外热闹，因为今天朱怕怕受伤不能进厨房，所以三师姐一早便御剑下山到琅琊城置办了一桌可口的席面！ 城南两来风的辣汤、城东知味搂的煎饺、城西老郭家的双鞭油条、王阿婆家的黑芝麻豆浆，再配点香喷喷的高家rou包就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史八破卖力的用他那双缠着纱布的手抓着几个大rou包吃的正香。 一旁的朱怕怕则在胸前围了一块粗布，双手捧着一个比脸还大的瓷碗大口大口的喝着辣汤。见到陆羽进来，两人热情的招呼小师弟赶紧坐下，如此美味可不敢辜负了。 苏慎、左冷千二人坐在上首见到陆羽进门，也是微笑示意，经历了昨晚的夜谈，几人之间更多了一种一家人的感觉。唐柔将一笼煎饺推到陆羽面前，示意陆羽多吃一点。 不得不说琅琊城里的这几家的早点虽不是最名贵的，但绝对是最地道最好吃的琅琊风味。吃罢早饭，陆羽帮助唐柔给史八破和朱怕怕换药，许是仙药有灵，史八破身上的很多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蜕皮，朱怕怕胸前的灼伤看起来也不再那么恐怖。 换好药，陆羽扶着两人躺回床上，便跟着唐柔来到峰顶的药庐。粗粗扫过陆羽写的清单，唐柔便知道小师弟要的都是些寻常辅料，因为值不了几个钱所以峰顶囤积甚多，至于小师弟要这些辅料做什么，她也没作多想。只是嘱咐陆羽今天好好休息，把身体和精神状态全部调整到最好，一定要为明天登问仙路做好准备。 陆羽分别用三个坛子将硫磺、硝石和木炭清理分类，然后熟门熟路的开始磨粉、揉丸制作起来，闻着熟悉的火药味，陆羽知道极具破坏力的保命底牌已经制成。 他小心地将做好的“雷火”分袋包好，收进小钟里面，然后清理掉所有制作痕迹。他心中下定决心，在自己没有修行到不惧怕“雷火”的威力之前，绝对不能把这个秘方公之于众，否则被外人用来对付自己身边的人，他哭都没地方哭。 至于自己修行有成之后，他就准备将此秘法贡献给大唐兵部，帮助那些普通军卒灭杀海妖，减少同族的伤亡。 做完这些，陆羽回到自己房间，换过短衫稍作休整后便背起两葫芦水，向外走去。此时已近正午，烈日当头，连灶房里的老黑都跑去被冷云剑降温的朱怕怕的房间纳凉。 陆羽知道正午是一天中阳气最重的时候，最适合修炼意志力量！他背着葫芦便围着石函峰峰顶的外围开始长跑。在第三次突破身体极限的时候，陆羽放慢了脚步，开始调整呼吸。 烈日当空可以锻炼意志、打熬身体，但过犹不及，每天三次突破身体极限已经接近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陆羽如今的身体还未到十岁，过多的开发潜能，未必是好事，只是连陆羽自己都没有察觉在落凤山地缝内吃过白色丹药的他无论是恢复速度还是身体潜力都早已比前世高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