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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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要?你看看这个家,我还在就已经成了这样,我要是哪一天不在了司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一帮子给败光了阿珏要是这回能醒过点儿来也行,要是还是这样,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司家必须有个人能给撑起来,这丫头身边没一个大人,就是阿珏再不中用也不怕我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换上别人的姓……本来是让他回来捡个便宜,谁知道老四那个不省心的竟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是没有办法,”司东屿喘了口气这才强压下自己的怒气,脸色却十分不好,尹平折甚至都能感觉他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什么抽了去,“要是有一点儿办法我都不会这样,我不求她能原谅司家,但是一定要把阿珏指摘出去,把下边那一群给我看好了,谁再给我出点儿岔子我扒了谁的皮” 2003年的除夕,当人们都沉浸在新春的喜悦与欢庆中时,不知有多少人的命运,在这一天被改变。 北京西城区。 外面是有些斑驳的红墙,很多人站在南门外照相,门口的警卫一动不动,像是永远保持着一个姿势,眼神坚毅而动人。 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对于那些自小在里面长大的人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影壁后面是南海,南海以北是中海,中海连着北海。这门楼是道界碑,同里面的某些院落一样,代表着这个国家绝对的权利和威严。 虽是比平常更热闹了点儿,但由于民间春节的缘故,里面不少主人还在全国各个省市视察共庆,西山别墅的门前偶尔跳过个小萝卜头,随即便被门口的人吸引,小孩儿眨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敢凑过来。 隐隐约约听到北风的叫声,一声连着一声,回荡在沉静的清晨,尤为突兀。 青年直挺挺跪在地上,也不知跪了多久,双手紧紧攥起放在膝盖上,面色苍白,冷风似乎对他没有一点儿影响。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警卫员推了辆轮椅出来,轮椅里坐了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如果看得仔细便能发现,他从膝盖以下的裤腿里几乎都是空荡荡的。他的眼睛很淡漠,斯斯文文的一副无框眼镜根本遮不住眼底锐利的光,样貌和跪在地上的青年有几分相似,很容易便能辨别两人间的血缘关系。 “玄烨叔叔……”躲到一边的小孩儿见男人出来跑着就围了上去,男人脸上慢慢爬上几分笑意。“叔叔,他是谁啊……”小孩儿偷偷瞄了不远处跪着的青年一眼,一边交换着眼色作了个小动作,一副人小鬼大。 “这是叔叔的,弟弟……也是你林爷爷的孙子。” 小孩儿立马想了起来,拍手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咋种’对不对?” 孩子的话从来都是最天真也是最伤人的,跪在地上的青年猛地便揪住了手下的裤子,几乎要绞碎它一般,唇色更是白的吓人。林玄烨看了那孩子一眼,眼底的温度已经迅速退去,声音平静无波,“这是谁根你说的?” 小孩儿眨了眨眼,大眼睛往上转了半圈这才终于想起来,“柳柳阿姨上次跟君君说的。”林玄烨周身直接便降成了零下一度。“君君乖,这也是叔叔,记住了啊。” 小孩儿似乎有点儿不满,近乎挑剔的看了那青年一眼,最后才终于嘟着嘴点点头,“君君知道了……” 林玄烨这才转回目光,在地上停了两三秒才终于叹了口气,“起来吧,爷爷让你进去。” 林玄辰微微闭了会儿眼,口腔内侧的嫩rou几乎已经被他咬烂,等到一口气终于喘了出来,这才微微晃着身子站起来,慢慢随着那轮椅走近大门。 还是,回来了。 老爷子半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已经八十有余,他一辈子两个女儿却只有林韫海一个儿子,旁的支系不少,但真真能够得上林家这个姓氏的,也不过只有眼前这两个人了。现在还早,家里人全在后厅等着,警卫把轮椅停下便敬礼然后离去,三个人像三角形隐隐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林正川慢慢睁开眼,无声无息的目光里带了多少年沉淀出的沉重感,砸在林玄辰的脊梁上,仿佛就能把那里压弯。 “都想清楚了。” 林玄辰松开的拳头又再次攥紧,然后松开,“是,想清楚了。”他在外面的青石板上跪了整整三个小时,刚下火车从凌晨五点半到现在,为的就是这一句话。 “那就去四川吧,我跟人打好招呼了,去那边锻炼两年,先从几层做起,五年做满或者出了政绩我把你调回来,”老人叹了口气,稍稍坐正身子,脸上的老年斑大片大片已经很清晰,“趁我还能多活这几年,先把你们安顿好,小王会跟着你,不会的到时候问他就行,遇着大事拿不定主意就打个电话回来,老曹的军队经常在那边演习,没人能动你……” 林玄辰仔仔细细听着,三两句话自己的命运便被完全定型铺好,他攥上自己的手掌,上面三条明显的纹路顿时皱作一团,那条被称作生命线的东西,瞬间被埋没。老爷子说完便又靠回去闭目,呼吸平稳,林玄辰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想,先在邯台,留一阵子……” 凌霄的网站已经全部瘫痪,林玄辰希望能有个补过的机会,至少要看着她重新开始,他才能放心离开。 “我倒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们这么上心,昨晚赵家和宋家的俩老鬼还专门来替她说情,有机会倒是要见见了……三个月,我就给你三个月时间,六月份一到你立马给我打包滚到四川去。”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透出了两分不耐,林玄烨看这情况便给林玄辰打了个眼色,后者说了句软话两人这才被允许出去。 “心还没收回来?”林玄烨轮椅停在院子里,举目望去,是一大片澄净的湖水。 “我不是很明白……你们明明知道我对官场一窍不通……” 林玄烨便低低笑出声来,他嗓子很好,面目英俊,正是男人最具有魅力的时候,却让一双腿生生耽误。“没有谁说是一生下来就能无师自通,你把自己包裹的太严,接触不到这里面的一星半点儿,你说不能可爷爷他认为能,这就够了……我知道你恨林家,但是你不要忘了,你身上同样流了林家一半的血,就同样扛着这种责任。这回儿的事曾文做得不大明智,算是连累到了无关的人,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但我给你的忠告就是,”他忽然抬起头,那一瞬间林玄辰一个激灵仿佛被什么从头到尾的看穿。 “不要试图去毁了林家的基业,你回来的那一刻,那个替你受累的女孩儿今天开始便已经被贴上了林家的标签,我可以跟你保证,林家在一天便没有人敢找她的麻烦,但若是有一天它不在了……” 林玄辰眉心狠狠疼了一下,周身发寒。 处在中学阶段的孩子,正值叛逆,他们之中几乎有一半以上都曾想过同一件事——离家出走。自己背个小包,踽踽独行在黄昏夕阳洒满的路上,没有家庭的束缚父母的唠叨,无论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然后用自己认为的沧桑而且干净的眼神去俯望世界,似乎真的是一件,很酷的事。 但当一位养尊处优十六年的小少爷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身上除了两只手机和一堆报废的信用卡再无其它,他站在街角看一辆辆车擦着自己侧身而过的时候,似乎真的没那么酷了。 另一只手机是凌霄的,司南珏出门的时候特意捡了起来揣进兜里,诺基亚的机子一如既往的结实,在他头上落下一片青紫并被撞到青砖地面之后,也不过是电池被分了出来。而今这手机被他攥在掌心,大冬天里已经被汗打湿,司南珏在医院外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走进去。 哪怕打骂也好,只要她能消气……可是他怕,再被她的眼神刺到那种不带一点儿感情的,连仇恨都看不到半分的冰冷,扎得他难受极了。
司南珏沿着马路一遍遍来回走,身上没有一分钱,所有的卡也全部被冻结,一时的冲动之后终于静了下来,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学校没有开学,大过年的很多地方也都关了门,他又不想去找那帮子一块儿混的,天天除了喝酒惹事仗着自己老子到处显摆还干过什么?自己若过去了不是送上门去遭人嘲笑奚落的吗。 从早上走到中午,司南珏坐在kfc里占了一整张桌子,桌面上空空如也,期间不知道遭了多少白眼,肚子已经开始打鼓,最后实在忍耐不住的时候,门外终于走进来个十八岁上下的少年,羽绒服紧紧裹着,宽大的韩版休闲裤,整个人被捂得严严实实。 这人叫杜严,是他初三假期碰上的,一起玩过一段,当初就是他跟自己追着舵主被凌霄碰上的。司南珏有了片刻的恍惚,明明认识连半年都不到,甚至差点儿发展成最亲密的关系,可是现在却又重新归于陌路。 “小爵爷?”少年宽大的手掌在他眼前使劲晃了晃,“我说,你怎么会来吃肯德基了?” 司南珏从念想中一下子就被拽了回来,抿了抿嘴这才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出口,“你带钱了没?”说着肚子便十分应景的叫了一声,脸刷地就红了。 那人立马明白过来,忙应了两声,“带了,你这是怎么了?” “少废话,借我点儿钱,以后……还你……”司南珏觉得自个儿丢人已经丢到姥姥家去了,奈何还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把嗓音提高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快点儿” 杜严只得翻着兜给他找了张五十块钱的票子,“喏,我就这些了……”说完耸耸肩,摊开掌心。 司南珏在里面呆了半晌,到处都是鸡rou与小麦的甜香,早就饿得不行了,一拿到钱快速便冲到了点食物的柜台。抬头是各类汉堡的价格,他循着看了一圈又看回来,右下角仔仔细细写着大杯可乐七块,顿时在心里啐了一口,太他\/妈宰人了不耐烦推了推他,“该你了,快点儿,后面还有人呢” 司南珏撇撇嘴只得点了个最便宜的汉堡,便大大方方把剩下的三十来块钱揣进了自己兜里,脸皮比座城墙还厚。 若是平时这东西他连看都不看,可是如今却双手抓着包装,一大个汉堡没一会儿便吞进了肚子里,觉得还不够,正想站起来却又看了看那价格,终是压下了自己再买一个的冲动。 杜严已经看傻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小,小爵爷你这是怎么了?几天没吃饭了,怎么不回……” “我离家出走。” 杜严差点儿就被他呛着,不由自己就笑了,“小爵爷你也就别耍我了,你们家那帮子还有哪个敢给你气受?离家出走,打死我都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现在反正没……”司南珏抬眉看了他一眼,眼珠子跟着就转了半圈,一胳膊便揽上了杜严的脖子,“来来来,我问你,你现在住哪儿?” “什么……意思?”杜严终于感觉他不是在开玩笑了,想了想立马回答他,“还是和别人一块儿租的地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少爷你这意思该不是要……” “就是这意思,你给我个准话,到底收不收留我吧,反正我身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司南珏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放下面子如此的——死皮赖脸,只是已经不可能更糟了,不是吗?今晚之前他必须找个地儿落脚。 杜严说的房子是个不到三十多平米的顶楼,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客厅,里面乱得跟鸡窝似的,司南珏一脚拨拉开个酒瓶,那上面大喇喇挂了个黑丝蕾丝xiong罩,随着酒瓶的倒地咕噜噜便皱作一团,立马便知道了他说的合租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