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是他!
爆炸声过后,皇宫东门——肃章门前浓烟滚滚,未等宫城上的禁军弓箭手反应过来,街道上又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驾车之人身披重甲,点燃火捻之后便跳下马车。 拉车的辕马其眼睛被布蒙了大半,耳朵已聋,此时虽然没有人驾驭,却依旧闷头向前奔跑,拖着身后满载大量轰天雷的两轮车,径直冲向前方肃章门。 距离渐渐缩短,就在还有三十余步之时,辕马被地上布设的铁制拒马所绊,接二连三栽倒地面。 马车随后侧翻,火捻燃尽,引爆车上轰天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肃章门巍然不动。 三十余步距离,爆炸时产生的气浪撞击着宫门,虽然震得宫门不断颤抖,但却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破坏。 宫城上差点被气浪掀下来的禁军士兵,见着门外一片狼藉,见着临时铺设在门外的特制铁拒马大致完好,不由得暗暗庆幸。 前后共有五辆马车来袭,如果让这些马车冲到肃章门边然后爆炸,就是有几个肃章门都扛不住啊! 原先赶往玄武门的禁军队伍,得知肃章门遇袭,随后分兵一部赶过来增援,但距离有些远,急切间无法及时抵达,亏得肃章门守军临时布设特制铁拒马,不让逆贼炸破宫门。 否则一上来对方就炸破宫门,随即策马冲入宫内,禁军们还真就阻拦不及。 宫门外,街道上,梁叔谐见着爆炸的浓烟渐渐消散,而肃章门依旧大致完好的耸立,不由得急躁起来。 今日元会,皇宫里即便戒备森严,禁军也不会在诸门外设置拒马以防止有人袭击,因为这有碍观瞻,事关朝廷脸面。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梁叔谐派出的人早已看得明白,元会开始时,皇宫宫门外确实没有设置拒马,一切都和往日相仿,只不过守门的禁军士兵多了一些而已。 比平日多数十人守门,这点人数在满载轰天雷的马车面前不算什么,梁叔谐原本很有把握能快速攻破肃章门,在宫内禁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冲到太极殿。 作为天子的外援和杞王父子对决,若届时杞王已经毙命,那更好。 但现在,他连宫门都打不破,接下来的事情都是妄想。 梁叔谐身边,聚集着梁家精锐部曲,就等着肃章门破,跟随三郎君冲进皇宫来一番恶斗,但现在看着依旧紧闭的宫门,大家都急起来。 如此下去,还怎么为郎主报仇? 三郎君说了,老郎主忽然去世,就是被杞王父子投毒害死的,而世子明知事情真相,却忍气吞声不敢报仇。 正是因为如此,气愤填膺的部曲们才被发誓报仇的三郎君所鼓动,抛弃了本该效忠的世子,选择跟随三郎君起事,为老郎主报仇,顺便协助天子铲除jian臣,博取富贵。 部曲们知道参合这种事风险很大,但郎主若在时,想必也会选择冒险,一如四年多以前,协助周军攻入长安那样。 部曲们愿意冒险,但如今连宫门都打不破,遑论其他。 正焦虑间,忽然肃章门处喊声大作,似乎门后爆发了激战,梁叔谐紧张的等着,不知等了多久,竟然看见肃章门缓缓打开。 几名身上血迹斑斑的宦官,从门缝里钻出来,向着他这边大声呼喊着,因为距离不算得很近,梁叔谐听不清楚对方在喊什么。 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随即策马扬鞭,带着部曲向缓缓打开的肃章门冲去。 宫城墙头上的禁军似乎陷入混战,无暇对外放箭,所以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梁叔谐冲入皇宫。 那么只要一切顺利,从今日起,他就能成为权力核心中的一员,再精心谋划一番,坐上那个位置不是不可能。 原本,梁叔谐是可以靠女儿成为外戚,接近权力核心,但父亲忽然病逝,使得一切成了泡影,但他不甘心,所以诈称父亲是被杞王父子害死,从兄长手中夺得部曲的指挥权,铤而走险。 这,无非是计划提前发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叔谐心中激动万分,却没有傻乎乎的冲在最前面,他要提防宫内忠于杞王父子的禁军狗急跳墙,所以让数十名部曲在前方开路。 奋力冲过宫门的梁家部曲,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前方是气势恢宏的宫殿,而两侧... 是戒备森严的禁军。 “中计了,这是陷阱!” 刚来得及喊出声的部曲,被如雨下的箭矢射成刺猬,刚要穿过肃章门的梁叔谐见状大惊,毫不犹豫调转马头要往外跑。 然而她想掉头,但紧随身边的部曲们急切间却掉不了头,一群人骑着马在宫门处打转,短时间内调转方向谈何容易。 梁叔谐跳下马,指挥部曲下马堵门,自己徒步往外跑,跑到外面之后,骑上一名部曲让出来的马,领着外围的部曲正要撤退,却见街道上涌来许多骑兵。 陷入绝境的梁叔谐,嚎叫着策马前冲,挥舞着佩刀,率领部曲撞了上去。
。。。。。。 太极殿,千金公主抱着天子的遗体嚎啕大哭,百官拜伏于地,惶恐不安,杞王世子、大司马宇文明单膝跪在一旁,默不作声。 殿内一隅,被禁军士兵团团围住的天子侍卫们抱头蹲着,位于其化及,透过间隙看着天子,他在心中祈祷对方是装死,但总总迹象表明,天子已经完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宇文化及汗如雨下,身体微微颤抖,陷入了极度惊恐之中,他没有想到事情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天子死了,即便梁叔谐随后攻入皇宫,也没办法逆转局势,因为只有天子活着,才能号召禁军士兵以及文武百官阵前倒戈,抛弃杞王父子,做天子的忠臣。 梁叔谐的部曲,比起皇宫内的禁军要少很多,攻入皇宫后不可能撑太久,所以今日之事要成功,关键之一是解决杞王,其二就是天子必须活着。 现在呢?杞王虽然不死也差不多,但天子死了! 死得极其痛苦,接连吐了几口血,明显是中毒身亡,而能够下毒的人.... 回想方才杞王遇刺后的一幕幕情形,宇文化及注意到一个细节,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瞥了一眼大司马宇文明。 他看不到对方的脸色,却猜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那就是对方很果断,以至于毫不犹豫弑君,不给他们任何翻盘的机会。 弑君是大罪,对方为了掩饰,必然.... 所以,接下来该推卸责任,让我们背起这个罪名了! 猜到自己大限将至的宇文化及,处于极度惊恐之中,牙齿不住打架,一股强烈的尿意从腹部上涌。 他还年轻,不想死,因为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他觉得自己冒着巨大风险四处奔走、牵线搭桥,殚精竭虑策划的一场宫变,不该以这样的结局而落幕。 如果被落实了“弑君”的罪名,他一家都要完了! 所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不想死啊!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宇文化及本已乱成一团的思绪忽然清晰起来,不顾一切站起身,指着身边一人高声大喊:“是他,是他!” “方才,是他往天子喝的醒酒汤里放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