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乌鸦
“官家”两个字,让宇文温的思想得到了“升华”,他发现自己的运气不知如何形容,因为面前的关郎君被称作“官家”,那么就肯定是陈国皇帝陈叔宝无疑。 并不是只有赵宋时皇帝才被称作“官家”,这个时代的南朝皇帝,已经开始被臣下如此称呼。 先前宇文温还和郑通推测关郎君的真实身份,他不是没想过此人有可能是陈叔宝,结果真的发现对方是陈叔宝之后,不由得眼前一花。 场景切换,战斗音乐响起,屏幕上出现一行字:你遭遇了陈国皇帝陈叔宝! 敌军阵容:主将陈叔宝,战斗力以鹅计,小于一鹅,副将孔某、沈某,战斗力约等于一鹅,杂兵为宫廷护卫甲乙丙丁等,战斗力累计约等于二十鹅。 我军阵容:主将宇文温,战斗力大于十鹅,副将周法明,战斗力大于七鹅,杂兵为随从甲乙丙丁等,战斗力累计约等于十五鹅。 周国巴州刺史宇文温VS陈国皇帝陈叔宝,随时可以触发“突袭”,宇文温胜率超过七成。 战斗胜利后获得新称号:弑君者·二连杀。 宇文温摇了摇头,把莫名其妙的想法甩掉,他早已经想通,陈叔宝这个昏君,如今正是陈国皇帝最合适的人选,如果新上台的是明君,那就是弄巧成拙。 真要杀,肯定能得手,但事后如何脱身也是问题,搞不好会被人堵在小巷乱箭射死。 他在走神,周法明也在走神,即便没有那一声“官家”,他也认得面前那男子是陈国皇帝陈叔宝,因为当年陈叔宝还是太子的时候,周法明就见过对方。 ‘怎么办,要是使君动手,我是该拦还是该帮?’ 周法明如今想的可不是冲上去,他就担心宇文温动手对付陈叔宝,然后他们被闻讯赶来的陈军围杀,鞭尸三日。 ‘使君,这个陈叔宝是窝囊废,留他一命好过杀他啊!’ 他很想对宇文温如此说,却说不出口,拉着宇文温就要走,可对方却纹丝不动,周法明发了狠用力,却依旧拗不过对方。 两人暗中较劲,可对面的陈叔宝却没有注意到他们,他如今正盯着面前下跪的官员,心情极差。 他昨日遇到的余郎君,作了几首好诗,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宗旨,命人今日在城中将诗句四处张贴,随后带着孔范、沈客卿微服私访,要看看那几首诗在建康城里的反响如何。 反响很不错,这让陈叔宝很满意,他就是要把余文的名声抬起来,然后征辟这位才子为国效力,也正好彰显他“慧眼识英才”。 结果却被这个不识好歹的章华给扫了兴!做朝臣时成日叽叽喳喳,如今被赶来作市令,还是叽叽喳喳! 那一声“官家”,让他的身份暴露,而“请以国事为重”,则是生生败坏了他的兴致,大庭广众下这么一跪,他哪里还能待下去! 随行侍卫已经开始散开维持秩序,许多百姓已经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后退,原本熙熙攘攘热闹无比的西市,如今以陈叔宝等人为中心空出一大片来。 “章市令,你负责管理西市,那就管好自己分内之事,朝廷事务,你也敢越俎代庖!” 孔范率先发难,这个不知好歹的章华,先前不断sao扰皇帝,成日里上表,说什么莫要沉湎酒色,说什么局势危急,简直是危言耸听。 好容易将其赶去当市令,没曾想今日这乌鸦又来恶心人了。 “下官领着朝廷俸禄,自然忠君之事,陛下荒废朝政,孔尚书为何不劝谏!” “笑话!如今大陈国泰民安,官军收复淮南州郡,如今正是连战皆捷之际,这不是官家治国有方,难道是你章仲宗的功劳?” “官家!官军在淮南连战皆捷是不假,可百姓的负担也愈发沉重了,兵役、力役,已经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米价连日上涨,光是今日就涨了...” “章华!你危言耸听,到底是何居心!” 沈客卿大喝一声,看起来义正辞严,“官军在前方浴血奋战,百姓在后方安居乐业,你!如此颠倒黑白,莫非是要为索虏张目么!” “索虏”是南人对北人的蔑称,一如北人蔑称南人为“岛夷”,而如今,“索虏”宇文温就在旁边,由“岛夷”蜕变为“索虏”的周法明亦是如此。 见着这位章市令如此进谏,应该是个忠臣,而陈叔宝即将发飙,宇文温决定“乱入”救人,心中说了一声“财去人安乐”,然后对着张鱼使了个眼色。 嘭的一声,张鱼手中拎着的提篮落地,内里装着的小玩意滚出来,发出各种声音,这声音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见着“关郎君”陈叔宝见着自己,脸上表情瞬间阴转晴,宇文温也很快进入角色:他“愣愣”的看着对方,嘴巴一张一合,满是惊讶的表情。
“关郎君...啊,至尊!” “至尊”也算是南朝臣下对其皇帝的称呼,他大呼一声后随即作势行礼:“草民余某,拜见至尊!” 说完便要下跪,却被陈叔宝快步上前喝止:“余郎君免礼!” 就在宇文温先“愣”了一下,又“即将”跪下之时,陈叔宝已经来到面前,伸出手将他扶住,以陈叔宝那略显臃肿的身材,竟然有如此速度,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草民不知是至尊,昨日多有冒犯,真是死罪!” “无妨,朕若不是微服私访,哪里能遇见余郎君,又怎能亲耳听到余郎君的佳作!” “草民惶恐!” 周法明说完,心中哀叹一声,领着周围人跪地,事已至此,宇文温若是真要动手,他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周围的围观百姓本没有谁如此,见着有人跪了,在宫廷护卫们的注视下也纷纷跪地,天子的时髦度瞬间爆表,这让陈叔宝十分受用。 至于刚才那个让他极度反感的章华,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余郎君,昨日那几首诗,朕回宫后看了一晚,真是回味无穷啊!” “草民拙作,至尊谬赞了...”宇文温答道,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在憋坏水。 见着面前如此情景,跪地苦谏的章华愣住了,一旁的沈客卿走过来,嗤笑着对他说道:“章市令,你可知道他是谁?” “下官不知。” “那你可知道、这几首诗,是何人所作?” 章华怎么会不知道,昨晚他就听到了这几首诗,据说是个叫做余文的人所作,每一首诗都能让人拍案叫绝,如今贴在市令官衙外公告栏里的诗句,还是他亲笔写上去的。 “余郎君?莫非这位就是?” “正是!官家微服私访,就是为了体察民情!”沈客卿得意洋洋说道,“昨日若不是官家遇见这位余郎君,这几首脍炙人口的佳句,如何能为众人所知?” 孔范不失时机的补刀:“章市令自负文采出众,不知能否作出如此佳作” “下官...作不出来。” “若无官家微服出访,这颗明珠就蒙尘了,你成日里危言耸听,真是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