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地球上的星星
凯撒皇宫酒店，金黄色的灯光从上而下地笼罩着这片草原般辽阔的圆形大堂，中间是凯撒大帝的巨型石雕像，此时还有些闪亮圣诞树摆在周围，惹得游人们纷纷拍照合影。 每个游人看上去都那么高兴，工作人员们也都是笑脸迎人，仿佛这里才是地球上最快乐的地方。 叶惟进来后，因为并不打算住这里，所以没去前台那边，就只是走走站站，准备待到时间到点。 然而没过一阵，便有一位大堂保安注意到他了，上来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噢谢谢，我不需要。”叶惟对他笑笑，“我在等人，老兄，让我一个人吧。” “好的。”保安虽然退了下去，却对这个可疑少年保持着警惕，尤其是那两个行李箱，911之后，任何人都可能是恐怖分子。 …… 丹佛，安娜家十分热闹，因为他们是信仰基督教的家庭，所以这个节日对他们来说，既喜庆又神圣，是全年最重要的节日。 一家坐在沙上，看《生活多美好》是每年的必备环节，他们家就是看不腻。但今年安娜很有些心不在焉，这时候又一遍嘀咕：“《都是戴茜惹的祸》剧组看过短片了吗，要不要打给朱恩女士问问消息呢？” “安娜，不用心急，当有消息了，朱恩女士会告诉我们的。”珍妮特伸手抚抚女儿的头。 “先安心看电影吧。”大卫也笑道，望着电视屏幕，“乔治和玛丽快要相遇了。” 安娜望望时钟，“不知惟在维加斯还顺利不……等会我们可要同步观看一遍《天使之舞》！” “当然的，甜心。”、“是啊。” …… 纽约，华尔道夫酒店。 宽敞的洗手间里，水龙头的流水声哗哗地响，莉莉弯着身子，把脸庞浸入了洗手盆里，让那些无用的眼泪随水而去…… 她只是想大家多聚一会，可以像个正常家庭那样，坐在一起聊聊天、看看电视，看次《生活多美好》，难道就不好吗？非要去什么见鬼酒吧，非要去看什么弱智圣诞树！有没有人考虑过她，给她的心愿一点点支持……小小的心愿…… 哈哈，你在妄想什么啊！正常家庭？三次婚姻组合的正常家庭！？ 他们不是家人，一个都不是，只有mama才是，为什么要来这里，早就该离开了！ 菲尔-柯林斯是混蛋，他们都是混蛋！ 哭闹有什么用？他们会听吗？他们的想法会改变吗？不会，不会，不会…… 泪水涌得更多了，莉莉的心脏有些抽搐起来，浑身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那些回忆，骤然从心底涌起，那些梦魇，突然就那么清晰地浮现眼前。 《每日邮报》、《太阳报》、《每日星报》、《泰晤士报》…… 铺天盖地的报纸杂志包围着一个不到5岁的小女孩，她满脸迷茫、害怕、哀伤，她看着一张张媒体页面，上面登着的是父母离婚的每一个细节，她看着他们是怎么闹翻的，怎么分居，怎么打官司，怎么结束，她怎么跟着mama到了美国…… 每一个细节，她不想看到也会看到，不想知道也会知道，那么丑陋，那么让她不解，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以后不和父亲一起住了，为什么要到美国，为什么mama要哭，为什么一切都不同了！ 有什么办法么？她能做什么去改变他们的决定么？哭？哀求？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上飞机？没用，全都没用…… 哈哈哈，真是可笑！莉莉抬起了头，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湿漉漉的脸，哽咽地笑了起来，你真可笑！！ 整个灵魂都在颤抖，她慌忙地摸索裤袋，想找谁说说话，惟……惟！ 然而裤袋空空，手机留在外面的手袋里了。她长叹了一口气，抓抓头，就算打过去，又能说些什么呢？他不是她mama，他不喜欢听她这些烦人的话，她这些见鬼的家人，见鬼的事！ “我可以怎么办？怎么才能摆脱这些……”莉莉喃喃，喝酒？抽烟？大麻？她摇摇头，不想那样，不想做那种堕入深渊的明星孩子；离开？流浪？别傻了，不管她去哪里，都很快就会被人找到…… 突然间，莉莉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世界那么大，却似乎没有她一点点的容身之处。 她讨厌自己，讨厌这一切…… “愚蠢的眉毛，愚蠢……”越看，越觉得镜子中的自己面目可憎，她突然抓住右眉一处，猛地用力拔断下来，“愚蠢的眉毛！你个白痴！！你个白痴，你个笨驴，你个长毛怪物……” 骂了一连串，声音由高渐渐变轻，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痛哭起来，仰起头做深呼吸，要把那些情绪压回心底。 快，快用心理医生说的，快乐疗法，想想快乐的事，快乐的事…… 很多的零散画面从她眼前闪过，很快就几乎都是最近两个月的事情，他的笑脸，他的声音，莉莉，简，小简…… 过了不知多久，她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那些梦魇又被关入心底的笼牢里去了。 “呼，你真的很幼稚。”莉莉叹息地摇摇头，他在维加斯为梦想拼搏，你躲在洗手间生家人的气，真幼稚。 而且他们又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也没有同步观看的情感，没兴趣很正常，《生活多美好》也不适合这个“家庭”……走吧，出去给大家道个歉，然后回去mama那，他们爱去哪里去哪里。 莉莉洗了一把脸，把右眉中间被拔掉的一小块左右抚平，看上去并不明显，又有些自嘲，还真是灌木丛。 当下，莉莉走出洗手间，从走廊上就见到大厅里一片欢声笑语，众人坐在沙上看着电视，乐融融的样子，她不由怔了怔。 “嘿，莉莉，快过来啊，你都要错过开头了！”乔莉笑喊着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我有好多年没看这部电影了。”另一头的西蒙也在乐笑，“詹姆斯-史都华还是那么年轻，啊哈哈！”他拍着手掌大笑，为自己这个笑话得意。众人也一片笑声，她的混蛋父亲感叹道：“史都华真是一个好人，我以前见过他几次，真是一个好人。” 尼古拉斯也很乖巧，很感兴趣地看着，奥瑞安也在笑着。 “大伙儿……”莉莉不知说什么好，“我……” “过来啊！”乔莉又笑喊一声。3岁成了个柯林斯、8岁再度父母离异，她是这里最理解14岁的莉莉心思的人，甚至比莉莉自己都要理解。 这女孩想大家多待两小时，“同步观看短片”只是她给自己的一个理由，真正原因是，她想有个正常的家……会看《生活多美好》，会围在一起过节，不舍得分离。如果没有，也至少像点样子。她火，是因为毫无希望。 没有染上任何不良嗜好，没有结交坏朋友，没有放纵自己，没有傲慢、奢侈……莉莉已经非常坚强了。 “不是你要看吗，现在播了又呆，快来！”西蒙也喊了起来，4岁父母离异的他，其实怎么会不明白meimei的痛苦呢，他突然又哈哈大笑：“史都华准备离开小镇了，但他就是离不开，可怜的家伙。” 莉莉忽然噗通一笑，没多说什么，就走到乔莉旁边坐下，看着电视屏幕，笑道：“先声明了，11点要准时播短片！” “行，行！” “11点是你朋友的短片时间，《生活多美好》也要让开！” …… 拉斯维加斯，夜幕已经降临，到处灯光华丽，这座罪恶之城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叶惟看看手机，还有十分钟不到就是2o:oo了，心情既兴奋，又很有些紧张，不时查查短信箱和通话纪录，生怕遗漏了拉莫的短信或者来电，拉莫，拉莫，快点现身吧！ 突然，他双目一亮，就见到远远的一个电梯口打开，拉莫走出来了，他连忙走了上去，“嘿，拉莫！” 一直留意着的保安也跟上去，却认得那少女是谁，见少年跟着她进了电梯，不由很惊讶。 此时电梯里只有两人，正升向总统套房所在的顶层。 “威利斯先生的心情怎么样？”叶惟问道。拉莫耸耸肩：“他对我们当然是好心情，对你就不知道了。”叶惟感觉有点不对，又问道：“那他知道我现在在上去吗？”拉莫摇头：“不知道。” “什么……！”他顿时皱起双眉，“这怎么行，如果他不想见到我，那不就搞砸了。” 拉莫看看他，好笑的道：“你真不知道情况，拉鲁、贝丽都在，我mama也在，她们谁随便一句话，别说你能不能上去了，连你的短片都可以播不了，老头子宠爱小女儿啊！我是应付不了的，就看你自己了。” “嗯。”叶惟点点头，继续思索着可能生的情况以及如何应对。 很快，两人出了电梯，顶层过道还是一片金碧辉煌，来往的工作人员都脚步很轻，目不斜视。 走了没多远，两人就到了威利斯一家住的总统套房前，叶惟深呼吸了几下，他做好准备了，拉莫才按动门铃，“是我，开门。” 没一会，房门就开了，开门的人正是威利斯，那张皱起法令纹的老脸笑呵呵的，然而一见到女儿旁边的少年，立时脸色大变！ 还不待叶惟打招呼，这位银幕铁汉就勃然大怒，吼道：“小子，我给过你机会了，但你拒绝了它，不要再他马的利用我的女儿！你个……该死的小子！” “威利斯先生……”叶惟一时愣住，真没想到威利斯的反应会是这样，“我没有恶意……” “老爸，没人利用你的女儿。”拉莫没好气地摊手，“他要利用也是利用莉莉，菲尔-柯林斯的女儿，是她和他在约会，不是我，ok？我之所以帮忙，是真觉得他的片场很专业，短片我也看了，很棒。” 威利斯气哧气哧的，没有听进去，几乎都要抢过叶惟的行李箱砸个稀巴烂。 “怎么了，怎么了？”房内的拉鲁、贝丽惊奇地奔来，为了孩子来聚会的黛米-摩尔也走来。 当两位小少女看清楚是那个帅气的亚裔少年，顿时争相笑道：“又是你！”、“那个搞笑家伙！爸，为什么你要吼他？” “他惹得我有些烦。”威利斯对女儿们说了句，又压着怒火地对叶惟道：“我就看看你的短片，看完之后，你马上给我滚。” “老头子，放松点！”拉莫只能帮到这了。 一切仿佛凝滞了，只剩叶惟的心脏还在一下一下地猛烈跳动，以威利斯这样的暴怒情绪，看短片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根本不可能看进去，如果感人度本来有1o，那现在就只剩下1。 如果不能立即用几句话，让大人物消消气，今天不可能成功…… 该说什么！？就像有一把断头刀快要落到脖子，叶惟浑身冒起热汗，心念电转间，很多真情实感涌上来，就认真道： “先生，今晚是平安夜，我现在本来应该坐在家里，陪着家人一起看电视的，但我现在在这里。我有个三岁大的meimei，她问我去维加斯做什么，我说我去工作，她问‘圣诞节不是不工作的吗？’我不知该怎么答她，就骗她说，我是来玩。 但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抓住一个机会的，是的，又一个机会！我知道，你认为我鲁莽且愚蠢，这么想最正常不过，但……” 威利斯目中的怒火，隐隐有点退去…… “我、我、我……”叶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恰也灵光一闪，顺势紧张得结巴似的：“我真的……需要、需要这个机会，机会！威利斯先生，一个人平安夜离开他的家人，离开他的家乡，来到陌生的地方工作，相信、相信我……那人一定是认真的。” “了，进来吧。”威利斯转身走去，语气平和了很多，“你的短片最好真的专业，别浪费我们1o分钟。” 拉莫顿时对叶惟使了个眼色，老头子消气了，你的嘴巴，的确厉害！ 还好！叶惟暗松一口气，虽然只剩一条命，但总算惊险过关，真不知道是朵朵的功劳，还是结巴。 …… 与此同时，南加大公园校区北面的公寓楼群，有些房间灯火通明，隐有学生们的笑语声响。 其中一套四人公寓内，也是一片明亮，挤了十几个男女，正举行着一个小派对，他们有些人是留学生，有些人准备在假期抓紧拍片，所以都没有回家过节。 这时快到8点了，东道主之一的达鲁姆就喊着要给大家播放一部短片，a 的短片，一个15岁九年级生和他们的作品！ “哈哈哈哈！达鲁姆，所以这就是你们前段时间忙的事情？给一个中学生拍片？哈哈哈！” “拍得很好是吗？哈哈，本年度最佳笑话！”、“最好的圣诞礼物，我是指笑话，哈哈！”…… 除了剧组的几人，赫利-金、皮特和帕雷拉，其他众人都笑得几乎滚地，停不下来。 四人一直没说什么，等他们终于笑累了，达鲁姆才道：“你们看了它之后，再说说自己能不能拍出这种水平。” “那肯定不能了，我再也拍不出中学生的水平了，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顿狂笑，特别喝了酒的，更是疯狂地即兴起舞！ “我嗅到一些大麻味，达鲁姆，你嗨高了吗？哈哈！”、“把大麻拿出来！伙计，分享懂吗！” “你们都闭嘴，安静！！看看就知道了。” …… 纽约，11点，《生活多美好》暂停播放，莉莉兴冲冲的拿着dvd光盘，一边走向dvd影碟机，一边对家人们笑道：“大伙儿，我很感谢你们陪我到现在，我今晚有些任性，对不起，用这部短片补偿吧！真的很棒，不过其实我还没有看过。” 柯林斯们不由呆了，没看过怎么知道很棒？ 洛杉矶，8点，吃过丰盛的晚餐后，王颖突然想起了什么，《天使之舞》！他立即去找办公包，跟老妻缪骞人说着：“我得看看一部短片，据说是个天才华人高中生的作品，对我新片的选角可能会有很大的影响……” 布伦特伍德，叶浩根、顾乔和朵朵都坐好沙上，托托也似乎在望着电视。 丹佛，9点，安娜一家已经看完《生活多美好》了，开始播起短片，虽然是又一次观看，但他们都兴致勃勃，像第一次看时那么高兴和期待。 “拉斯维加斯时间8点了！放片，放片！！” 全世界各国、全美各地，地球上到处响起了激动的声音，列夫、巴德、陈诺、科尔温……所有追梦联盟的成员们！ 一个个人流如织的商场、一间间热闹的商铺，突然都播起了那部神秘的短片，游人顾客们纷纷惊讶…… 拉斯维加斯，豪华的总统套房里，威利斯父女们和黛米-摩尔坐在主沙上，而叶惟则坐在旁边的沙椅上，都望着前方的液晶大电视。 轻快的音乐已然响起……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