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只想求你的公平
一八五七年八月,索菲公主因为突发性奔马痨而过世,年仅两岁。在这个充满战争,充满压迫与反压迫的时代,人的生命似乎就显的极为脆弱,当奥地利的人民得知两岁的公主因病过世时,只是为这样一个短命的孩子扼腕叹息而已。 在索菲公主下葬的那一个月里,茜茜除了参加女儿的葬礼之外,再无外出,任何人,她都不愿意见。 弗兰茨几次来看她,房门都是紧闭,布丽德站在外面,悲伤的冲他摇头。 “把这封信给她,或许,她会好一些。”弗兰茨对布丽德说到。 房内,所有的窗帘都是拉着的,只有一小缕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穿过,透过这微弱的光,布丽德能看到茜茜就靠在床上,看着光线里的尘埃,一直出神。 “殿下,您这样,陛下会更担心,他已经来了好几次,您见见他吧?”布丽德乞求的说,实在是不想再看到皇帝陛下眼底的落寞。 茜茜没有说话,就像是听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只是直直的看着那些飞舞的尘埃,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世界里。 看着皇后憔悴的样子,布丽德不忍心再说什么,只好把弗兰茨交给她的信,轻轻的放在了茜茜盖着的毯子上。 许久之后,茜茜下了床,脚步仍旧有些虚浮,她走到窗前,只拉开了半扇窗帘,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忽然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住。 看到不远处有仆人在修剪花枝,茜茜想起了自己曾经和小索菲在那里玩耍,索菲很喜欢红色的东西,所以,就特别喜欢玫瑰花,那胖乎乎的小手想要抬起来去摸那火红一样的花朵,却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 本以为索菲会疼的哇哇大哭,没想到这孩子只是“哼哼”了几声,就没事了,然后又抬手去,摘了一个小花瓣,高兴的跑过来,放在她的手上,直说着:“mama,漂亮,给你。” 虽然孩子太小,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可那软糯可爱的声音到现在,依旧回响在茜茜的耳边。 与孩子相处的曾经历历在目,心里的悲痛让她难以呼吸,她不敢再看那里,转过身,回到床上,拿起了布丽德刚才放下的信。 信,依旧是奈奈写的,大抵不过是劝她不要太悲伤,对孩子的过世她感到很惋惜,希望她能够振作起来,毕竟,她还有吉塞拉。 读到这里,她才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对小女儿很不公平,因为大女儿的过世,她完全忽略了吉塞拉。最后,奈奈提到,自己之所以知道孩子的过世,以及写这封信,都是弗兰茨太担心她,希望自己能写信劝慰她。 看完这封信,茜茜觉得自己仿佛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了,即使她仍旧悲伤,可这份悲伤她会把它放在心里,慢慢去悼念。 晚上,茜茜终于出现在了餐桌前,弗兰茨的眼底也终于出现了一抹光亮。 “弗兰茨,经过这件事,我希望吉塞拉能让我来照顾。”晚餐后,茜茜对弗兰茨再次提出了这个要求,索菲的过世让她明白生命的无可奈何,也让她更加希望自己能够照顾吉塞拉。 弗兰茨看着这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心里却是一痛,他太明白她,心里越是难过,面上越是平静。 他忍不住想要抱抱她,可接下来的话,只怕连这个拥抱,都无法抚平她。 “茜茜,你知道,mama有多爱索菲,对索菲的过世,她受了太大的打击,如果有吉塞拉在旁边,她会好很多。”弗兰茨一字一句,几乎用了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着。 可在茜茜听来,却是一字一句都在剜她的心。 “那我呢?”茜茜盯着他的眼睛,失望到好笑:“因为我不曾照顾过索菲,所以,你们就认为我对这个孩子感情淡薄?因为我不曾照顾过索菲,所以,你们从不在意我的痛苦?” “茜茜,我希望你能理解,mama现在非常内疚,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把吉塞拉带走,她一定会更难过。” 茜茜笑的更深了,眼眶却红的吓人,他要她理解,要她明白,仿似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一个无理取闹,不善解人意的人,原来,她在他的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弗兰茨,我是一个母亲,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你不理解我的伤心难过,也就罢了,可你要我去理解别人,要我无视自己的难受,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不是别人,她是我们的mama。” “可她从没把我当做过女儿,当做过儿媳妇!你根本不知道我和你母亲的相处是什么样的,这件事上,我不想再说什么,你会认为这是我的偏见。”茜茜软了语气,继续说:“我只请求你,让我照顾自己的孩子,可以吗?”
弗兰茨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什么叫无声胜有声,茜茜彻底明白,她不要求他,把她看的比他的母亲还重,可至少是公平对待,然而,无论多不公,无论他母亲的做法多离谱,她总是承受的一方。 酸楚再也让眼眶容不下氤氲,一行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弗兰茨抬手欲拂去她的眼泪,茜茜却偏过头去。 “还记得上次,我说过想去佩斯-布达看那些孤儿吗?已经耽搁了太久,也许,我应该早点出发了。” 说完,她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坐在马车上,茜茜一直看着窗外,苍翠的阔叶,广袤的原野,还有时而可见的马群,都从她的眼前一一闪过。 走的那天早上,弗兰茨亲自把她送到了宫殿大门,他很想再对她说什么,可她只是对他淡淡的一笑:“照顾好吉塞拉。”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布丽德看着专注于车外风景的茜茜,小心的问到:“殿下,我们这次去匈牙利,要待多久?” 好一会儿,茜茜才回答,眼睛依旧是看着窗外:“我也不知道。” 马车走了十几天,终于抵达佩斯-布达,茜茜本来不想住进布达城堡,但出于身份和安全的考虑,她还是在城堡里住下。 第二天,她就去看望了那些在修道院里收养的孤儿们,到了那里,看到孩子们一个个对她渴望的眼神,她才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母亲,所有的感情都有了寄托。 许久没有骑过马的她,在看望完那些孩子们之后,就去了布达城堡下,半山腰上的一处马场。 她让布丽德在原地等着,自己娴熟的翻身上了马,一声呵斥,就奔了出去。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奔腾的快意暂时掩去了胸口的滞闷,直到她停在了马场的尽头,望着山下缓慢流淌的多瑙河,才终于有了一丝平静。 “离那里远一些,太危险了!”一道关切又稍显清冽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