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外出
既然大夫已经看完了，药也开过了，苏眉知道，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有人再来自己这边了——就算是蒋瑛，别人是不想来，他是想来也来不了。 张太太看他看得紧得很，仿佛他们不但不是已经订过婚约的亲表兄妹，而是前世的什么仇人一般。 在上辈子，她肯定是极气愤的，现在张氏夫妻这样做，却反而成了她利用来发展自己事业的好契机。 珍珠的手下动作极为利索，飞快地替她将那“病容妆”卸下，挽了个少年的发式，换上少年的衣裳——就连她那娇嫩的脸上，也什么脂粉也不抹。只为了防止变得粗糙，挖了豆大一点羊脂油在手心里化开，然后再细细地给苏眉抹上。 羊油脂可是好东西，效果好，还没有半点香气，苏眉上辈子就最喜欢了。也许是因为病得多，身上总是一股药气，她从来不喜欢那些香气浓郁的香脂香粉。 这倒帮了她扮男装，要是哪个男子一身香气，别人认不出来她是女子妆扮的，得以为是个兔子。现在不过是觉得这个少年实在是俊俏得过了点，却不会想到她的女儿身份上去。 而水晶则站在门外，把着风。她们早已经商量好，只要有人来，水晶便高声示警，苏眉则直接向床上滚。反正是装病，还是挺容易的。 将许海丰那件衣裳打了个小小的包袱，苏眉背在背上，出发了。 “李大爷，马车安排好了吗？”主仆两个从最偏僻的侧门出来，珍珠问看门的那个老头道。 老头本是蒋家的马车夫，在蒋家下人里面，原本算是极体面的，他的女儿也在张太太的房间里服侍，日子过得极惬意。 直到有一天，喝醉了的蒋正将服侍他休息的这个小丫头拉上了床。 张太太当然不会找自己丈夫的麻烦，在她看来，这完全是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的错——才小小年纪，竟然就知道勾引老爷了！ 这还得了！ 一顿板子打下去，直打得皮开rou绽，好好的一个人，当场就已经不行了。张太太看着要出人命了也不害怕，不请大夫也不上药，就叫几个婆子拆了块门板抬着这个小丫头，送回了她父母家中。 可是等到这可怜的小丫头父母请到了大夫，这个才不过十三岁的小丫头，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冤屈之气。 至此，老李赶马车的活计也就这样丢失了，随便扔了个看侧门的活计给他。只是这张门，不当街不对路的，加之旁边的宅子又闹鬼，平常根本没有人从这里出入——基本上就算是发配到这里的。 却被苏眉找到了。她不怕远，不怕偏，自己就死过一回的，更加不怕鬼了——需要的正是一个方便进出的门。 老李本来对蒋家就有了怨气，而苏眉每次找他帮忙，都会给予他丰厚的赏赐，那他有什么不肯帮忙的？ 更不用说还会去告状了。 至于张太太，只怕永远也想不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成了苏眉报仇雪恨的起点。 老李本来懒洋洋地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的，见苏眉主仆两个人到了，赶紧翻身站起，恭敬说道：“珍珠姑娘，已经叫过了，估计马上就到。” 珍珠满意点点头，递了个小小的青色布袋给他。老牛头伸手接过，又掂了掂，咧嘴笑着，将包袋塞进了怀里。 果然很快，一辆马车就过来了。苏眉向老牛头微微点头示意，上了马车。 珍珠也跟在后面上了马车，很快，马车就离开了。 老牛头目送着马车走完，又一屁股坐到了太阳底下，懒洋洋地晒起太阳来。 “嘿嘿，满府聪明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比得过一个小姑娘。嘿嘿，有意思啊有意思。”老李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嘿嘿笑了几声。 那布满皱纹的额头下，一双老化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仇恨的光芒。 这种租赁用的马车，档次当然不会太高，里面的空间也不大。虽然只呆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行李，可是却已经有些拘束了。 珍珠紧紧靠着苏眉，看着她展开了包袱，仔细地检查着那件外裳，手不知觉间也拂上了这衣上，不由得一愣，惊讶问道：“眉娘，这衣裳是什么料子的，摸着这么厚实，又如此柔软？” 苏眉也捏了捏，闭目沉思片刻，便睁眼说道：“应该是掺杂了一些羊绒所纺织而成。” 再细的棉纱，只要纺得有这一半厚度，面料就已经开始发硬了，完全没有办法达到她身上这件衣裳的手感。 到底是有钱人的衣裳，料子就是不简单。 “羊绒？”珍珠一愣。虽然她是松江著名的面料商人苏家的丫头，可是羊绒这什么东西，她也没有听说过。 更别说手摸了。 “就是羊身上的细毛。”苏眉解释道，“北边的金人，他们以养牛羊为生。平常吃牛羊的rou，喝牛羊的奶，剪羊身上的毛。毛可以编制很多的东西，这羊绒，便是羊身上极细极细的绒毛，非常的柔软，但是又非常的保暖……” “那一定非常昂贵吧！”珍珠只要一想，便能够想象得到，一头羊身上，才能够有多少那样的细毛？多少头羊身上，才能采到够做一件衣裳的毛？ 这衣裳，肯定便宜不了啊。 “虽然没有狐腋裘那般的难得，但是论心意，却并不比之少半点。”苏眉也点头说道。 一想到许海丰那尊贵的身份，还有他莫名其妙对她的兴趣，她顿时感觉到头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