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赐死
俪兰的死因，又死在哪里，直到现在，这件事除了萧皇后，便只有逃过一劫的李炳，及窥破其阴谋的李凤怡知晓。 而类似的秘密在西晋国的皇宫内太多太多…… 李炳坐在床沿，沉默的看着苏辰，眼里带着审视，还有几分质疑，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半年前还被关押在地牢里的少年，竟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长到足让翻天教屡屡受创折损进去十余名精英成员的地步，其中甚至还有罡境期的武道高手。 李凤怡传给李炳的信件里只告之了在朝阳城和灵洞湖与翻天教门人的争斗，并没有提及宁府后院及利用屈懿引李儒鱼在七剑崖现身两件事，所以李炳对苏辰的了解，暂时还停留在三个月前。 不过，即便李凤怡没讲，李炳倒也猜得到苏辰如今的实力肯定会有所提升，毕竟，三个月前，苏辰就能够战胜罡境期的武者，过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仍旧还在原地踏步。 苏辰现在具体的修为，实力，同样也是李炳很感兴趣及很想知道的一件事。 进屋后，苏辰便恢复了本貌，李凤怡没有除去易容伪装，但却是安静的站在临窗处，由于苏辰和李炳是初次会面，作为牵头人，她需要给两人相互了解的机会。 观察了苏辰一会儿，见苏辰始终没要主动开口的意思，似乎性格有些闷，李炳只好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清淡的问道：“你就是苏祁？” 苏辰道：“那是以前，如今我叫苏辰。” 李炳愣了一愣，苏辰的这个回答，着实让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就在李炳愣神之际，原本站着的苏辰，自行前去拖来一张椅子，拉到李炳的正对面，临着李凤怡旁边坐了下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忘了，苏辰进屋后，李炳并没有看座。 作为一介平民，面对一名皇子，不进行请示如此随意的坐下，往小了说是不懂礼节，往大了讲便是目无尊卑，更严重，甚至可以说根本没将李炳放在眼里。 对于苏辰的这番行为，李炳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只是摇头一笑，李凤怡当然也不觉得意外，苏辰若在李炳面前表现拘谨，恭恭敬敬，那才是件怪事。 不过，有人却按捺不住了。 “大胆！” 屋外，忽然有人怒喝道。 因还未到商议机要事宜的时候，在李凤怡和苏辰进屋后，李炳并未令人关门，也未闭窗，而苏辰在屋里的举动，守在门外的侍卫却是能够看见。 大声怒喝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被苏辰废去一只手的马怀。 马怀就站在屋门外，从其视角，恰能看清楚苏辰在屋里的动作。 那副队领狄青山也在外面。 此前在客栈大厅发生的事，无论李凤怡提不提，马怀都必须在李炳面前主动请罪，绝无可能私瞒，因而在将李凤怡和苏辰送到李炳住处后，狄青山便立即回去把马怀叫了过来。 狄青山早早将马怀叫来，并且专门挑了一个能够让李凤怡看见的位置站着，其实是为马怀着想。 因为，但凡追随李炳时间长些的侍卫都清楚，李炳和李凤怡的兄妹感情极深，而马怀此前冒犯了李炳，哪怕是误会，可此事若从九凤公主嘴里先说出来，李炳必定会雷霆大怒，哪怕马怀在苏辰手里吃了大亏，已付出代价，却也难保李炳会就此息怒。 但若是让李凤怡知道，马怀会主动向李炳请罪，狄青山觉得，李凤怡即便心里气还未消，也应该不会再跟马怀计较，毕竟身份在那里。 然而，马怀这突然的大喝，却让狄青山一片苦心化作无用之功。 “蠢货！” 狄青山在心里怒骂不已。 苏辰刚才的举动，确实显得目无尊卑，但这又如何？连李炳都没开口，李凤怡也未说话，身为殿前侍卫的马怀有什么资格在外叫嚣？ 当然，若在其他场合，若有人对李炳以下犯上，这么做也可以，有时主子需保持气度，属下则需无脑的跋扈。 可眼下的场合并不寻常。 先不说苏辰本身是否受到李炳的重视，最起码，苏辰乃是李凤怡所引荐，哪怕苏辰表现得再差，看在李凤怡的面子上，李炳也绝对不会罪责于苏辰。 …… 听到马怀的大喝，李炳皱了一下眉，李凤怡本宁静的眼眸中多了分冷意。 苏辰完全没任何反应。 马怀这会儿跳出来指责苏辰的无礼，当然不是看不清形势。 眼下是什么场合，该不该说话，什么话该讲或不该讲，马怀心里又岂会没底？ 可他还是跳了出来。 他这么做，目的很简单，他要让李炳，牢记苏辰今日的无礼。 如果没有人指责苏辰方才的行为，李炳纵是不悦，却也不会太往心里去，毕竟，苏辰尚且年少，轻狂一些十分正常。 但如果有人当场点破了此事，那么，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就会成为李炳心底的一根刺。 当然，马怀也知道，仅凭自己这一喝，就想要将苏辰置于死地，这根本不可能。 但马怀相信，只要先在李炳心里埋下这根刺，往后，只需要偶尔敲一敲，总有一天，这根刺会扎得李炳生痛，决意将其拔掉。 这一天或许要等很久，可如果有朝一日，李炳真的登上皇位，成为西晋国的帝王，一掌天下时，终将会算账…… “小王八蛋，你等着！我虽实力不如你，但却有的是法子置你于死地！” 一边怒瞪着苏辰，装着是为李炳声张，马怀一边亦是在心里冷笑，自觉抓住了一个报仇的机会。 …… 李炳扫了马怀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狄青山问了句：“为何将他叫过来？” 之前瞧见狄青山将马怀带过来时，李炳就已发现马怀脸色异常，而且有只手不对劲，似乎受了伤，心里便清楚应该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但见狄青山没立即禀报，也便没急着问。 面对李炳的询问，狄青山急忙单膝跪地，埋着头，似吞了一大块黄连般苦着脸道：“禀殿下，卑职叫他过来……是为请罪。” 听到狄青山的答话，李炳再看了眼那跟着狄青山跪下的马怀，语气平淡的问道：“什么罪？” “禀殿下，卑职……” 马怀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显得极为惶恐之态，语气里万般悔疚的沉声道：“卑职方才在客栈前厅，冒犯了九凤公主！卑职该死！请殿下降罪！” 李炳双眼顿时眯了起来。 低着头的马怀身体虽在颤抖，可脸上却是丝毫不见惧色，反而是带着一丝冷笑。 他并未提自己乃是无意冒犯李凤怡，甚至言称自己该死，当然不是真的想让李炳重惩自己，李炳虽对麾下部属的管束极很严厉，但在处理犯事的手下时，从来都会进行全面了解，必在在完全弄清楚整件事的情况下才会做最终的定论。 而且，李炳在惩罚犯事的属下时，向来喜于恩威并济的方式，只要属下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心存悔意，一般都会给其戴罪立功的机会。 当然，机会只有一次。 因此了解李炳的人都知道，若是犯了事，即便再有理由，在李炳面前也莫要进行自辩，李炳自己会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反之，很可能就会被李炳认为其无悔改之心，进行重罚。 “殿下若了解清楚，我本是无意冒犯九凤公主，定不会对我重罚，而这等过错，又何至于要我以一只手抵过！方才这小王八蛋已对殿下不敬，等会儿殿下再知他废我一条手臂，必对这竖子生出憎恶之心！” “……对了，我还需得想个办法，提醒殿下，九凤公主早辨出我的身份，否则也不会出示至高令，到时殿下一定会想，那小王八蛋追随于九凤公主，又岂会不知道我的身份，可这小王八蛋仍然敢下重手！我就不信，殿下知道此事后还会认为他只是年少轻狂！” 马怀心里冷笑，等着李炳向狄青山询问整件事的过程。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李炳的反应显得有些迟钝，好长时间都未说话。 沉默些许之后，李炳忽然笑了笑，眼神漠然的看着跪在门外的马怀，道：“你既求死，那便成全你。” 听到这话，若惊雷在耳边炸响，震得马怀遍体栗麻，猛地抬起头，怔怔的望着屋里的李炳。 李凤怡眸子里的寒意退去，同样跪地的狄青山则是苦笑。 苏辰眼中闪过些许意外，屋外那青年侍卫的阴暗心思，他当然看得透，之所以毫无反应，亦是想知道李炳会如何处理。 见微知著，从李炳的决断，苏辰觉得可以了解到很多的事，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李炳和李凤怡之间的关系，究竟深到什么程度。 不问经过，直接赐死？ 这个结果倒的确有些出乎苏辰的意料。 “殿下！卑职……” 一怔之后，马怀猛地醒过神，脸色煞白，就要解释和求饶。 虽然李炳已亲口降罪赐死，可此人显然还是心存侥幸，认为李炳或许只是想在李凤怡面前假意彰显其兄妹厚谊。 可惜他错了。 “还不动手？” 根本没给马怀解释的机会，李炳直接打断了马怀的话，眼中寒光一闪，语气陡冷的喝了一声。 李炳话音刚落，一缕细若丝线般的白光，忽从隔壁客房门缝中钻出，于瞬息间便缠上了马怀的身体，正在试图解释的马怀，整个人顿僵住，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好似突然变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