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别离
机场，叶明手中提着行李箱，望着面前的徐紫凝，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话啊，叶明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不断地在心头骂着自己，平时不都自诩能说会道吗，不是牙尖嘴利吗，怎么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呢，真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徐紫凝望着他为难的样子，善解人意地笑了下，却让叶明老脸一红，暗骂自己没用。 “紫凝……” 徐紫凝歪着头，浅浅地笑着，等待着他的下文。 叶明挠了挠头：“紫凝，你渴不渴，我去给你买水喝。” 徐紫凝摇摇头。 “你饿吗？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继续摇头，刚刚才吃完午饭的。 “那……唉。” 叶明低下头来，有些丧气，感觉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昨天晚上他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脑袋里全都是徐紫凝的身影，仿佛每次闭上眼睛他都能看见徐紫凝歪着头对他浅浅地笑着，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从早上醒来他便心不在焉，有心想要给徐紫凝做一顿饭，可到了厨房他丧气地发现，自己除了西红柿炒蛋和学了一个下午的鸡汤，其他的竟是一个菜也不会，可谓是无能到了极点。 叶明是个十分倔强的人，自然不肯就此放弃，但想要像先前做鸡汤一样跟着视频学习明显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只好在徐紫凝的指导下，做了几个容易上手的小菜，算是给徐紫凝践行，虽然模样和味道皆是下品，但那心思确实是用到了，叶明看得出来，徐紫凝十分开心，但是这却让他感觉有些难过。 徐紫凝从小到大吃了许多的苦，但是她从来没有埋怨过谁，一直自己默默承受着，她是个十分知足的人，只要一点点的幸福便会满足，然而老天爷却不开眼，总是想着法的难为她，让叶明好生气恼，咒骂贼老天欺软怕硬，心说有什么事情你能不能冲着我来。 望着徐紫凝那俏丽的脸颊，叶明十分不舍，但心里清楚，总不能现在就将她拉回自己家里过年，于是只能叹着气，失着眠，面对着现实。 由于害怕路上堵车，他们提前出发了近一个小时，这才让叶明有足够的时间去看那张似乎永远也看不够的绝色脸庞，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徐紫凝没有害羞，而是大胆地挎着他的胳膊，在人群中不断地穿梭着。 叶明叹了口气，心中好生难受，今天这一别，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再见面，想着想着，他便更加难过了。 徐紫凝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可却不知如何去安慰，只是将他的手臂抓得更紧了。 “紫凝，你、你会想我吗？” 徐紫凝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会想你的。” “……” 叶明想到一事，苦着脸道：“紫凝，如果，如果还有人追你怎么办，你那么漂亮，我又不能在你身边。” 徐紫凝想了想，在手机上写道：“那你便快些回来，我等你。” “我何尝不想呢。”叶明为难道：“可是当兵哪会有个期限，不混出个样子来，我肯定不敢回来见你，紫凝，要不我不去了吧，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或者等我们大学毕业再去也行。” 徐紫凝知道叶明是舍不得自己，她又何尝想和叶明分开，只是为了叶明，她不得不狠下心来，挣扎许久，终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叶明叹息道：“紫凝，你可要了我的命了。” 距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二人十指相扣站在甬道上，久久舍不得分开。 叶明抬头望着天花板，一个转身将徐紫凝搂在怀中，徐紫凝手提着行李箱，眼眶渐渐红了，直到这个时候，她终于表现出自己对于叶明的不舍。 叶明伸出手来擦去她滚落的泪水，想要扯起嘴角，却始终没有笑出来，徐紫凝将脑袋靠在叶明的怀里，二人紧紧相拥，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良久，叶明揉了揉眼睛，道：“紫凝，我给你唱个歌吧。” 徐紫凝抬起头来，温柔地望着叶明，隐隐有些期待。 他们几人一起住在出租屋里近半年时间，期间也出去玩过许多次，但是徐紫凝从来没有听见叶明开口唱歌，几次黄思聪请他们去烟火，叶明也都婉言谢绝或者在一旁陪着自己，因此大家也都知道，他大概是不喜欢唱歌的，叶明在此时提出这样的请求，让她感觉有些温暖。 “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圈，缠绕所有对你的眷恋，隔着半透明门帘嘴里说的语言完全没有欺骗。” “屋顶灰色瓦片，安静的画面，灯火是你美丽那张脸，终于找到所有流浪的终点，你的微笑结束了疲倦。” “千万不要说天长地久，免得你觉得我不切实际，想多么简单就多么简单，是mama教给我的哲理。” “脑袋都是你，心里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大城里好甜蜜。” “念的都是你，全部的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大城里只为你倾心。” 就快要到达登机的时间，机场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不断地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 本来在机场分别的事情每天都有，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但是今天却忍不住驻足观看，因为这样离别的场景实在有些特别。 分别便分别吧，不舍便不舍吧，唱歌便唱歌吧，你能不能唱得好听一些，偏偏那面色黝黑的小伙子却闭着眼睛，一副陶醉在自己歌声里的样子，令人哭笑不得。 徐紫凝本来还有些期待，待叶明唱了几句之后便忍俊不禁，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再次从眼睛里滑落，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听的歌了。 “紫凝，怎么样？” 一曲终了，叶明小心翼翼地望着徐紫凝，想要知道她的感觉。 叶明清楚自己唱歌的水平，那何止是五音不全，用李司晨的话来讲，跑调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歌声，应该用飞调才是。 叶明花了几个晚上学了这首歌，便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唱给徐紫凝来听，给她一个惊喜。 徐紫凝想要擦干自己的眼泪，无奈却是越擦越多，她迎着叶明希冀的眼神，狠狠地点了点头。 “紫凝，你该走了。”叶明说着，但是搂在她身上的手却一刻也不曾松开。 徐紫凝泪眼婆娑地望了叶明一眼，缓缓钻出他的怀抱，心如刀割。 叶明将行李箱交到徐紫凝的手里，复又拉起她的手，望着徐紫凝的脸，一时有些哽咽，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揉了揉眼睛挤出一个笑容，不想让徐紫凝担心。 两个人的手始终紧紧扣在一起，谁也不愿意放开，但是徐紫凝终究是要离去，明年叶明便要去参军，想要再见面，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叶明忽然有些恍惚，这几个月里和徐紫凝相处的点点滴滴，慢慢浮上心头，他拉起徐紫凝的手，缓缓在上面写着什么。 徐紫凝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而这一次她马上便猜到了，那四个字分别是：田、由、甲、申。 登机的提示音响起，徐紫凝望向叶明，叶明如猴子般呲牙咧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徐紫凝叹息一声，两个人的手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 徐紫凝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贴身的包里翻找着，然后在叶明惊愕的目光下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剪刀，这个东西是过不了安检的。 叶明以为徐紫凝是要把它让自己带回去，不料却见她将剪刀放在自己的头发上，只听咔嚓一声，一缕秀发应声而断，然后徐紫凝笑着将剪刀和头发递给叶明。 “剪掉一丝头发，让我放在胸前，走到哪里都有你陪，相随……” 叶明手捧着徐紫凝的头发，熟悉的旋律在耳边一次次响起，仿佛整颗心都被掏空了。 提示音再次响起，距离最后上飞机的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 叶明手中紧紧攥着徐紫凝送他的秀发，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最后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紫凝……” 徐紫凝缓缓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她的耳根忽然变红，然后伸手指了指叶明的身后，似是看到了什么。 叶明带着疑惑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然后他便感觉到一个温暖湿热的嘴唇印在了自己的脸颊。 叶明呆住了。 徐紫凝提着行李箱，缓缓地向前走着，一步一步踏在了叶明的心里，叶明望着她的背影，无数次想要冲上前去，却都在最后关头被自己的理智说服，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过了前面的拐角徐紫凝便要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叶明却忽然扬起了嘴角。 几十米外的徐紫凝似乎有感应一般，她回过身来，便如以前一样，歪着脑袋，向叶明浅浅一笑。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不见了，黑暗中，只剩下远处的徐紫凝在对着他浅浅地笑着。 叶明缓缓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将这笑容刻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