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邂逅方百花
宋江心中思忖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不知道他们比武最后是怎么收尾的，这里可没有岳飞为他们解枪。这次一定要看紧了，不能再让他们给跑了。宋江看那匹马时，但见它从蹄至背有八尺高，头至尾有丈二长，宽胸脯，高蹄背，大蹄腕，毛色如黑缎子一样，脑门有撮白月光，有股棕毛覆盖其上，耳下有骨突起，腹侧四处旋状棕毛，四蹄之下弯曲如钩。此谓头上长角，肚下生鳞，蹄下有爪，山冈之上犹如猛虎，沧海之中犹如蛟龙。 宋江暗暗赞道：“果然是一匹好马，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骏的良驹，就是有些掉膘了。” 宋江看那马旁站着一位妇人，应该是郭英的娘子。场中除了这三人之外，还有五个人，其中两个也算是“熟人”了，正是陈丽卿和她的使女。另外还有三个后生，宋江却不认识，为首一人长得极为秀美，两弯眉如新月，一双剪水秋瞳，樱唇琼鼻，分明就是一个女子，宋江看到这里，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人是女扮男装。另外两人立在她的身后，长得有九分相似，虎背彪躯，极为雄壮。宋江来到此地以后，并不急着有所行动，而是静观其变。 这些人明显分成了三伙，陈丽卿与使女是一伙的，杨再兴和罗延庆是一伙，那个女扮男装者以及另外两人又是一伙。 宋江来到时，正听见陈丽卿怒冲冲冲道：“郭家娘子已经同意将此马以八十两的价格卖与我，你们偏要在这里聒噪。郭家娘子，你来说说，有没有这回事。” 郭家娘子一介弱质女流，也不想多惹事端，只好上前说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确实有这回事，我已经答应将马卖给她了，她也命人回去取银子了。” 郭家娘子话音刚落，杨再兴不干了。“既然她还没有付钱，那这马就不是她的，我们为何不能买。这样一匹千里宝驹，自然是出价高者得，区区八十两银子就想买走，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依我看，就是卖五百两银子也卖得贱了，今日路过贵宝地，不曾多带银两，我愿以此二百两银子为定金买你这匹马，回到客栈再为你补上二百两。”杨再兴说完，去罗延庆那里借了一百两，连同自己带来的一百两一并交与郭家娘子。 周围的人也纷纷跟着起哄，大声叫嚷道：“这位壮士说得对，这样一匹宝马，理该价高者得，八十两银子休想买走这匹马。”郭家娘子看到从这番情形，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上前去接杨再兴的银两。 陈丽卿听到周围人们的喊叫，羞愤难当。本来已经与郭家娘子商量好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道这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坏了自己的好事，这匹马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买下的。陈丽卿狠狠地瞪了杨再兴一眼，咬牙切齿道：“好，我出五百两。” 杨再兴一怔，他没有料到陈丽卿还真得要出五百两买这匹马，这次他出来的时候带的银两也不多，加上罗延庆的那些钱最多也就只能凑够四百两，再多的话就拿不出来了。看着陈丽卿挑衅的眼神，杨再兴也只能忍了，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陈丽卿看到杨再兴不再与她争了，就要从郭家娘子手中接过缰绳，将马带走。就在这时，那个神秘“男子”开口了，“谁说这匹马你可以带走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没有付钱。” “我的使女已经回去取了，马上就会送到，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在这里等上片刻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就不信它还能飞了不成？”陈丽卿一再被人责难，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愤愤地说道。 “它确实不会飞，但我想给它换个主人，郭家娘子，我这里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种银票在全国任何一处钱庄都能兑换，这匹马我要了。另外我这里还有五十两银子也一并交与你，作为兑换时的折损费用。” 神秘“男子”的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一千两，还真有人愿意出一千两买这匹宝马。”也无怪乎他们这么兴奋，这样的事情即使在汴梁这个全国政治经济中心，也不是经常能够见到的，在他们看来，这件事很快就会传播开来，而作为此事的见证者，他们无疑会成为关注的焦点，为他们茶余饭后增加一条可资谈论的“爆料”新闻。 郭家娘子也被神秘“男子”的话给震懵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这匹马能卖这么多钱，在她看来，定价一百两已经很高了，因此在陈丽卿跟她商定以八十两买下这匹马时，他也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现在居然有人愿意出一千两买这匹马，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江听着周围人们闹哄哄地议论此事，摇了摇头，他走上前去，大声说道：“你们都不用再争了，我没有五百两银子，更没有一千两银票，我这里只有五十两，郭家娘子，这五十两银子你拿去为郭教头看病吧，聊表我对他的敬慕之情。这样一匹无价宝驹，卖了实在太可惜了，你把它牵回去吧。” 郭家娘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宋江面前，声泪俱下道：“多谢恩公，还请恩公光降寒舍，容我夫妇当面答谢。”郭家娘子卖马也是迫于无奈，她不敢想象当丈夫知道了这件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马不用卖了，丈夫的病也有钱医治了，她心中对宋江自然是感恩戴德。 “郭家娘子，快快请起，这不是折煞了我么？”众目睽睽之下，宋江又不好上前去扶她，只好向围观的人求助，人群中当即走出两个妇人将郭家娘子搀了起来。郭家娘子再次邀请宋江到家中，宋江想了想也就应下了，正好去看一看郭英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果真是个好汉倒不妨结交一番。 郭家娘子看到宋江答应了，当即牵了马在前引路。就在这时，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娇喝：“将马给我留下。”众人看时，只见陈丽卿不知从哪里掣出一条杆棒，就要动手抢马。武松看到陈丽卿冲着宋江来了，当即一个旋身，让过了她那条杆棒，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面前刮过，心中暗暗惊疑：不想这女子力气竟这般大，若是叫她打实了，非骨断筋折不可。武松对她下此狠手暗暗着恼，使出一记“鸳鸯腿”，正中陈丽卿手腕，众人只听“喀”地一声脆响，接着就看到陈丽卿捂着手腕退了下去。武松在出腿的时候，用上了五分力道，一下踢折了陈丽卿的手腕。 “你这女子，出手竟然如此狠毒，今天权当给你一个教训。” “打得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强抢别人的宝马，你这女子真不知羞，不在家里学做女红刺绣，却跑到这里使枪弄棒，撒野放泼，真是没有家教。”神秘“男子”似乎对陈丽卿很有敌意，极尽挖苦之能事。 周围的人听到两人这般说，也都跟着起哄，陈丽卿羞愤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恶狠狠地道：“好，咱们走着瞧。”留下这句场面话后，带着使女灰溜溜地走了。 杨再兴和罗延庆看到宋江要走，赶紧迎了上来道：“大哥真乃义士也，我兄弟二人常以仗义疏财自居，今日见到大哥所作所为，当真惭愧得紧，不敢请教大哥姓名。” “此地不是说话处，两位壮士若是有心，可与今夜在丰乐楼一会。”宋江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两人说出自己的姓名，也不便在此劝说二人共襄大计，因此定下丰乐楼之约，他相信二人一定会如约前来。 “就以大哥之言，今晚不见不散。”杨再兴与罗延庆辞别宋江，径自离开了。 两人走后，那个神秘“男子”带着另外两个后生走了上来，行了一礼道：“这位壮士有礼了，在下方卉，这两位是我的兄弟童大古、童小古。今日观义士所为，颇有古人之风，实在是令人钦佩之至。” 宋江听了神秘“男子”的这番介绍，心中已经明了，她并不叫什么方卉，真正的姓名应该是方百花，方腊的meimei。宋江没有想到竟然在汴梁遇到了方腊的人，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方腊应该与他打着同样的算盘，先派人来打探汴梁的动静，为开春之后的战事做准备，他将这样一项危险的任务交给自己的亲meimei，只怕还留有后手，方百花带来的不只是这些人，应该还有一些人在暗处。 “卉取百花之意，兄弟这个名字取得固然好，只是有些女性化了。”宋江有意与方腊一方的人接上头，却苦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便明说，于是就出言点破了他们一行人的身份，如此一来，他们疑心之下，定然会再来找他。 方百花听了宋江的话之后，果然变了脸色，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道：“既然大哥要去拜访郭教头，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之后带着童氏兄弟离开了。 方百花能够这么在这样的情形下依然保持镇静，并且应对得当，宋江不禁暗暗佩服她的心智。难怪方腊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与她来完成，果然有过人之处，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宋江一路想着方百花的事情，一路随郭家娘子往郭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