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伤痕
心,在痛苦,神,在疲劳。痛苦滋味让她初次感受到,疲劳的感觉,让她百般难奈。 娜娜过每一天,不像原来那样匆匆而过,她感到时间比过每一年都难以渡过。痛苦与疲劳的滋味每天都必须偿到。 杜娟那纯真的微笑,她那双安静的眼睛,总是在娜娜的眼前晃过。“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杜娟精神失常后在她面前说过的一句话,猛烈撞击着她年轻的心肺。她不明白,原来那样的姑娘,怎么变成如此疯疯癫癫。 娜娜挣扎在这个冬天里。好像自己双手被绑着,投进英歌被关的监狱。又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也失常了。变成疯疯癫癫,被关进和杜娟一个病房的精神病院,难以摆脱。 这种心情,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娜娜感到太冷了,太漫长了。 在这个冬季里,她真正懂得了什么是苦难人生,知道人生为什么而苦难。难道这就是考验人意志的鬼门关。娜娜记得有这样一句话,每一个人的头脑里都有精神病的因素,这就看你能否经历过这种意外的打击,经受住了,你就是健康人,经受不住,你就是精神病患者。很严酷,很残忍,很现实,这一点就看你的意志如何了,看你处的环境如何了。 娜娜现在才知道,人的一生,最不愿进去的地方有三个,一个是精神病院,做一个疯疯癫癫的患者,另一个是监狱,做一个被囚的犯人,再一个就是进火葬场,三个地方,三种结局。不容你选择,三个地方,有二个地方去不了,但是,最后一个地方,己不由你自己选择,去,也得去,不去,也必须去。 苦闷的冬天终于熬过去了,在初春来临时,去看一看杜娟。 于是,娜娜跟张坚强在下午的荒原上,提出了这个建议。 当时,春风正刮,荒原上己有一片绿色。 张坚强望着她,看懂了她,情的痛苦,神的疲劳。随后,他对她说:“我这个月有三天休假,你如果一定去,我陪你去”。她问他:“杜娟进精神病院,英歌不见踪影,我看你没什么反映。”张坚强苦涩地一笑:“我们的情感现在有些麻木了,战争每天都死人,你的身边刚出现一个杜娟你就这样,我们身边,昨天还和你有说有笑,今天,突然没了,埋我战友的墓一个个就摆在荒原,风吹雨淋,你看……”张坚强对娜娜讲起他身边战友的不幸,然后又说:“我们只有缅怀他们,继续战斗,直到把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家园”娜娜懂了张坚强为什么这样情绪。“确实,是战争的车轮载着我们一直向前,生死我们早己忘记,直到我们胜利的那一天”。张坚强又自言自语地说,他的眼睛注视着荒原中的远方,久久地注视,忘记了娜娜的存在,他的思绪也许想到了英歌,想到了云浪,想到了身边那些为了国土的解放而战死的战友。 他为这些身边战死的战友哭泣,不是面上的哭泣,而是心中的哭泣,他觉得,这种哭泣,更伤感,更让人思绪万千。 我没有忘记过去,因为过去的你在我们的心里,己成为怀念。当我没事时,一个人躺在床上,我就会沉浸在与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完全是和你们一起欢乐的片断,这种片断成为我大脑中记远的记忆。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 杜娟所住的精神病院是军用的,这里的患者都是军人。 张坚强和娜娜经医务人员的带领,来到一个单人住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患者,娜娜不用仔细看,也知道是杜娟,她比原来瘦弱了许多,本来就很白的皮肤,现在看,就更白了,简直没有一丝血色,安静的脸更加安静,那双安静的眼睛显得有些迷茫。“你怎么来了,张坚强,英歌没有跟你来吗?”杜娟说话的口气比刚送进来有些沉稳了,娜娜走上前,激动地问:“杜娟,你不认识我是谁了吗?”杜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娜娜又问她:“你认识他,他叫张坚强,你怎么不认识我呢。”杜娟木纳地说:“我知道他叫张坚强,因为他和英歌是战友”娜娜又说:“咱们俩是战友,难道你忘记了吗”杜娟听后摇了摇头,说:“忘记了,我没有战友。” 娜娜又一次落泪了,她不知道,这种病,折磨一个人,竟然折磨成这样,原来一起战斗的战友,姐妹不认识。一个人,她和谁有缘,不是今天才有缘,这种缘,是跨越了今生,是生长在她骨头里的缘,娜娜不会想到,也不会预料到,她看着张坚强确实无奈。 张坚强跟她讲起战争,讲起雷达连,讲起她的战友,讲起他们空军,讲起她们雷达连突然袭击的那一天,讲起大伙奋力抢救她们的战友的那一幕。 她眼里有一滴眼泪盈满眼里,她对娜娜说:“娜娜姐……”。 娜娜感动地热泪盈眶,她急忙地抱住杜娟,说:“我是娜娜,我是娜娜,杜娟,你终于明白了”。 过去一会,她又问娜娜:“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如果,一个丧失记忆的人,当你用引导的话语,往上引,也许能勾起短暂的记忆,当你停止引导的话语,她的思维就停止了,这就是为什么精神有病人的短处。也许,随着以后的时间,慢慢地平息她大脑中错乱的思维,让她恢复大脑的精神,她也许会复原,也许会记得你。 这样,需要时间。 来时,带着感情来,走时,把来时的感情全部扔到这里,娜娜又一次抱住一脸茫然的杜娟,把所有的情传递给她,没有想到她悄悄地说:“娜娜,你别走,我怕……我怕。”娜娜激动地对张坚强说道:“她又认识我了,她又认识我了”。张坚强也听到刚才杜娟的声音,他特意又问杜娟,你刚才说什么,请你在说一遍,张坚强的问话,又让杜娟开始一脸茫然,她又重复她的话语:“我怕……我怕”。 “她的记忆,随着大脑的激动,而变得时不时的清醒,这样,绝对是个好的现象,终归有一天,他遇到她思恋的男友英歌,她会变得清醒,一定会好起来的”。身边的医生对张坚强和娜娜提醒道。 是啊,随着时间慢慢的流动,她亢奋的大脑思维一定会平复的,错乱的情绪也会理顺清楚的。但愿这一天会马上来到。我们再也不用来到这个使我们大脑错乱的地方,娜娜就是这样想,他们离开这个让他们伤心的地方。 两个人走出精神病院大门,张坚强看着娜娜把两支手合在一起,像个教徒,闭着双眼,嘴着祈祷着。张坚强听不清娜娜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是希望着,希望关在这里的杜娟,还有杜娟的病友都快快康复。 他发现娜娜的眼里流下一滴泪。顺着她娇好脸一直往下流。 春天里的微风吹着她流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