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噩耗与探病
昨晚下了一点小雪,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雪,天亮后很快就溶化了,在有的街区,地面都已经重新变得干燥。只能从路边的灌木、树冠附近的枝叶和停放在路边的车辆顶篷上,才能看到下过雪的痕迹。 今天是我们约定好你出差回来后见面的日子。 从你周四离开小楼后,我们都还没有联系过。上午接到通知,说今天的训练继续停止。不知道你和汪指导回来没有。我很担心你。 离开约定的时间还早,我就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急匆匆地朝你的住处走去。 在你住处的小楼下,我熟门熟路地拐向后楼的维修楼梯,从这边走,一般不会被人看到。 可是,那天我刚拐过楼角,就看到上次撞在一起的那位高雄,穿着一件皮风衣,带着围巾手套,冒着寒风站在那里。 后楼这边的风很大,他站在那里,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对着手套哈气,看上去来了有一段时间了,被雪后的冷风吹着,冻得够呛。 他嘶嘶哈哈地在那里运动着,忽然看到了楼角的我。 他朝我走了过来。 我刚犹豫了一下,他就已经到了我的眼前。 他说:“心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这个人。唉,不管怎么说,上次他帮了你很多。于是,我说:“你好。高雄哥。你怎么在这儿?等人吗?” 高雄看着我,他在想着该怎么措辞。 我说:“他们出差还没有回来吗?你怎么不上去?下面这么冷。” 高雄说:“他昨天上午就回来了。” “啊?”我惊讶地看着高雄。 高雄说:“他让我来见你的。心心,听我说,可你别着急啊。他昨天上午就从培训中心被送回来了。可他没有回到这里,他被直接送进医院了。” 我的眼睛睁圆了。我喃喃地说:“什么?他,他怎么了?” 高雄说:“他在培训中心生了上消化道大出血,开会的当天早上,就被送往医院急救,因为他是特殊情况,病情很棘手,当地的小医院恐怕处理不当,耽误救治,就又紧急送回我mama的医院来了。他现在重症病房。人虽然清醒了,但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他醒过来之后,让我过来告诉你,让你不要着急。” 我看着高雄,我说:“我要去看他!我现在就要去看他!” 高雄抓住我的胳膊,说:“对不起,心心,你现在不能去!他让我来,就是希望我劝说你不要去。汪指导和孙趵老师一起陪着他回来的,他们一直都在那边守着他。今天,成校长和教导主任也去了,整个体育教研室的老师都在那里。听说省市体委的领导也会来。马局长、周主任,还有很多其他学校的老师。” 我说:“我才不管!” 高雄说:“你要管!你不能在他这样的时候还让他来cao心!听他的话,别任性!让他安心休息。看着你难过,他心里会不好受的。” 高雄说:“再说,刘雯丽也在那儿。成校长知道他们在谈恋爱,如果这种时候刘雯丽不去,校长会要起疑心,所以汪指导打了电话给她。” 高雄说:“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你真的不能去。我和刘雯丽会每天设法告诉你消息。你要耐心等待。等他好一点,你可以和队友们一起去探望。你要相信他,他很坚强,他一定不会有事。” 我呆呆地看着高雄。 我说:“为什么?” 高雄说:“心心?” 我怔怔地看着高雄。我说:“我没有指望过白头偕老。我只希望在他艰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而已。为什么,就连一点这么卑微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高雄说:“他心里一直都有你,不管你在不在他身边,你都一直在他心里陪伴着他的。他醒来后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我,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来告诉你,让你不要着急。” 高雄说:“就算你不去,你们也始终在一起的。” 我说:“我总是什么都做不了,总是无能为力。” 我说:“我,非常恨,我自己。” 高雄说:“我也是。我恨自己,无法完成他的托付,就连一个小女孩,也安慰不了。” 从那一天起,你的病情不想公开,也公开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沉疴难起,命不久矣。 这次住院,长达31天。 你出院的时候,我们的期末考都已经考完了,开始放寒假了。 我终于见到了你。 那时,你已经脱离了危险,从重症区转回了普通病房。 在高雄父母的帮助下,你住到了一个小单间。 我虽然是跟大家一起去探望你的,但是,在大家离开之后,我被汪指导点名留下来,帮忙雯丽姐做点事情。 大家离开之后,雯丽姐就对我说:“我下楼去交一下明后天的押金,你们单独聊吧。”她说着就离开了房间,留下我们,单独相对。 我看着你,出血虽然停止了,但你仍旧被疼痛折磨得很厉害,看上去一点精神也没有。因为呼吸困难,你戴着一个呼吸面罩。随着你衰弱的呼吸,我看到面罩上时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时而那水汽又淡薄下去。 我拼命忍住了涌上来的眼泪,生怕被你看到,让你心里不好受,让你费力气来安慰我。 我们无言地对望着。无数的话语,都在这久别重逢的相望中,彼此传递过了。 你轻微地动了一下。 “你想要起来坐会儿吗?”我赶紧问。 你点点头。我把床板慢慢地摇高了一点,让你半靠半坐着。 你喘着气说:“盆栽。” 我顺着你的眼光,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盆小小的植物。 这是同事们来看你时,送给你摆在床头,帮助你改善呼吸的。 你这几天一直被疼痛折磨得很厉害,情况不好,大家心情沉重,也都忘记照管它了。 现在,它看上去干枯得快要蔫掉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找了个纸杯,出去接了满满一杯水,想要浇灌它。 你翕动着蜡白的嘴唇,气息微弱地说:“让我浇。”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