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惊怒
长乐公主对贾倩贾清姐妹的闺房并不感兴趣,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胆敢算计他的王夫人和薛宝钗。尤其是薛宝钗,长乐公主十分想不透,贾元春不过是王夫人的女儿,又不是他薛宝钗的亲生女儿、同胞姐妹之流,又哪里值得薛宝钗如此为他们母女谋划? 薛宝钗难道忘记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被王夫人母女算计、戏弄之事了么? 同时,长乐公主也十分好奇。 他不明白,这个薛宝钗又为何会以为自己会一无所知由着他算计。或者说,这个薛宝钗就没有想过自己会生气么?何曾几时,他长乐公主如此好欺负了?区区一介商家女就胆敢如此算计他这个当今爱女,真当他堂堂长乐公主是个包子? 贾母跟史湘云讲古,长乐公主不过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眼角的余光却是停驻在薛宝钗的脸上,时时注意着薛宝钗的神情举止,脸上却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就好似他始终都是人们眼中的模范公主一样。 宫里有很多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跟薛宝钗差不多的女子,长乐公主见过真心不少。长乐公主可以肯定,跟薛宝钗这种人,不是真心纯善的话,那就是jian雄一般的人物。 可惜的是,薛家不会允许薛宝钗纯善下去,而薛宝钗本身也的确不是什么纯善之人。 而且,在长乐公主看来,无论薛宝钗如何算计,他的眼光也始终局限于内宅,他的触觉也仅限于名存实亡的贾史王薛金陵四大家族的后院。薛宝钗的手段是有的,可惜他的手段跟他的眼光一样。都上不得台面。处理某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为自己谋利益是够了,但是,从家族的长远上来看,他表现终究还是差了一层。 既不能量入为出,又不能辅佐母亲约束、教养好哥哥,更不能与人为善、为家族带来足够的人脉。偏偏有着不符合自己身份的野心。 薛宝钗的综合素质,长乐公主最后给了个中下的结论。 等贾母讲完了。长乐公主才道:“罢了。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有的人富贵了。又哪里记得住老辈的辛苦和艰难。不说这个了。本宫听说,贾妃的省亲别墅里面挂的都是西洋水晶玻璃灯,窗子上镶嵌的,也都是西洋水晶玻璃。可有这事儿?” 王夫人听了连忙赔笑。道:“公主殿下,我们娘娘蒙圣上恩宠奉旨省亲。我们哪里敢不奉承?既然已经决定看要修建省亲别墅自然要做到最好,方不辜负了娘娘难得回家一趟。殿下放心,哪怕是赔上像奴才的家底,奴才也会把这省亲别墅修得美羊美伦的。” 长乐公主沉默了一下。道:“你就是王氏?我记得,贾工部虽然被父皇训斥,到底没有夺官。依旧是父皇的臣子。你也不是什么皇家的奴才。这奴才二字还是请你慎言!至于这家底什么的,听说。你已经把省亲别墅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薛家?”说着,长乐公主又转头对薛姨妈道:“看这位太太的容貌,跟贤德妃也有些仿佛,想来就是薛家的太太了。皇家行宫花费不小,想来对府上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吧?” 薛姨妈其实很想对长乐公主抱怨薛家在省亲别墅上的花费。老实说,即便有贾玖支援了那么多的财货,可是这省亲别墅和随着省亲别墅而来的各种开销,实在是让薛家有些难以为继。 薛姨妈心疼女儿夜夜在灯下打算盘的辛苦,却也知道不能在这个当儿说了实话、得罪了jiejie王夫人,只得委婉地道:“让公主殿下见笑了。我们薛家虽然有钱,也不过是铺子多,天南地北都有,采买东西比别人容易些罢了。若是说别的,终究是不成的。若不是这府里跟宁国府都凑了份子,又有贾郡君的慷慨解囊,为我们争取了一批仿太湖石,还仗义地只要了一点点银钱,否则,这省亲别墅的工程,只怕还真有些问题。至少,断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修建成。” 长乐公主道:“原来你还记得玖丫头的石头。说起来,这么多的省亲别墅,数贾妃的这一座速度最快,听说匾额什么的都已经齐备,贾工部也上了折子。怎奈这省亲可不是谁先修好了,谁就能省亲的。宫里最是讲究尊卑,即便不是按照位份高低来的,也会等所有的省亲别墅都修好了,父皇才会让诸位妃母省亲。” 薛宝钗听了,这才抬起了头。 曾经,他也有过这个念头,尤其是那太湖石的事儿,本来他可以拖一拖,把价钱抬一抬,偏偏王夫人催的急,他手里的银钱也少,周转不来,故而最后不得不把这些仿太湖石都贱价卖了。还要作出一副,他需要对方的照拂的模样来。 这是薛宝钗平生最为后悔的事儿。 顺着王夫人的意,草草地把买卖结束了,结果好不讨好,王夫人得知了那批仿太湖石的身价之后,更是天天来要钱,完全不想他当初催促自己的模样。 这些事情,这种想法,薛宝钗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无论是被他坑了的贾玖还是他身边的莺儿。可是他的心里依旧存着一股气。 现在,长乐公主旧事重提,薛宝钗如何不感伤? 薛宝钗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接长乐公主的话的。哪怕他真的很想开口奉承两句,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倒是贾玖,听见长乐公主这么说之后,笑道:“原来大jiejie的园子是最早修好的?” 长乐公主道:“也不算是头一个罢。也有几家根本就没有修什么省亲别墅,只是把家里的后花园子收掇了一下,粉刷了墙壁就算完了。父皇曾经问他们为什么不动土,他们说,自己家都是新起来的。俸禄也不多,就是借了银子修了省亲别墅,将来也还不起,把父亲气得够呛。” 贾玖答道:“还有这样的人家?” 长乐公主道:“可不是。为首的那位,就是母后的娘家!父皇十分生气,还是母后脱簪待罪,又有两位皇弟求情。父皇才收回问罪的旨意。却还是让吴妃和周妃代理宫务。因为有母后前车之鉴,所以吴妃和周妃都不敢劝,甚至还递话回娘家。只是这事儿。外头的人都不知道罢了。” 贾玖答道:“公主说为首,难道还有别人?” 长乐公主道:“婕妤的位置上,也有几位草草了事,如今。那几位婕妤也被送到了北宫。只是他们足不出户,也无人探望他们。若不是他们的宫人按时去取饭,只怕也无人知道他们如今就在北宫。” 贾玖迟疑了一下,道:“万岁没有夺了他们的位份?” 长乐公主想了想,道:“这个倒是没有。只是被罚俸一年。” 罚俸这种处罚,可轻可重。 俸禄这种东西,对于有的妃子来说。很重要,可是对于高位妃子或者是那些得宠的妃子或者是家世很好的妃子。他们就不那么稀罕了。 高位的妃子,比方说贵妃和四妃,俸禄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连零花钱都算不上。内府不敢短了他们的用度,逢年过节外面的官员还会送孝敬,若是有什么事儿求到他们头上,另外还有额外的孝敬。 得宠的妃子也差不多。 家世好的妃子,进宫的时候,少不了的嫁妆,即便他们明面儿上的嫁妆不会很多,可私底下,谁家可不是可了劲儿地给他们塞银票的?俸禄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花罢了。 反倒是家世不好的妃嫔和不得宠的妃嫔,份例可能不够使唤,这个时候,俸禄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进项了。即便不用来打点那些内侍,也可以用来添置一些必备的东西,比方说,冬天里总是不够的炭。 至于皇后,虽然说皇后也有俸禄和份例,但是,皇后终究是一国之母。只要有御史在,谁敢薄待了皇后?若是真的那么做的,只怕御史台的折子会把皇帝给淹了。 那几个婕妤,说是得罪的皇帝被禁足了,可是他们的位份没有降,份例什么的,自然是跟着位份走的。即便是有人克扣他们的份例,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也不是很难熬。更重要的是,皇帝只罚了他们一年的俸禄。 也许有的人以为,这几位婕妤从内廷到北宫,又被禁足了,是一件十分严重的过错,可在贾玖看来,不痛不痒,甚至还得到了家风可佳的名头。等这阵风过去,说不得这几位婕妤就要起来了。
有原著打底,贾玖从来不认为,奉承着皇帝、把省亲别墅往豪华里面修会落得好结果。要知道,按照某人的设定,贾元春可是死得不明白的。 贾玖不再说什么。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反而是王夫人,听了长乐公主的回答之后,接口道:“还是万岁仁善。换了别人,怕是不能够的。” 惹得长乐公主又多看了他一眼。 王夫人的话叫长乐公主不能不多想:他口中的别人指的是谁? 长乐公主的第一反应是外面的大臣们,等看到贾玖垂下头去,隐藏起自己眼底的不屑,长乐公主这才恍然大悟:王夫人原来是暗指贾政。 继而,长乐公主笑了。 他是被气笑的。 拿贾政这个沽名钓誉、谋害自己亲哥哥的性命的家伙跟他的父皇比,这是在侮辱他的父皇还是在侮辱整个皇室? 宫廷里面事情多,可贾政的内院里面也不干净。别的不说,贾政的妾赵姨娘就是一个不安生的主儿,隔三差五地闹事儿,粗鄙不堪,经常给主母王夫人没面子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这事儿,长乐公主在来贾家之前就曾经听说过,到了贾家之后,虽然不曾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却也差不多了。 王夫人留着这个女人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表现他的贤良大度?用对方的粗鄙承托自己良好的家教? 可是,朝廷有明确的规定,官员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只这一条,就能够让贾政扒一层皮。再者,若是真要纳妾,王夫人为何不从外面礼聘好人家的女儿,给贾政纳一房良妾?非要让贾政讲究一个粗鄙的丫头出身的女人?让这样的女人跟自己一起伺候丈夫,其实真正丢了身份的,还不是他王氏? 长乐公主觉得,自己今天是白白地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有这么愚蠢的娘,那个贤德妃能够在宫里活多久都是一个未知数,自己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长乐公主放下手里的茗碗,道:“玩了这半天,本宫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太夫人,玖丫头本宫就带走了,希望太夫人不会介意。” 贾母立马感觉到长乐公主没了兴致。 虽然这一天下来,长乐公主还真的兴致缺缺,贾母还以为长乐公主对家里的景致不大满意,故而一直小心奉承着。可是这会儿,长乐公主可不仅仅是兴致缺缺,还明显地感觉到了不悦的气息。 贾母嘴上顺着长乐公主说了几句闲话,还吩咐贾玖好好伺候公主殿下,并且领着一堆人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长乐公主,可是这心里却是直打鼓。 他看着长乐公主与贾玖带着一串的人从小桥回到东面的院子,心里却在使劲地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 等听到王夫人说:“公主殿下似乎不是很开心呢。可是方才二丫头冒犯了他?” 贾母这才恍然大悟,转头怒视王夫人。 他一直都知道的,这个儿媳妇是个嘴笨的。可是贾母却怎么都没有想到,王夫人竟然会这么笨,以致于得罪了公主殿下。 贾母道:“公主殿下跟二丫头的事儿,他们自己会解决。你还是多多留心自己罢!大丫头的册封礼到现在都没个动静,你自己还是个白身,竟然有这个精力管到二丫头头上去?别忘了,老大媳妇虽然在屋里躺着,二丫头身边还有一溜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