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四、直觉

    宁风听了，一时语塞，他顿了一会，终究什么也没有说。.pbx.m

    当乔晓婉回身走了十几步后，早有众多军士一拥而上，再次将宁风团团围住。

    陆逊和步骘迎上来，乔晓婉见他们的表情既忧虑又焦急。她当然知道他们心里想得是什么，当即微微笑道：“我们出去再说。”

    “小乔夫人，不要以为你为了江东鞠躬尽瘁，劳心费神，你的结局就会非常圆满，你读过历史，好好想一想‘功高震主’的下场……哈哈哈……”

    乔晓婉走着走着，忽听宁风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他的声音极具爆发力和穿透性，以至于隔了近百人，依然可以清晰地进入乔晓婉的耳朵里。

    乔晓婉原本轻松自如，可听了此话，不觉浑身一震。

    陆逊和步骘两人立即从左右两边分别扶住乔晓婉的双臂，乔晓婉抬起头，死牢上方的高墙乌黑锈渍，偶尔还滴落两个水珠。

    几人出了死牢，上了轿冕。

    乔晓婉脸色苍白，一声不吭。她在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宁风的话，宁风的话确实非常有道理，自己为江东做了这么多，到头来真的未必能有一个好下场。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发生的，不知道要有多少，最著名的也许就是汉初韩信的事情了。想当年，韩信做为“汉初三杰”之一，为了大汉的江山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可是到头来呢？

    乔晓婉想起乔公的话，想起周瑜的谦卑，很快又想起了吴太夫人、张昭他们……自己为了江东付出了这么多，从以前无忧无虑的窈窕少女变成现在经常夜不能寐，忧心忡忡，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小乔夫人。.pb.m”陆逊试探着对乔晓婉说着话。

    “嗯。”乔晓婉面无表情。

    “小乔夫人，宁风一派胡言，你可不要被他的话迷惑了心智。”陆逊低声说道。

    乔晓婉笑了一下，看了看陆逊，又看了看步骘，道：“两位大人，如果在将来有一天，太夫人会同张昭他们一起对我发难，这次的目的不再是局限于给我一些颜色看看，而是将我弹劾，把我锒铛入狱……你们说，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发生？”

    陆逊和步骘顿时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凉气，两人也相互看了看。步骘微微点了点头，而陆逊则继续低声道：“小乔夫人，不是我危言耸听，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乔晓婉见两人几乎同时表态，且观点一致，也点了点头。她知道步骘出身于文官，性格相较陆逊而言，有些内敛。可即便如此，他也坚定地点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乔晓婉笑道：“所以我觉得，宁风的话说得很对。”

    陆逊想了一下，道：“小乔夫人，他的话放在历朝历代都不可能是错，不过我们得看现在自己身处的这个环境。小乔夫人明白，只要周瑜将军手握军权，张昭他们就不可能轻举妄动，太夫人那边也只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恶心你，并不能做出什么真正的大事情来。”

    乔晓婉点了点头，笑道：“说到底，我现在还是在依仗着周瑜活着。如果没有周瑜，即便我为江东做了这么多，也最终会是无济于事吧？”

    “这……”陆逊和步骘都沉默不语。

    乔晓婉也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让他们做臣属的也非常难办，当即笑了笑，故作轻松似的转而说道：“算了，那些事情不提也罢，说说刚才我和宁风的对话吧。”

    乔晓婉如此一说，陆逊和步骘好像都如释重负一般。陆逊道：“小乔夫人，你非常清楚，这事一旦传到太夫人那里，对你而言是没有好处的。”

    乔晓婉点头道：“我此前说了，我做人坦荡，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步骘长叹道：“就怕到时候人云亦云，人言可畏啊。”

    乔晓婉苦笑了一下，道：“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江东，如果我不答应宁风单独说话，宁风一定不肯说出谁是毒杀张纮大人的真正凶手。牺牲我一个，换取张纮大人死亡事件的真相，这也算是值得了。”

    “这么说，小乔夫人知道谁是凶手了？”陆逊问道。

    乔晓婉点了点头，道：“宁风说是张纮大人身边的仆人阿黄。”

    步骘提醒道：“小乔夫人，你可别怪我多嘴，宁风现在被我们抓住，深陷牢狱，不日即将问斩，他在这个时候说的话，我们能相信么？”

    乔晓婉笑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单单对他说的这句话特别相信。你们说这个宁风，从我的生命里出现的时候就是一个完满无缺的男人，可是呢，随着和他交往的越来越深入，就会对他感觉越来越可怕。他处心积虑，处处算计，欺骗我jiejie大乔的感情，行刺孙策、孙权，也曾动过我的注意。这样的人，我怎么会毫无道理地相信他呢？可是就是这么奇怪，我现在非常相信他，我觉得他没有道理在这件事上骗我，我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陆逊想了一会，道：“小乔夫人，虽然说直觉有的时候十分准确，但是像这种重大的事情，我们如果按照直觉去办事，未免有点……”他说了一半，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宁风既然说出这个人来，总强于我们漫无目的地遍地撒网，海里捞针……我们就从这个仆人阿黄下手，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收获。”

    乔晓婉点着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宁风在这个时候说出了张纮大人身边的人，我们即便不先确定凶手，可是我们可以针对这个人，从他开始调查。不管怎样，这个仆人阿黄能被宁风知道，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陆逊大人，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将凶手调查出来，给张纮大人和江东一个交代。”

    “是，小乔夫人。”陆逊坚定地回答着。

    轿冕外，一阵哀乐声和痛哭声响彻大地。

    步骘叹道：“这应该是张纮大人的葬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