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0 四面风声（下）
“民众的敬仰容易得到，更容易失去，心念变化得实在太快了。” “想要靠着这么一点点做秀，就收获大笔气运和声望，完全不可能啊。” 经过怨恨事件之后，苏辰也没了关注城内局势的心思，只是带着红玉和聂小倩回去府中。 他知道，真正想要得到一批气运，还得等到尘埃落定。 那就是，必须得诛除虎妖。 如今说什么都是假的，不如不去理会。 ……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 金华城一天比一天的燥热起来，转眼就进了初夏。 那一天的沸腾恐慌，以及夜间鬼物害人、书生挥剑的事情，在所有人心中，似乎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健忘的百姓，早就忘记了一切。 他们每天仍然起早摸黑着，为了生计奔波劳碌。 而那些逃到省城或者京城的一些大户人家，也在所有人的心里悄悄淡化。 只是在茶余饭后，还有着那么一些人悄悄议论着曾经熟悉的人与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括那些曾经惶惶不可终日的灾难论者，也渐渐的胆子大了起来。 因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近一月以来，虎妖竟然没有半点消息。 传闻中的屠城血洗，就象是一场笑话。 有些人忘却，有些人却一丝一毫都没放松。 白虎堂这段时间的重心，已经悄悄的转移到了城西一带。 隔上一段距离，就修建有简易的箭塔和望楼。 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都有人驻守。 在那莽莽山林中，也有着一些帮众躲藏潜伏的身影。 这是苏辰亲自交待下去的。 他明面上仍然读书治学，陪着家人悠游度日，过得好不快活。 实际上，却一直观望着翠山动静。 闲暇时分，他一点点的打磨着自己的灵魂和剑气。 那一日因为神性牵引突飞猛进的修为，渐渐的就沉淀了下来。 如果有人仔细看他，就会发现，如今的宁秀才虽然仍旧是一袭白衣、温文尔雅，身上却已经没有一丝烟火气。 看上去就如普普通通的苦读士子，走到外面，任谁都会称赞一声翩翩儿郎。 也就如此罢了。 他眉宇间让人不敢直视的锋锐，早就消失不见，只会让人一见心喜，想要亲近。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一种退步。 但苏辰却知道，经过一个月的潜修养气，如今的自己比起一个月前，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打牢根基，才能走得更远。 每一次的进步，都需要时光洗礼。 …… 绿草、凉亭、茶香袅袅。 苏辰拈起一颗棋子，轻轻放下，学着戏文里的动作，摸了摸下巴，强行忍住嘴角的笑意说道：“小倩，该轮到你了。” 红玉“噗哧”一声轻笑，拎起茶壶给续上茶水，也不去看棋盘，带着nongnong鼻音有些娇憨道：“相公，你这么欺负小倩jiejie，好意思吗？得罪了她，小心人家不陪你玩了。” “再来一局吧，这次我让三颗子。” 苏辰尴尬一笑，看着小倩皱得跟麻花一样的眉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倩没说话。 她根本就不想说话，没好气的抬头白了苏辰一眼，又低眉垂目的死死盯着棋盘，就象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想当年，她号称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是金华城最有名的才女，就算是那些个自视奇高的才子，也不敢在她面前称雄，可如今。 聂小倩都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棋并不是棋，处处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有这么下棋的吗？” “他什么都好，就是下起棋来跟打架一样，得势不饶人的，从来不知道礼让和谦逊。” 小倩委屈的想道。 “不下了，我要去练剑，今天的功课还没完成呢。” 小倩俏脸红了红，不动声色的伸手揉乱了棋子，转身就走。 “哎……不是说好了连下三局吗？”苏辰看了看天色，无奈道：“这还早着呢。” 聂小倩步伐加快，看起来有些狼狈。 红玉捂嘴偷笑。 “相公，你就别难为小倩jiejie了，来，妾身陪你走一局。” “不下。” “来嘛，来嘛，我不要你让子，随你怎么赢都行。” 苏辰无奈道：“红玉你下棋没有一点胜负心，赢了也没有成就感，跟你下棋，倒不如听你弹琴。” 不得不说，苏辰的棋品有些问题。 他不但一定要赢，而且还选对手。 一定要赢得人家不甘心，难受，自己才会舒服。 这就有些恶劣了。 每次小倩跟他下棋，都会被打击得想哭。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苏辰的棋路里边有着兵法和剑法精义在内，每次行棋都会不知不觉的融入自身剑法，变化万端偏又凌厉无比。 小倩跟他对奕日久，自身剑术也是飞速提高。 这一点，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见苏辰不肯跟自己下棋，红玉也不失望，只是侧头纳闷道：“相公，你有没有发现，小倩jiejie刚刚脸红了……” “有吗？我没注意，可能是因为赖皮、扯谎的原故，有些不好意思吧。”还没等红玉说完，苏辰打了个哈哈，抢着道。 “我又没说你什么，急着撇清干嘛？” 红玉轻嗔道。 她神秘兮兮的小声道：“你想啊，小倩jiejie不是鬼体吗？都没有血rou之身的，怎么会脸红呢？” “原来你说这个啊，她当然是鬼体！但如今功力日深，极阴转阳，等于重新活过来了。” “活了。” 红玉惊异站起，差点打翻了棋盘。 她只见过鬼体越练越是阴气森森、鬼气弥漫的，几曾听说过修为增加之后，会重新回返阳世的，这已经挑战了认知。 正想问个仔细，突然狂风四起。 后园花草树木齐齐摇晃，天空中响起一阵呜呜尖啸。 狂风拂面，红玉站不太稳，退了两步。 她抬头望天，就见到远处一片乌云，黑压压的被风吹着向眼前压了过来，城内四处都响起喧哗。 “这是什么？要打雷下雨了吗？” 红玉惊道。 如此声势也太狂猛了一点，没有半点征兆。 “不是，是虎妖出关了，如果不出意外，他要杀进城了。” 苏辰轻笑一声，转头望去，眼神中有着冷意。 他话音一落，就听到四野空中，传来一声震人心魄的宏大吼声。 这声音远远传来，如厉风怒啸，又夹着金铁交鸣的铿锵声，让人忍不住就心慌意乱。 “云从龙，风从虎，好大的声势，还未下到山脚，气机就已经到了面前，我果然是小看了他。” 苏辰面色变得严肃了一些，来不及交待一声，身形一闪就窜上屋顶。 他足尖点动，幻出几道身影，向着城西方赂奔去。 西面天空“咻咻咻”声中，几支响箭直穿云空，炸开一片片烟火。 这是白虎堂探子在示警。 听到虎啸，平静祥和的大街上，就如煮开的粥一般沸腾起来。 无数百姓哭喊着，尖叫着四处乱窜。 有些头脑清醒的，不忘急急奔向家中或者找一个角落躲起来。 有些胆小的，就呆在原地，双腿发软，被这一声虎啸震得四肢无力，原地不动。 当然，更多的人，是扔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胡乱的绕着圈子。 心乱如麻之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更多人抬头望向虎啸传来的方向，就见到郁郁青山之上，有着一道白影闪动。 那团庞大白影几个纵跳间，狠狠的就朝着山下扑来，一面扑跃，一面狂啸，杀机凌厉…… 隔得还远，众人就仿佛闻到了nongnong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那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白毛大老虎。 扑跃的时候，一跃就是数丈高，犹如肋生双翼般飞腾半空。 莽莽丛林在它的脚下一一掠过，奔跑速度快得惊人。 两个役卒大声叫喊着想要关闭城门，声音里却带着嘶哑绝望。 他们都明白，这七丈高的城墙，其实根本拦不住那虎妖一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