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紫青会（二）
历时无法细数的岁月，系出同源的紫青双剑终于重逢，但是，却分属于不同势力的两人之手，理所当然的，她们也不得不互相敌对——原本相伴而生的姊妹双剑，却不得不视若仇雠，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快！快！！快！！！ 若有普通观众在场，以上是唯一的感觉。只见剑若蛟龙，蜿蜒盘旋，龙蛇飞舞，威势骇人异常；又若羚羊挂角，飘渺无痕，根本无法预料，每每皆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电射而出；再若天马行空，不落窠臼，数百息过去，双剑的轨迹没有丝毫重复，一字以蔽之： 变！ 一变百变，千变万变，敌变我变，我变敌变！正可谓： 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 没有任何的防守，也没有避其锋芒的动作，双方皆是以攻对攻，以攻击防御攻击，以攻击抵消攻击，以攻击反击攻击！ 没错，双方使用的，都是金庸武侠史上达到“剑法”之极致的—— 独孤九剑！ 区罗二人事先约定不允许使用内力真力真元力等一切能量，所以，双方不约而同地选定了《独孤九剑》作为主战力量。原因很简单—— 独孤九剑应是剑法求变的极至，在武学境界上尚不及独孤求败后来的玄铁剑法之“大巧不工”，更不及后来内功大成时草木竹石皆可为剑的程度。但在《笑傲江湖》这个内功没落的武侠世界中来看，独孤九剑的优势表露无遗，应有天下第一剑法之说——当然，在这前面应该加上“正常”的定语，不去考虑《辟邪剑法》这种歪门邪道。 敌愈强，我愈强；我愈强，敌愈强。无限激发之下，双方的剑术剑招剑法都被压迫增长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 剑道即天道，天道无穷，人力却有时而穷，渐渐地，双方的剑势愈缓，往来也慢了起来。 终于，只听“锵”的一声，青光主动后退，远离了交战之处。 观战了一天一夜的少女走上前来，挽住了少年的臂弯，绵绵生机的真元自动流转，急速温养着后者的气机。 “我输了。” 罗应龙微微喘气，力求平静道，笑容有些发苦。 区扬毫无愧色地点头，接受了对方的认输，随后又开口问道： “你是直接强化的武功剑法？” “是的，”罗应龙点点头，暗自运转真气平息体内紊乱的气流，道，“后来，我也发现主神的强化十分不靠谱，最多只能发挥原本威力的百分之六十，从此开始细细钻研……没想到，你比我发现的更早，走的更远……” 区扬毫无得色，不置可否，也没打算告诉对方实情：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强化过任何技能，靠的完全是学习和领悟。 是的，虽然两人都拥有了同样的“知识”，但是死记硬背和自我领悟完全是两种概念，获得的也是完全不同的结果：对于前者，无非是举一反三，推陈出新；而对于后者，所有的一切，都是创新，都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对于区扬来说，无论是武功剑法，还是飞剑修真，全部都是自我体悟的结晶。可以说，在他这里，《独孤九剑》已经改名易宗，跳出了独孤求败——或者说主神——设立的条条框框，成就了属于自己的剑之道、剑之理，或者说，天之道。天之理。 如此，高下立判！所以罗应龙不得不干脆认负——如同第一局区扬干脆地承认自己在阵法上输了一样。 三人两方凝立，不仅仅是因为各自都正在回复体力，更是因为接下来的…… 第三局！ 事先约定，第三局必须共同商量来确定。前两局双方各自选择了胜算较大的选项，而且也都获得了属于己方的胜利，但是第三局就难办了。原因很简单，谁能提出一个于人于己都能接受的方案？ 更简单来说，某一个人提出的建议，肯定是从自己的角度考量的优势项，那么，对方完全可以否决，重新提出另一个提案，以此循环。 在这种情况下，谁先开口，谁就等于暴露了己方的优势，使得对方避其锋芒；故意示弱？指挥弄巧成拙——谁都不是傻子。 “唉……” 双方都看出了此时的窘境，也都看出来对方的想法，异口同声，同时叹气。 就在“唉”字出声的同时，异变陡生！ 青索剑挣脱了主人的束缚，电射而出，直冲向区扬的眉心！当然，是剑尖！无法形容青索的速度，仿佛已经超脱了体型的范畴，无视物理的摩擦，简单一个词：光速！ 那是即便修真者也无法触及的速度！区扬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青索的森冷寒光已经幽若刺骨！ 叮！ 区扬无意识地后退一步，冷汗直流；一旁的少女也冰颜解封，天魔双刃瞬间入手，警惕地看向…… 十公分之外，针锋相对的紫青双剑！ 下一刻，三人同时听到与“唉”字同时发出却又刚刚传到耳中的…… 另一声叹息。 青索剑的剑柄，被一只青葱玉手款款虚握，仿佛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人的视网膜有着零点几秒的视觉残留作用，修真者更是只有无限趋近于零的延迟时间……但是，无论是罗应龙，还是区扬，抑或是赵樱空，都无法“看”到这青裙女子是何时出现又如何出现的！ “谁允许你们用如此儿戏的方式决定紫青的归属？” 女子的声音淡淡的，却蕴含着无上的威严。与此同时，一股铺天盖地的精神威压席卷而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区扬与樱空！少年与少女不自觉地连退两个半步！ 距离较远的罗应龙也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他毫不意外而且理所应当知道此时的青裙女子是谁，又为何如此生气，连忙强吸一口气喊道： “周轻云师……” “叔”还未出口，罗应龙再也说不出口来，因为…… 一个身穿紫色劲装的古代侠女出现当场，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区扬与樱空身前！ “不许你欺负爹爹mama！” 童稚声线却散发着森然的杀机，同时随着铺天盖地的威势席卷反击！ 一时，风起云涌，紫色与青色的气流交相辉映，压得罗应龙喘不过气来！更无法稳立当场，又一次连退数步！ 反观区扬一方，少年与少女的气色大见舒缓——很简单，青裙女子的威压是不分“敌我”全场释放，而紫装女侠却是只针对面前，为的是保护身后的金童玉女。 “你是……”紫装女侠刚一出现，青裙女子就是一愣，待到看清其面容时更是花容失色，叫出声来，立刻抽身而退，持剑虚浮半空，同时收敛了全身的气息。 紫装女侠当然是紫郢。 紫郢剑之剑灵，紫郢。 虽然青裙女子没有了战意，但小剑灵童稚的心灵中可“不识好歹”，依然散发着强大的气息。直到…… “紫郢，停下。” 属于少年冷静的声音想起，紫郢立刻听话地收敛力量，一个瞬移，扑到区扬怀里，半蹲着双手抱住少年的腰，扭着头瞪了青裙女子一眼，气鼓鼓地道：“爹爹，这人好凶，让紫郢教训她！” “乖。”区扬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紫郢的秀发，抬起头看向…… “峨眉周轻云？” 少年轻笑。 没有臆想中的回答，青裙女子只是愣愣地看着紫郢，对于“周轻云”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却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令我如此熟悉？” 虽然“你”字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指的是…… “紫郢。”灵智尚开未久的小剑灵没好气儿地回答，“你这人好讨厌，欺负紫郢的爹爹mama，不是好人！紫郢不跟你说话了！” 说完，紫郢扭过头，不再看那高高在上女子。 “紫郢？”青裙女子秀眉紧锁，仿佛在思索，喃喃道，“虽然这个名字也很熟悉，但你不该叫这个，你应该叫……” 虽然语声呢喃，但在场尽皆非凡，无不听得清清楚楚，听到接下来的名字，最感到震惊的，当属罗应龙： “李英琼！” 仿佛画面定格，全场无声。 只有孩童心性的紫郢转瞬忘记了“不跟你说话”的话，好奇地扭过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紫郢曾经叫这个名字？” 听到“师叔”叫破了“李英琼”这个名字，罗应龙已经傻了；又听到紫郢又承认了“李英琼”这个名字，罗应龙彻底傻了。 赵樱空却明白了。而区扬的脸上，绽出神秘的微笑，悠然道： “罗道友，我想她说的没错，紫青双剑的归属，确实不能用打赌这么儿戏的方式决定。相比你的师父也不会同意的，是不是？” 罗应龙说不出话来，愣愣点头。 “正如男人们为了无聊的意气之争拿心爱的女人做赌注一样，身为剑客的我们拿剑做赌注，也是一种不诚的行为，是不是？” 罗应龙想了想，仿佛在回味区扬一大长句话，又接着点头。 “不过，第一局比阵法，你赢了，我输了；第二局比剑法，我赢了，你输了。是不是？” 刚发生不久的事情，虽然话长却也没必要多想，罗应龙接着点头。 “所以，第三局，其实你我没必要比了，是不是？” 这句短，罗应龙再点头。 “那么第三局由双剑自己决定归属，是不是？” 罗应龙下意识再点头，点完头才回过味来。 “嗯？”罗应龙的满脸疑问。 区扬的笑容益发灿烂了，幽幽问道：“紫郢，你属于我吗？你会离开我吗？” “紫郢属于爹爹，紫郢是爹爹的剑，紫郢要永远跟爹爹在一起！”清脆的童音，毫无掩饰地表达出最心中深切的意愿。 “剑心通明。” 随着少年轻轻吐出的四个字，紫郢露出灿烂夺目的笑容，身形慢慢变淡，随后完全融入进区扬的身体里。 “那么，你呢？” 无法转动大脑的罗应龙骇然发现，那少年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在“轻云师叔”身后，轻轻出声；而“轻云师叔”仿佛失了魂似的，呆立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罗应龙来说，如果说青索剑的失控、青裙女子的出现还能想通，那么……紫装女子怎么出现的？为什么这么强？她是李英琼？为什么叫区扬为“爹爹”？区扬为什么说由双剑自己决定？为什么问李英琼愿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剑心通明？为什么那个少年的身法突然变得这么快，甚至比“轻云师叔”还快？为什么“轻云师叔”失魂落魄的？…… 一连串的想不通，使得罗应龙的大脑彻底当机，全然不知那个有着洋娃娃所有的可爱同时又有着洋娃娃所没有的性感的少女，已经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手的天魔刃抵住了脊椎，而另一手所持并抵住颈椎的…… 冥火之牙！ 对于灵体、灵魂有着巨大杀伤力的幽冥之匕！ 等到罗应龙反应到身后毫无杀意杀机的威胁，又听到一声长叹： “我输了。” 随后，青裙女子出现在罗应龙的眼前。 如果是以往，罗应龙一旦遭遇死亡的威胁，这名疑似“周轻云”的女子都会出现，解救下这位不成器的峨眉当代掌门，这一次也不例…… 例外了！ “罗应龙，”女子的声音风淡云轻，仿佛只是在话家常，又像是在吩咐，不带有一丝眷恋，“我要离开了。” 最后一字出口，罗应龙骇然变色：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他与青索剑的联系，彻底断了！ 怎么可能！ 以往不是没有过“周轻云”持剑独行的经历，即便相隔半个星球，罗应龙也随时能够感受到与青索剑的联系。但是此刻…… 由师父诸葛警我亲手赐予、师叔严人英亲自封印的青索剑，叛主？ 罗应龙震惊之际，恍然不觉属于少年的声音响起： “樱空，回来吧。” 区扬拉着赵樱空的小手，望着不远处依然不知发生何事的罗应龙；感同身受剑灵紫郢的喜怒哀乐，看着默默持剑而来的青裙女子，脸上无悲无喜，呢喃自语，却清晰传入青年的耳中、脑中、心中： “唯能诚于剑，方能诚于人。我不知道之前的你是如何对待青索剑的，但是，剑本有灵，灵剑择主，青索之剑灵不愿选择你，其实也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剑，不应该仅仅只是武器、只是工具……” 青索之剑灵？ 五个字令罗应龙明白了许多许多： 为什么本应属于“剧情人物”的青裙女子能够自由进出主神空间……为什么总能及时救下自己……为什么她一出现，青索剑就不受自己控制……最重要的，明白之前只是把青索剑作为最好用的兵器的自己，为什么会被青索剑背叛。一切一切无非四个字： 剑之剑灵！ 反观对方实力暴涨的少年……虽然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如果不能得到紫郢剑全部的忠诚，根本无法做到如斯程度的“身剑合一”！ 手捧着青索剑来到区扬身前，瞥了一眼那熟悉又陌生的紫金色罡气，依然不知真名为何的青裙女子淡淡道：“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但我相信，她的选择不会有错。” 点点头，区扬伸手握住青索剑的剑柄，同时道：“以后，我就称呼你为‘青索’。想不起来的事，没必要去想。” 话虽如此，但区扬已经十分确定，眼前的剑灵女子，绝对跟周轻云有莫大的关系！甚至和紫郢剑灵一样，也是由周轻云的一丝灵识衍生而成！更有甚者，她就是…… 李周二人，姊妹情深，紫青合璧，双剑并肩。之所以相信紫郢剑灵的选择，完全是潜意识之中周轻云对于李英琼的绝对信任！ 青索，情锁。周轻云，就是以感情作为自己枷锁的女子；一生重情的她，即便记忆不再，也无法忽视与李英琼的姊妹之情，再加上深受紫青双剑本体的互相吸引，已成剑灵之身的她，无论如何不愿意再离开紫郢剑，离开紫郢剑灵——既然后者又不会离开区扬，那么只有从未真正承认罗应龙为主人的青索剑来到区扬身边了。 听到自己以后的名字，青索剑灵点点头，合上眼帘，身形慢慢消失。 自始至终，罗应龙没有说一句话，面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持青索，身含紫郢，手挽佳人，人生的赢家区扬苦笑——刚才还有与罗应龙处好关系以便日后“挖角”的想法，现在看来…… 与樱空对望一眼，少女翻了翻白眼，意思是“刚才直接杀掉不就完了，免除后患”，区扬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与樱空同时脸色巨变！ 一股绝强的力量，束缚住两人的身体，无法移动分毫！ “哈哈哈哈哈哈……” 空气中传来一阵粗犷的大笑声，虚无而又空旷，听不出任何的声源！最主要的是，即便是往日区扬身周无所不在的神念，也无法感知到任何人的到来，甚至无法传出体外！所有的一切，都不空气中无形之物紧紧束缚，无法动弹分毫！ 下一时刻，小岛上空出现三个飘忽的身影，空气一阵阵扭曲。 一个身披金甲，一个手持法杖，一个两手空空。 最主要的是，从与樱空处得知，还有一个“人”正隐匿于这片空间之中，如同阴影中的毒蛇，无时无刻不伺机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嗬嗬嗬嗬……” 罗应龙突然苦笑出声： “……你们来干什么？战争之神，魔法之神，封印之神，还有……阴影之神！” ***************************************************** 谜之音：当当！开始填魔戒的坑，顺便说一句，除夕夜是本书三阴历年纪念日，本人打算通宵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