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5 第三夜:煮雨
照君的空间戒指多出数十根鹿角,无需再费心思去海底寻找凶兽,于是满意地回到鹿呦岛,旁若无人地脱下裙子清洗身上的血渍。 趁着照君不在身边,赵吉故意放慢了炼化魔血元晶的速度。他想用魂玉手镯给唐琴屋传信,却发现任何细微的魂元波动都会被照君捕捉到,只好默不作声地坐在沙滩上。 他无法把照君的计划传达给唐琴屋,唐琴屋带着吉字号袭杀而来,多半会被照君的部下所伤,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忽然,他灵机一动,心中想道,不是还有一朵金莲花在柒身上吗?金莲花能够联结异空间,我通过金莲花给柒传讯,照君自然也就无法截获。 姑且不论照君所言是真是假,赵吉急忙将照君的计策告诉了柒。柒正在军营里与鬼葵道院院长贺叶红商议调兵之事,听到赵吉的声音,她旋即明白了金莲花还有这种妙用。 半刻钟之后,照君从水里走来,看到赵吉在傻笑,疑惑地问道:“是不是偷看本公主洗澡了?” 赵吉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说:“明摆在我眼前,那能叫偷看吗?再说了,我一直在提炼元晶,哪有那闲工夫。” “那你为何傻笑?”照君上下打量着他。 “有……吗?”赵吉摸了摸头,说。他方才与柒说了几句话,听出柒的语气有一丝关切的意味,心中甚是欢喜,所以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照君狐疑地看着他,说:“明早之前我希望看到一块完好的魔血元晶,否则就罚你不许吃饭。” 赵吉坐在炼炉前,用求饶的眼神看着她,说:“明天巳时?午时好不好?午时一定能炼好一块。” 照君盘坐在地,冷傲地回了一句:“日出之前!” 与白鹿群的战斗中,她获得了足量的鹿角,用黑炎烧成粉末状,加入魔血中,可以使其受热更均匀,提炼的纯度更高。 调整好经脉运转后,她开始全神贯注地融合秋山家的血脉。自愈能力一直是她的短板,而且她向来单独作战,身边没有专修医术的战友,一旦受伤,便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 就像上次在金银山的战斗中,照君的胸口被柒的雷炎之箭所伤,如若是同境界的修士,三天之内即可痊愈,她却需要七天。 她将体内十五处命窍全部点亮,仿佛有十五朵黑花瓣绽放光彩。将炎系灵元充盈经脉各处后,她激活了血脉之力,身周旋绕着大量黑炎,黑炎中隐约有几道绛紫的雷光跳跃不定。 吸食了秋山凛的血液之后,再经由黑炎的焚烧,已渐趋纯化。加之秋山凛修炼了魔族秘法,血脉发生细微的变化,与照君的血脉互斥大大减少,使得血脉融合成功的可能性提升。 赵吉逐渐明白,当初照君通过空间晶壁进入大陆东方,瞄准秋山凛并俘获他的心,一是为了利用他套取南山国菊花内卫的情报,从而得知魔族余孽的藏身之所;二是为了得到他的血脉之力。 为了魔族的入侵计划,照君付出的实在太多,几度从鬼门关走出,令赵吉钦佩之余,又产生畏惧心理。 赵吉在宫城住了三年多,时刻提防着朝臣的算计,也变得多疑、优柔寡断,自认为自己心机很重,却不想照君的心思更为缜密。 他暗叹一声,看着照君为了融合血脉而满头大汗,不禁开始思索,是否要趁机斩杀照君? …… …… 第三天傍晚,白海下起了暴雨。 鹿呦岛上没有修建屋舍,一派荒凉的景象。除了古漠国驻守在白海的驯兽师每年来一次,便再无他人踏足。这座岛纵横不过一里,东边是沙滩,其余三面是岩石和稀疏的耐盐植被。 赵吉在海滩上用玄冰凝聚成宫殿的形状用以避雨,雨水顺着冰瓦流下,宛如珠帘,为这冷冰冰的宫殿添了几分韵味。 炼炉中的黑炎仍旧吐着火舌,全然不受风雨的影响。入夜之后,海浪声此起彼伏,似要将这座荒岛淹没。 经过数百次失败之后,照君终于成功融合了秋山家的血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赵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她:“你怎么确定我们吉字号的成员会找到这儿来?” 话音甫落,照君便咯咯地笑了两声,不无嘲讽意味地说:“当真不知?” 赵吉摇了摇头。在他看来,以照君的藏身本领,绝不至于被庆原他们搜寻到。 见状,照君从脖子后面摸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符箓,说:“除了那个胖妞儿,还会有谁耍这种小把戏?” 符箓上镌刻着细若发丝的符文,贴在身体上会隐形,但是取下来之后,它就会散发幽的光。赵吉这才明白那是目川云子用目川家秘法布设的追踪符箓,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听屋外的雨声。 待他静下心来时,忽然感知到海面上有数道人影奔来,而后又在某处停下,似在战斗,又似在缓慢靠近。 “看来今夜免不了一战。”照君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赵吉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尴尬,很无奈,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照君的立场,她其实是孤苦无依的,只身一人在大陆东方战斗,被各国修士追杀,夜里又无人听她诉说心中的苦楚,这实在算不上愉悦的经历。她与赵吉一样,正值年少时期,本应与同龄的伙伴一起享受生活的美好,却只能在刀光剑影下艰难求生。 而站在人族的立场,照君的存在是莫大的威胁,赵吉不得不将其抹杀以绝后患。纵使现在放她一条生路,她得不到赵吉的红灵石,百年后炼化足够的魔血元晶,同样会祸害人族。 沉默数息之后,赵吉狠下心来,说:“你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他叫喊着,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柒得到赵吉的指令后,对今日的战局做好充分的部署,照君再怎么强也难逃一死。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照君冷漠而又狂傲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