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0 抉择
人群中欢呼声一片，似乎为那些亡故的学员讨回了一个公道。这正是他们需要的结果，如此才能心安，如此才能将战争进行下去。 或许不会有人注意到柒此时的表情，她的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世俗之人膨胀的私欲被这一抹笑无限放大，随同雨点洒落在人间。 赵凌子一如往常的冷静，拉起赵吉的手往东门街的方向走。她不愤怒，也不为此而羞恼，只是觉得没必要继续在梅兰的坟前待下去。 穿过拥挤的人群，唾骂声如海浪一般铺天盖地地卷来。姐弟俩在宫城住了三年多，也确实受到了许多人的嘲讽与辱骂，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猛烈。似乎直到此时，人们才注意到柒的存在，恍然想起赵吉之所以犯下大错就是为了救她。 但，没有人敢骂她。 她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众人感受到她的威势。 三境的少女，成功猎杀五境巅峰星师，挡住六境巅峰星师的全力一击，这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在这匆匆离去的三人身后，文雨墨、唐琴屋、苏澜等人目送着他们，各有想法，却只能将万千言语藏于心中。 …… …… 庆春殿。 揽月岛在宫城东城区，是看日出的绝佳地点。而揽月岛上方五里处，即是庆春殿。华胥国君每天都会在此处待上一两个时辰，与朝臣下棋喝茶，商议国事。 回到东门街之后，赵凌子以圣医之徒的身份求见国君，决定表明自己的身份与意图，为赵吉谋求一线生机。 宫城有百万民众，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面见国君。赵吉看到他时，被他那种王者气派所震慑，但还不至于全身抖擞，因为国君是性情温和之人。 赵吉与赵凌子跪伏行礼，柒却只是屈腰行礼。国君有些恼怒，但没有立刻责备，因为他很快就把目光集中在她脚腕的铁链上。 “你这铁链，是雪国太子锁上的吧？”国君问。 柒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盯着她看了许久，国君先前的温怒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龙颜大悦。他走过来想要握住柒的手，眼神关切至极，却被柒躲开。大概是注意到柒的神情微变，国君没再靠近，保持两丈距离，说道：“你受苦了。” 柒鼻息微粗，闷哼一声以示回应，像是很讨厌与这个老男人说话。 “想必你和你父王一样是雷炎双系血脉，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强悍的修为。”国君夸赞道。 对此，柒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而是在掌中凝出一个赤黑色的雷炎球，哔哔啵啵的闪电声在安静的庆春殿听着很刺耳，令赵吉莫名地生出一种恐惧感。盯着柒看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最终确认了柒的真实身份。 雷炎双系血脉是星海国的皇族血脉，与金瞳血脉一样，传承的概率极低。星海国国王有几十个女儿，近百个儿子，但拥有雷炎双系血脉的却只有柒一人。单从这点，就足以证明柒的身份。 “想要确认我的身份，直接问就是，何必拐弯抹角。” 柒终于冷声说了一句话，这让国君感到惊喜。不过话的内容，却让他不是很满意。而柒的性格，却让他很欣赏。 “朕帮你解开铁链，可好？” 国君的语气很温和，像是在跟自己的女儿说话，甚至与苏荷说话时都没有这么温和。正准备向他靠近，柒却猛地退后两步，说道：“解不解有何区别？” 有何区别？赵吉万分惊愕，想道。换作他人，一定会憎恶束缚自己行动的铁链，恨不得立刻解开它。然而，柒似乎早已习惯了被束缚，或者她觉得没什么能束缚住她。晋入四境之后，即可御风飞行，铁链对她的影响确实不大。 但终究是被束缚着啊！ 赵吉不由得将柒的冷漠程度提高到另一个层次，对她的过往也越来越迷惑。他不得不承认，在心智方面，柒要比自己成熟得多。 国君亦是微愣，不是很明白柒的想法，但执意要为她解开铁链，说道：“无总比有好些。朕能理解你所受的苦楚，也知道你想念自己的家人，过段时间将派人将你送到你父王身边。” 演武试开始之前，星海国使者曾请求七大道院的教习们帮忙寻找四年前失踪的星海国萱怡公主。四年前的秋天，萱怡公主私下出游北方，在圣域边境莫名失踪。当时雪国正计划着攻占圣域北疆，太子带领大量军队驻扎在雪山以北。得知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失踪之后，星海国国王一直在暗中搜寻，奈何四年未果。 国君注意到殿上的赤脚少女气质不凡，从那根雪国皇室关押重犯所用的铁链联想到四年前失踪的萱怡公主，猜测雪国太子碰巧遇到她，想利用她逼迫星海国与雪国为伍，于是将其抓获。至于她之后如何从雪国太子手中逃脱，就不得而知了。 听国君说要送她回去，柒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兴奋，目光与赵吉相接时，骤然变得更加凌厉。 见状，国君浅浅的笑了两声，当即明白了柒的意思，说道：“朕听说赵吉为了救一个少女耽误了任务，不曾想是你。即是如此，赵吉救你也算立了大功。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次送你回月墟，就由赵吉陪同。” 赵吉心里咯噔一下，如释重负，顿时轻爽了许多，与柒相视片刻，以此表示心中的谢意。柒的眼神冷漠如初，像是在看赵吉，又像是在看殿外的远山。 许久，柒才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国君不说，赵吉也能明白他的意图。说是送柒回国，实则是结盟。眼下南山国侵扰华胥国南疆，若能得星海国协助，想要击退北方三国的攻击也不无可能。 从柒出现在庆春殿，谈话的气氛就一直很尴尬。赵凌子与赵吉并肩站着，他们都未料想到柒的身份。而且今次是赵凌子求见国君，柒顺路跟了过来，现在却成了国君与柒在交谈。 在国君施术解开黑色铁链之后，赵凌子再次行礼，说道：“陛下，关于昌平公主远嫁翎王一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